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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乌应沣好笑:“你就不怕我把方子带走之后反口不认账?”
  “你不是说了以咱两家的交情,无需客套吗?难道您还会缺我一个方子的银钱吗?”骆华这回态度坦荡荡的。有李实在,不怕他赖账。
  这跟上回有意无意与李实划清界限的样子不太一样啊。乌应沣诧异地看了一眼李实——看来,李大将军这是把人弄到手了?
  李实得意地笑,桌下的手往旁边一探,抓住骆华的手就握住不放。
  骆华有些羞赧地轻咳一声,却没有拒绝。
  秦峥再次被秀了一脸,顿时翻了个白眼。
  乌应沣莞尔。
  骆华忍着脸上热意,转移话题:“沣叔,在把方子交给您之前,我想要先跟您商量几个问题。”
  “请说。”
  “我会把制糖方子教给村子里的人,所以糖方我送给您,不收取任何费用。”他看向乌应沣,郑重道,“我想,而今年起,我们村子应该就会很多人种玉米。届时,他们或自行制糖、或直接售卖秸秆,我希望您能来我们村子采买。”
  乌应沣想了想:“价格方面可否交给我们来定?”
  “这是自然。尤其是饴糖,做出来的成品不一定品相都是好的,这需要你们自行去估量。另一方面,他们卖不卖给您我也不确定。”他顿了顿,“我只是想给乡亲们找一条出路。”
  乌应沣眼神奇异地看了他一会,拱拱手:“好,这事我答应了。以后这些材料的采买,必定优先选择鹤溪村。”
  骆华舒了口气,回了一礼:“谢沣叔。”
  “不过举手之劳。”乌应沣摇头晃脑,“少年出英雄啊。小小年纪,做事不忘兼济乡邻,乌某敬佩。”
  骆华挠头:“沣叔就别赞我了,这些于我不过是举手之劳。”
  乌应沣摇头。是不是举手之劳,走南闯北多年的他自有所判定。
  “咱们还是说酒方子吧。”骆华话题一转,朝着乌应沣狡黠地笑,“不知道沣叔打算作价如何?”
  “独家售卖?”乌应沣问道。这个词还是上回米线方子的时候骆华提及的。
  骆华点头:“自然。”
  乌应沣沉吟片刻,抬起手,五指伸开,正反各一翻:“一千两银子,如何?”
  骆华大喜:“沣叔就是爽快,成交!”生怕乌应沣反悔,他迫不及待站起身,“您稍等,我这就去把方子给您取出来。”欠身行了一礼,他就钻进房里。
  乌应沣等他进了屋,转回头就问李实:“你这媳妇儿,这一手玩得漂亮啊。”低调地赚钱了,又给村子指了条路。过不了几年,想必这鹤溪村也能改头换面了。
  李实一副引以为荣的样子:“那是自然。”
  “这学识见地,可不像是小村子里长大的人……”乌应沣意味深长。
  李实挑眉:“不管他是什么人来自哪里,你只要记着他是我李实的媳妇儿就成!”说完,还意有所指地扫了一眼秦峥。
  秦峥连忙摆手,示意自己不掺和。
  乌应沣眯着眼:“杂学,懂商,待人接物进退有度,宽怀大义……”他感慨,“也不知道是哪里的大家族教出来的孩子。”枉他自诩走南闯北多年见多识广,初见面时,竟然看不起这位乡村小子……
  他转向李实,郑重道:“李大人,此子不错,万望珍惜。”
  李实含笑颔首。
  秦峥摸摸下巴——难不成真是他对骆华这小子带有偏见了?
  恰好骆华拿着方子走出来,众人就摁下不提。
  针对此间细节讨论了一番,再约好过几天过来,乌应沣带着糖酒方子就急匆匆回去了。
  骆华早先提前泡发的麦芽已经可以了。他叫上李建中、李东、骆长安几人,就开始制糖。
  提前留出来的一批玉米芯、秸秆磨碎,浸泡,清洗沥水,上屉汽蒸,略凉一些拌入麦芽乳,然后下缸糖化。
  糖化要维持热力。骆华在盖房子的时候就已经想过这个问题了。
  新宅子堂屋那边有暖墙,他干脆把糖化放到那边,顺便还能把新房子的潮气烘一烘。
  让李实打了个高架子的箱笼,糖化的缸子直接塞进笼子里,贴着灶炉的烟道架在灶台上,然后底下开始烧火。
  足足烧到后半夜才结束。
  然后放出糖液过滤,立马上锅熬糖浓缩制饴。
  等天边亮了起来,这一大锅的黄褐色饴糖终于成了。
  熬了一宿的李建中三人激动不已。
  听得骆华说成了,李实放下搅拌的勺子,抬头看他:“那可以回去歇息了吧?”
  “再等等,这糖还得收起来呢。”骆华看着这黄褐色的饴糖喜笑颜开。没有温度计、没有湿度计,没有各种现代的工具,没想到成色比预想的还要好。
  “放在这儿不会丢。”李实抓起脖子上的汗巾擦了擦汗,没好气道,“就放在这儿,谁不信的自己过来看看。”
  骆华眨眨眼:“好像,也行?”
  李实扫视了一眼旁边几个凑在炉子前的人,拉起他的手往外拽:“行不行另说,你熬了一夜,现在马上立刻回去歇息!”他咬牙,“我好好儿养着的媳妇儿可不是这样给不相干的人做牛做马的。”
  被拽着出门骆华回头看了眼,想着也没什么事就随他了。听了这话他顿时反驳:“我可不傻。这么累,做一次就够呛了。我做的时候叫上东子哥他们,”他狡黠一笑,“就是想着以后当甩手掌柜,谁要是不会的就去找他们。”
  李实的脸色这才好看点。
  骆华斜睨他:“现在放心了吧?”
  李实揉揉他发顶:“嗯,如果你能赶紧回去歇息更好。”
  “歇什么歇!”骆华揪起衣襟闻了闻,“这大热天的,在炉灶前面闷了一天一夜,整个人都酸掉了!得洗过才能睡——唔!”
  李实逮着机会啾咪了他一口:“我不嫌弃。”
  已经快要被亲习惯的骆华皱鼻:“我嫌弃你!”他按住李实胸口往外推,警告道,“你没洗漱换衣不许上床!”
  李实:……
  俩人打打闹闹回到旧宅。秦峥早就按着往常的点起来上山练武去了。俩人轮流沐浴更衣完就钻进房里相拥着补眠。
  直睡到大中午才起来。
  草草吃过午饭,李实过去新宅子那边帮忙,还有些困倦的骆华寻思着是不是再歇一个晌,外头突然传来喧哗声。
  他奇怪地走出门去,通过敞开的院门,就看到两辆马车由远而近地向着他们家驶来,后边还追着一串儿的顽童。那兴奋的欢呼正是这帮娃子闹出来的。
  风尘仆仆的马车看着简简单单的,也不像是乌应沣家的。再说他过来的话,不会坐两辆马车——
  等等,难道是……?
  他突然想起李实说过的家人。
  忙不迭跳下台阶,骆华几步到门口,把院门拉得更开,等着马车过来。
  没多会儿,马车就到了近前。
  驾车的壮汉拽紧缰绳,马车缓缓停在院门口,后头一辆紧跟着它停下。
  壮汉扫视一圈周边,确认附近只有这一家破宅子,旁边是已经盖起来一半的外墙,依稀能看到里头忙碌的人影。扫过一圈后,他转头朝车里喊了句:“张叔,到了。”完了他跳下马车。
  骆华才发现他的右脚是跛的。
  马车里钻出一名不过老者,瞧着不过五六十岁,却自有一股子儒雅的风范。
  他打量了几眼骆华,跟着下了马车。
  后头马车也跟着下来两个男人。一个左眼泛白、看着像是不能视物,狰狞的疤痕很是吓人;另一个则看着挺斯文的,不过左手袖子扎紧,露出空荡荡的左前臂。
  四人前后脚走到院子门前。
  打头的壮汉朝着骆华拱拱手:“这位兄台,请问这是李实家吗?”
  这几人虽然看着有些吓人,但想到可能是李实的家人,骆华自然是不怕的。他笑着点头,对几人的残疾恍若未见:“是的,几位可是李实所说的、由京城过来的家人?”
  壮汉点头,后头几人也跟着松了口气。
  独眼的那位汉子立马嚷嚷:“将军怎么住这么破的屋子啊!”
  满脸笑容的骆华顿时僵住。
  第65章
  将、将军?
  不不,就李实那寒酸样,估计是他的字叫什么君,他听错了而已。骆华自我安慰着。
  面前几位看他脸色不对,忙制止那独眼的壮汉继续往下嚷。
  那断臂的斯文男人走前两步,拱拱手:“请见谅,宏信性子较憨直,他说这话并无嫌弃之意。”他以为骆华变脸是因为尚宏信嚷嚷的破房子一话。
  骆华僵着脸摆摆手:“没事没事,家里房子也确实是破。”他看几人都风尘仆仆、脸显疲态,也顾不上问清楚,连忙引着他们进内,“咱别站门口客套了,都进屋歇着说话。”
  几人长途跋涉近一个月确实是累,眼看他似乎不像生气,遂点头。
  跛脚壮汉及独眼壮汉转头再次上了马车。
  其余俩人跟着骆华进了院子。
  等两辆马车顺利进入院子,在院墙下停好。骆华松了口气。幸好前两日把玉米都挂成串晾晒起来了,院子里如今也还算宽敞。
  把几人领进屋,骆华让他们自行就坐,打算去厨房泡茶拿杯子。
  听他这么一说,斯文男人忙走近他:“我去帮忙。”
  “哪能让你们来呢?你们坐着就好。”完了骆华转身就出去了。
  到厨房用自制的茶叶泡了一大壶水,再翻出几个新杯子——幸好结契的时候想得周到,杯子备了足足十个,否则今儿要用碗给人泡茶了——骆华一手提壶,一手托着杯子,刚踏入堂屋,站在门边的跛脚壮汉立马过来想要接手过去。
  “不用不用。”然后骆华发现这四人竟然还站在桌子边上,他吃了一惊,“诶,你们怎么不坐呢?都坐都坐。”避开跛脚汉子,骆华走到桌子边放下盘子,示意他们赶紧坐下,边把杯子翻过来,翘着小指把杯子一一倒满,然后递给他们。
  几人看得一愣一愣的,等反应过来,茶已经递到面前,连忙恭谨地双手接茶。
  骆华:……
  这态度!难不成李实那厮……
  但李实不是说这些都是兄弟家人吗?怎么还这般拘谨?
  骆华定了定神。想了想,他打趣道:“我长得也不吓人吧?你们别太拘谨了,以后都是一家人。”既然已经决定跟李实在一起,这方面他自然就无需矫情。
  四人齐齐应了声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