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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知县一滞。这不是官场套话吗?这小子是假装不知道还是真不知道?
  李实眼带笑意摸摸骆华脑袋,转向陈知县时,脸上却恢复面无表情:“陈大人,我家小花单纯,不会这一套。”
  骆华立马转过弯来,大窘道:“额,是在下误会了。”
  陈知县也回过味来,眼神往骆华脸上溜了一圈,连忙打自嘴巴:“看我,真是不会说话,倒是唐突了小友。”他怎的就忘了骆华是个土生土长的村小子,何曾会这些进退礼仪的?
  估计这小子不过是托了皮相的福傍上李实。上回这厮好歹还自称小人,这回直接就自称在下了。真会顺杆爬。
  什么不卑不亢,铁定是自己的错觉。
  骆华倒是不知道他心里的弯弯绕绕,只是笑着回道:“不过是在下见少识浅,陈知县不必在意。”继而转回适才的话题,“陈知县提及上回,不是已经过去了吗?何必再提。”
  不管结果是否尽如人意,如今跟这县太爷提起也得不到什么别的结果罢?
  这态度恰恰印证了陈知县的猜测。
  他就知道!这俩人定然对当日的判决不服的。毕竟结契这么大的日子,遇上那样的事,是人都觉得糟心。
  也不知道他们跟公主告状了没有!
  幸而今儿被他撞上了,至少还能补救一番。
  他轻咳两声,再次拱手:“上回我的判决确实是略微有些失了偏颇。不过榕祥是我的小舅子,再加上他当时伤成那个样子,也怪不得我一时的情急。他至今还躺在家里不得出,也算是受到教训了。两位小友请看在我的面子上,就把这事儿轻轻放过如何?回头我必定备上一份厚礼以致歉意。”
  隔了几个月才来送礼道歉?骆华呵呵:“不必了。这钱还是留着给您小舅子买药吧。”治治脑子什么的。
  这话听着就不像什么好话。他也不管陈知县听了会是什么感觉。毕竟,这种事搁谁身上能有好脾气?那天,倘若不是李实,再倘若李实不是有着这样的身份和底气导致下手不留情,他骆华不知道会是个什么下场。
  被强了估计也只能默认倒霉?甚至还要被抓进邹府里当一名禁脔?
  他当初不想追究,不过是因为无权无势无依无靠、忍辱负重罢了。
  如今,他骆小花可是有后台的人!
  哼!
  陈知县当然明白骆华不收礼的意思。他一点儿也不生气,甚至还温声劝解:“小友莫怪我倚老卖老。这人啊,还是莫要过于较真,偶尔糊涂方是处世之道。”
  骆华笑眯眯:“知县好意。不是落在你身上你不知道疼,咱们啊,是道不同不相为谋,压根无需多谈。”
  陈知县见他毫无所动,抬眼看向边上的李·疑似贵人·实,略有些尴尬:“阁下既然来自京城,想必这些事情必然见过不少。贵郎君这直率的性子可真是……”他摇摇头,一副知心长辈的样子,“以后遇上较真的贵人,可不好办,容易惹事啊。”
  李实把视线从骆华身上挪开,淡淡扫了他一眼:“哦。”
  就这么一个字,是几个意思?陈知县直接被噎住了,觉得怎么接话都不对。
  骆华憋笑。不想再跟这官油子打交道,简单朝他行了个礼权当道别,拉着李实绕过他走掉了。
  “你怎么突然这么会怼人了?”骆华侧着头笑问李实。
  “嗯?”李实诧异,“我何时怼人了?”
  骆华眨眼:“那你刚才怎么突然回他一个哦字呢?”
  李实眼底带着笑意:“往日你跟我使性子,总是喜欢给我一个哦字,让我话都没法接。我懒得听他废话,就这么回了。”他摸摸下巴,“莫名觉得这个字挺好用的。难不成用错了?”
  “噗!”骆华被逗笑了,“没错没错,就该让他住口。当时什么嘴脸,现在看到沛如跟我们相识,就前倨后恭的,跟这种人聊天,多说一句都是烦人。”
  “无须在意他们。”李实抚了抚他发端,“你想不想报复他们?”他们指谁,不言而喻。
  “哼!肯定不能放过他们。”骆华轻嗤,“尤其是邹榕祥这种恶心的渣滓……”
  李实唇角微微勾起,眼神带着股渗人的杀意。他宛如耳语般说了句:“放心,他蹦跶不了多久,先让他享受一把……”敢打他媳妇儿主意,他怎么会忘记呢?
  “什么?”骆华没听清他说什么,抬眼望他。
  “没事,你接着说。”
  骆华半信半疑地看了他一眼,见他没有解释的表现,才皱了皱鼻子,接着往下说:“至于这陈知县。堂堂地方父母官,是非不分、亲疏不避、甚至还包庇犯事的亲属。如此徇私枉法,不是为官之道。今日又是这般……”他摇了摇头,轻啧了声,“再看这常福县,他在任多年了吧?该穷还是继续穷,该乱还是接茬地乱,可见这当官儿的本事也没有,留着就是祸害。”
  李实挑眉,眼带欣赏:“郎君分析到位,果然是腹中有韬略。敢问郎君还有其他高见否?”
  骆华被他一赞,反而不好意思往下说了。“我这不是看了闲书多,随口胡诌嘛。”他仿佛想起了啥,一击掌心,“说到这个,我就想到一事。”
  “什么事?”
  “我得去书铺里淘些书。”骆华摇头晃脑,“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多看看书,遇事才能知己知彼。”尤其是要找找法规相关的书籍。
  “以往怎么不见你买书?”
  骆华白了他一眼:“咱家就是这段日子才松快些好吗?前段时间穷得响叮当的,我哪里敢买?把你当了换钱去买吗?”
  李实低笑,俯身凑近他耳边:“郎君舍得?”
  温热的呼吸直接洒在他耳朵尖上,再加上那低沉温柔的笑声,霎时激得骆华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他连忙捂住耳朵疾走两步躲开他:“大庭广众下,你收敛些。”
  李实连忙拉住他的手不让他走远:“好好,我不闹,咱这就去书铺。”他四顾远眺,“你知道书铺在哪儿吗?”
  骆华这才慢下脚步:“你这粗人从来不关注这个是吧?跟我走就成了。”
  李实自然无异议。
  俩人一路说说笑笑、溜溜达达地向前走。
  到了书铺,骆华就一头埋进书堆里一本一本地细细翻看——毕竟这年头还没有什么印刷术,各种书籍全靠手抄。这些手抄本别说梗概介绍,除了书名,真真是多一个字都没有,都得翻看过内容才知道是写的啥。
  然后,这手抄本的字迹不统一,骆华作为一个写惯了钢笔圆珠笔、看惯了印刷体的现代人,看起来真是贼费劲。
  最重要的,这些书还特么全是竖版!繁体!
  除此之外,书籍陈列也是毫无次序。估计来来去去的人多了,店家就懒得整理了。
  这样一来,骆华翻书找书的速度就慢了。进来半柱香功夫,不过是从门口往里挪移了两三步。
  李实亦步亦趋地跟着他,在他看书的空档百无聊赖地随手翻着旁边的书籍。
  那副对书本毫无兴趣的样儿,再加上一身流氓凶徒气息,让店老板看了他们好几眼——倘若不是他一直安安静静的,明显是旁边认真翻书的骆华的同伴,估计早就被赶出去了。
  骆华再次合上手里的书,将其归置回原位,正想接着拿起下一本,突然想起什么,猛然回头。
  “怎么了?”全身心关注着他的李实伸出大掌垫在他额头,省得他撞到自己肩膀又要撒娇喊疼,虽然很可爱,可自己还是会心疼的。这地儿也不适宜安抚媳妇儿。
  骆华拿下他的手,看看四周,低声与他说话:“抱歉,我一下把你给忘了。你一直跟着我吗?”旁人都在看书呢,不能吵着别人。
  “嗯?有什么不对吗?”李实也跟着低声说话。
  “要不你去看看有没有感兴趣的书?”骆华建议道。总不能光等他吧?
  李实耸肩:“除了兵法,旁的书我一个字都看不下去。”而兵法……这寻常铺子可淘不到。
  骆华无语,想了想:“要不,你先去东市买些调料?回头我给你们做卤肉。”
  李实眼前一亮:“好吃的?”
  骆华笑眯眯点头。
  李实迟疑地打量了一圈书铺——不大的铺子,一个小柜台,柜台边上挂着布帘子,应当是通往内院住处的小门。铺子里除了他俩,还有一名长须染霜发不时怀疑地看他几眼的店家老板,四五名穿着儒服翻着书籍的书生。
  呆了这么久,这儿一直安安静静的,只听得细细的翻书声及偶尔的询问声。
  都是些手无缚鸡之力的穷酸书生,应当不会有事。而且,买个调料也不费什么工夫。他一会儿就能回来。
  李实想了想,就答应了:“那你别乱跑,等我回来。”
  骆华摆手:“跑不了,我这还要好久呢。”说着,从怀里掏出钱袋子递给他,低声跟他念了几样东西,“每样买个二三两的,就尽够了。”
  李实点头,也不问为什么调料要去药店买,收好钱袋子摸摸他脑袋转身出门去。
  他刚踏出门,就看到外边墙角下蹲着一名五六岁般大小的瘦小乞儿。
  他皱眉。这乞儿,似乎与他们颇为有缘?一上午看了几回了。
  他打量了四周一眼。这处虽然颇为清净,来往却皆是些掉书袋子的酸书生,而且,离着街口也近,大路上经过的人也能讨得到,倒是一个乞讨的好地方。
  这般一想,他就抛开了心里的疑虑。
  骆华看着他出门去了,才低头继续翻书。
  书铺子里一下子恢复了安静。
  谁也没注意,门外的小乞儿不知道什么时候跑走了。
  再过没多会儿,柜台边上的布帘子突然被掀开,里边闯出两名大汉直奔低头看书的骆华。
  骆华只听得一声惊呼,口鼻就被从后而至的手给捂住。整个人更是被挟起往后拖拽。
  第80章
  什么人?!
  骆华迅速抓上捂着口鼻的手,另一手攀住边上的架子,同时拼命蹬腿挣扎,试图挣脱来人的禁锢。
  可惜对方比他力气大太多了,他压根挣脱不开。
  “干什么?”骆华旁边正在翻书的年轻书生吓了一跳,下意识扑过来阻拦,转瞬就被另一名壮汉推开,狠狠撞到桌角上,“啊——”
  眼睁睁看着自己内院里闯出两个凶神恶煞的歹人,半天没反应过来的书铺老板大惊失色:“你们是何人?怎的从我后院里出来?”看到另一年轻人被推倒,他顿时有些结巴,“光、光天化日之下,你们竟敢、竟敢……放手!否、否则,我、我要去报官!”他色厉内荏地张着手,意图阻止他们。
  可惜下一瞬他也被推倒在地,所幸是没撞到什么东西。
  壮汉架着挣扎的骆华钻入小门,另一名壮汉回头扫视一圈,无视周围惊惧莫名的书生跟着扬长而去。
  有些年纪的书铺老板被两名书生合力搀扶起来,另一名撞到桌角的年轻书生扶着腰唉唉痛呼,书铺子里仅有的几名书生全聚在老板这块儿议论纷纷。
  “可需要报官?”
  “必须报,岂有此理!光天化日下……”
  “对,要去报官,那俩人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可有人认识适才那小哥?当立即去通知其家人。”
  “没注意到是谁呢!”
  “他进来时我瞄了一眼,面生的很。”
  “那位小哥不是还有个伴儿的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