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之前没有发生过大的事件,但最近也偶尔会有穷凶恶极的事件发生。现在哪里不都一样?”
那么说着的玉原,继续说道,“不过像这次的事情还是头一回呢。毕竟县警本部派了一百多人过来支援。明天会有直升机过来,我还跟人说就好像好莱坞的电影一样呢。”
浅间看着玉原那张瘦瘦的脸,他指的好像是搜查神乐的事。
“搜索进展得很顺利吗?”
玉原一边握着方向盘一边摇摇头,“具体的我不知道,毕竟我们只是单纯的小喽啰罢了。而且辖区警察也不过是按照指示办事。不过,我想今天应该已经调查过很大的范围了,明天也许能抓住什么线索呢。”
“是由谁来进行指挥的?”
“那个啊,让人吃惊的是由本部长亲自来执行的。”
“本部长?”坐在后面的木场探出身子,“是由北峰本部长指挥的吗?”
关于叫做北峰的县本部长,在来此之前事先调查过。
“这么回事啊。刑事部长和警备部长也来了,我们的署长变得很惊恐呢。”一脸兴奋地说完后,玉原压低了声音,“我不知道这事该不该问,失踪的人到底是何方神圣?除了是科警研的职员以外,别的什么都没告诉我们。不过,既然不是通缉中的嫌疑犯,这么大规模的搜查到底是要干什么啊。”
浅间偷偷瞥了木场一眼后,摇摇头,“我们也没听说详细的情况,只告诉我们要把那个职员带回去。”
“这样吗?嗯,不过,就算您知道什么,也不会告诉我这样的小警员吧。”玉原现出谄媚的笑容。
浅间没有说话,看向前面。不久在黑暗的前方看到了光亮。
暮礼路警察署的建筑物小而整洁,那周围停了数十辆大大小小的警车,恐怕都是从县警本部开来的吧。仅仅是一会儿工夫,就有好几辆车开了出去,也有车开回来。到处弥散着紧张的气氛。
浅间和木场被玉原引导到警察署内的大会议室,入口处写有“k关联特别搜索对策室”。
会议室内充满着人的热气和香烟的烟雾,放在中央的巨大桌子有十几个男人围坐着,好像在说着什么。
玉原走近穿着制服的中年男子,“署长。我把警视厅的人带来了。”
被称为署长的男人,回过头看了看浅间他们,说了句“是吗”。
“大老远地赶来真是辛苦了。”
“劳烦您了。”木场低下头。
“请等一下。本部长——”署长冲那些坐在会议桌边的男人其中一个说道,“本部长,现在方便吗?”
“怎么了。”看向署长是一个身材瘦小但是眼神非常有魄力的男人,他歪了歪嘴角。这个人好像就是县警本部长北峰。
“警视厅的人现在到了。”
听了暑长的话,木场向前迈了一步,“我是警视厅搜查一课的木场,这是我的部下浅间。”
“请多多指教。”浅间说,但北峰一脸厌烦地挥了挥手,“还没发现问题人物。如果发现并逮捕了会联系你们的。那之前去哪里待命就好了。谁来带这两人去住的地方。”
“我来。”玉原回答着走了过去。
浅间伸手拦住了他,“等一下。能告诉我现在的情况吗?我需要对上级汇报。”浅间对着北峰说道。
北峰右边的眉毛动了动,“东京那边我会直接联系,所以没关系,你们只要想着把问题人物安全带走就好了。今晚就好好休息吧。”
“可是……”
“不好意思,我们现在也在搜查中,还在等部下的报告。暮礼路的面积太大了,又有山有河的,当然住宅也很多。能让一两个人藏身的地方多得是,没工夫向你们解释—赶紧带这两人去住宿的地方。”这么说着北峰又转了回去。
浅间正要朝那个背影逼近,被木场拦了下来。
“别这样。”木场小声说道。
玉原站在浅间的前面说道,“我来带路,请往这边。”
浅间来回看着玉原和木场的脸,重重地叹了口气。
玉原带去的住处,是位于车站旁不大的商务酒店。警察署的区域内应该也有住宿设施,但那应该是让从县警本部来的搜查员们用的。虽然应该有能让浅间和木场住下的地方,但北峰肯定不想让他们和部下接触。
“那个本部长一定知道我们到底在找什么人。”玉原走了以后浅间说道。
“是吧。要不然怎么亲自进行搜索的指挥呢。”
“并且,他大概也知道我们所不知道的事情,所以才不告诉我们情报。恐怕是警察厅给出的指示吧。”
木场缩缩肩,“也许吧。毕竟是老手了,他原本就是警察厅的人。”
“那也很奇怪啊。要是抓了神乐的话,应该会交给我们吧。那为什么不将进展情况告诉我们呢?”
“不知道。”木场从狭窄的床上探出身体。
浅间的视线从上司肥胖身体移开,转向了窗外。蕾丝窗帘的外面,是一片漆黑。
这座城市有什么秘密吧,他想,神乐以这里为目标的理由,志贺一副心知肚明的样子。也许这座城的某个地方对神乐而言有重要的意义。难道说,对警察厅、志贺还有北峰而言,都害怕公开搜查他的过程吗?
木场开始打呼暗,浅间从衣服口袋里掏出香烟和打火机。房间里没有烟灰缸,浅间也知道所有房间都禁烟,但还是夹起烟点着火,深深地吸了一口,将烟雾冲木场的脸吐了出去。
第三十五章
神乐回到蓼科兄妹的家时,已经是凌晨了。到那时为止,他一直骑着摩托车在来回找着铃兰,但是哪儿也没有发现她的身影。因为是徒步,不可能走得太远,但还是没找到。取而代之映入眼帘的,是访问一般民众家的形迹可疑的身影。他们明显是在找谁。
看来白鸟里沙说的话是真的,警方的搜查网的确已经延伸到这座城市了。
要是按照白鸟里沙说的话去做,现在早已经逃出这座城市了。到了明天,恐怕会动员更多搜查员,进行地毯式的搜查。
但不能放着铃兰不管。虽然她是按照自己的意愿擅自跟来的,而且又是擅自离开神乐的,所以本没有担心的必要。但是她要是被警方发现了,会被拘留而且肯定会进行询问。想到让什么都不知情和事件毫无关系的她遭遇这种事,神乐怎么也不能一个人逃走。
蓼科兄妹的家就跟神乐刚刚离开时一样,没有亮灯,静悄悄的。原本期待铃兰可能会回来,现在幻想破灭了,但似乎也没有被警方察觉。
考虑到搜查员会潜伏进去的可能性,神乐屏住呼吸,蹑手蹑脚地走近房子。没有从正门进去,而是转到车库,那边也有进出口。
不出声音地开了锁,将门打开。好像没有人的样子。
神乐呼地喘了口气,走了进去。但还不能打开灯。深夜还开着灯的话,可能会有搜查员拜访。
如果铃兰已经被警方逮捕的话,这个家的事情应该已经败露了。但好像还没败露,也就是说她还没被捕吗?不,也许警方已经从她那里打探出这个地方,现在正在算计何时埋伏进来也说不定。这么一想,神乐突然有种想立刻离开的冲动,但他还是走了进去。如果自己就这么走了,铃兰回来的话,一定会陷入困境的。
并且,他想铃兰万一被警方逮捕了,也未必会说出这个地方。甚至可以说,在想象迄今为止她的言行后,她极有可能会固执地保持沉默。
走到起居室,坐在沙发上。茶杯还放在桌子上。里面还剩三分之一已经冷了的红茶。
他回想起和铃兰的对话。她说神乐很可怜,好不容易来到这么好的地方,但只瞪着计算机,这样的人生好可怜。
虽然自己不觉得自己可怜,但在旁人来看也许就是这样的。的确,在很长一段时间内没有和自然接触过了。如果感觉不到季节的变化,也不会感觉到空气气味的不同。但那就足够了。让人类生活变得更丰富最必要的是科学文明,他为能促进人类发展这一工作而感到骄傲。必须保护自然,只不过是为了维持最适宜人类生存的环境罢了,亲近自然醉心于自然都是浪费生命。
不经意间,神乐的脑中浮现出一张画,画中画着两只手。是ryu画的。他频繁地画着手。那些画一张张地浮现出来。
那是……什么的手?有什么样的意义呢——?
一种从未体会过的感觉在神乐心里扩散开来。混杂着怀念及难过的感情。神乐对那张画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受。
在神乐的视网膜里,画着的两只手开始移动,一点点变换姿势的手的画,在以极快的速度交替着,如同动起来了一样。像是定格动画。
在凝视的时候,应该只是画出来的手,不知何时变成了真的手。那双手开始做着更为复杂的动作,本以为会突然停止的,但在下一瞬间突然伸向了神乐。
他发出悲鸣,睁开眼睛,身体痉挛着。
透过昏暗的光,模模糊糊地看到墙壁。墙上挂着表,圆形表的指针指向半夜三点刚过的位置。
神乐眨着眼,反复进行着深呼吸,身上已经都是汗水。他用指甲挠着脖子,感觉到右侧有人的气息,猛地看向那边。
铃兰站在那里,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一般地笑着。
“在那种地方干什么呢?”声音非常沙哑。
“我在看神乐君。因为你好像睡得很舒服。”
神乐皱皱眉,“不可能,心情差到极点了。梦见了很恐怖的梦。先别管这个——”神乐看向铃兰的脸,“你去哪了?我还到处找你呢。”
本应该是用非常苛刻的语气说出来的,但铃兰丝毫没有回答的意思,反而微微笑着,“我哪也没去哦,只是到附近散散步。不是说了吗。这附近有很多非常漂亮的地方。”
“弄到这么晚吗?”
“因为有不到晚上就看不到的东西。”
神乐马上就理解了她在说什么,“是星星吗?”
“狮子座、仙后座、双子座,这么清楚地看见还是头一次。神乐君要是一起来的话就好了呢。”
“不是说了去找你了吗?”神乐站起来,“总之没什么事就好。没遇到警察吗?”
“警察?那是什么?”铃兰歪歪头。
真是悠闲啊,这时候他很想苦笑,“稍后再细谈吧。总之,必须要赶快离开这里。”
“现在就出门吗?”
“是的。有想拿的东西的话,五分钟之内拿齐。”
“那个就好了,放在窗边的摇椅。”
神乐用力摇头,“那东西带不走的。”
“那就什么都不要。”
“好,那就赶紧走吧。”神乐将手伸向自己的背包。
拿着手电简,从后门走到外面,铃兰也跟在后面。缓缓地走下正门前的楼梯,偷偷看着马路。一片漆黑,几乎什么都看不见。
“虽然有手电简,但也只能照到脚边。要是照向远处的话,就好像告诉别人这里有可疑人士一样。虽然在黑暗中很难走,但是好好抓住我的手,小心脚下就行了。明白吧。”
“好的。”铃兰回答。那声音几乎感觉不到忧伤,估计是没理解他们自身的处境吧。
虽然是沥青路,但是在一片漆黑中走山路的话,还是很难。如果没有手电筒的话,连一米开外都看不见,并且还拉着铃兰的手,走起来有些吃力。
“喂,咱们要走到哪里啊?”铃兰用不安的声音问着。
“我在不远处藏着摩托车,在那之前忍耐一下。”
“为什么不把摩托车骑回家呢?”
“半夜响着发动机的声音,要是引起谁的怀疑就遭了。车前灯也可能会引起警察的注意。”
“嗯。”回答之后,突然问,铃兰站住了,“对了。”
“怎么了?”
“我发现了一个藏身的好地方,应该就在这附近。就在那里待到天明吧。”
“藏身地?是什么样的地方?”
“教会。”
“教会?为什么在这种山里会有教会呢?”
“我也不知道。不管在哪里都有基督教徒。你知道吗?在意大利和西班牙,基督教徒们在地下建造的教会的遗迹,到现在还有很多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