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虽然是被克扣过的嫁妆,但这些都是她母亲生前留给她的,甚至还有长孙纤云成婚的时候没有带走,专门留给她的。
陆孟突然间变成了一个富婆,加上皇帝上次那十万金,一次性是折腾不走的。
于是陆孟跟辛雅要了她私库的钥匙,转头就交给了独龙。让他和兄弟们尽快把这些东西转移出去。
这之后陆孟就一直老老实实地呆在自己的屋子,吃吃喝喝养身体。
时不时问一下乌大狗的身体怎么样了,但一次也没有去前院看过他。
辛雅说乌大狗的身体恢复了不少,已经能够坐起来处理公事了。
而自从乌麟轩彻底清醒之后,他就没有再问过一句王妃怎么样。
这在陆孟的意料当中,也是陆孟期待的最好的结果。
两不相欠,两不相见。
她的小团队用了两三天的时间,把她的私库搬空了。
然后陆孟在整个皇城之中依旧动荡不安,到处都是血雨腥风的时候,找了一个风和日丽的天气出门。
十月初三。
她让辛雅准备了马车,车辕马套的是踏雪寻梅。还把她院子里面那几条鱼捞出来,说看着不顺眼要炖了。
然后又说文华楼的厨子做东西好吃,带着这几条鱼去了文华楼。
她确实在文华楼大吃特吃了一顿,这一次是和她的佣兵小团队一起吃的。只不过桌子上没有鱼。
陆孟胡吃海塞了一顿,席间一群人最开始还碍于陆孟到底是个女子,放不开。但是陆孟豁出去了自己喝了三杯,谢他们救命。这些人慢慢放开了。开始大声吵闹,谈及那两天的搜寻,谈及家人,还有现如今皇城的形势。
大概是这些糙汉的阳气重,谈及各自的家人眉飞色舞。陆孟被感染,心中自醒来之后的忐忑,都渐渐远去。
还时不时插嘴,和一个佣兵小团队记不住名字的糙汉说:“女娃子也要读书,启蒙先生我帮你找,可不能只教她三从四德,否则嫁人了要被欺负。”
那糙汉哈哈哈大笑,震耳欲聋。陆孟脑子嗡嗡作响,却很喜欢这样的气氛。
陆孟简直像是把这一天当成末日来过了。毕竟以后自如出门的日子可能不多,她要好好在将军府躲着。
文华楼近日生意都不太好,但陆孟还是跟老板要出了一笔钱,没多要,几千两银子。
毕竟这文华楼的地契上,明明白白写着她的名字。就算这楼不能算她的,这几千两也当成个租金吧。
那些平时会来楼里的贵客们,现在正战战兢兢地待在家中。
行走在正街之上,路边上到处都是纸钱。朝臣和世家扎堆儿居住的那一条街上,每走上几家,就有一家门口挂着丧绸。
皇城彻底变天了。
陆孟吃饱喝足之后,直接没有回王府而是回了将军府。
将军府大门一关,陆孟像是给自己穿上了一层无坚不摧的铠甲。
将军府厚重的大门,就是她最坚强的后盾和挡箭牌。
当天晚上,月回汇报了建安王妃一天的行程。
这个时候出门是非常危险的,月回带着人跟了陆孟一整天,独龙发现了却没告诉陆孟。
乌麟轩坐在床头,后背有伤不敢靠实了,只好直挺挺地坐着。
他双手都缠着白布,一条腿上面也缠满了白布,里面打了板子。他身上多处都是伤,高热反反复复,余毒未清头疼欲裂。
可他不能休息也不能停下。纵使这副德行了,一只手里依旧捏着一只毛笔,低头对着桌上的小案不知道在书写什么。
听了月回的汇报之后,乌麟轩的睫毛轻轻颤了颤。
他没有说话,只是挥挥手,示意月回下去。
等到屋里就剩下他和陈远,乌麟轩突然间把手里的笔扔了。
接着他把桌子也直接掀到了地上。笔摔断了,墨泼了一地,费力了好久马上就要写好的书信也废了。
陈远立刻上前扶住了他,乌麟轩把陈远也推开。抬起眼,眼中已经赤红一片,额角青青突突直跳。
“从后院到前院这一点距离,这么多天,她一次都没来过。一次都没有!”
“她根本就不需要本王原谅,也根本没想着跟本王解释,她从醒过来的那一刻就在想着跑!”
“私库搬空了,她屋子里那点东西也都折腾走了,唯独留下了那株红珊瑚。”
“她是什么意思?想彻底跟本王划清界限?”
“她想跑去哪,她以为区区一个将军府能拦得住谁?!”
“王妃可能只是害怕……”陈远低低说了一声,从没见过自家王爷这样,这几天已经震惊的震惊不起来了。
陈远是唯一一个知道,在王爷和王妃逃命的时候都发生了什么事情的人。
建安王这样骄傲的人,倾吐了自己所有的一切,把真心放在人的手上,却发现人家根本不想要,他如何能不疯呢。
“她怕什么?!我若真的想杀了她,我若真的能杀了她,她有几条命够活到如今?!”
乌麟轩激动太过,眼前一阵阵发黑,陈远连忙倒了一杯水递给他。
乌麟轩稳了稳呼吸一口喝了。然后把杯子直接摔在地上。
砰的一声,陈远吓得后退了一步,但片刻后又上前劝说:“王爷莫要动气了,仔细着身体。”
你就是把自己气死了,我瞧着王妃也不像是在乎的样子……
当然这句话陈远不敢说。
乌麟轩冷笑道:“暂且让她逍遥几天,待本王腾出手来……咳咳咳……我定然,让她好好长记性!”
乌麟轩醒过来第一天,心如死灰,认为自己再也不会被任何人左右。
醒过来第二天,他开始一寸寸一丝丝的将那天晚上发生的一切抽丝剥茧。
醒过来第三天,他在愤怒,他不敢相信有人敢将他真心践踏至此,敢不为他舍生忘死。
醒过来第四天……他开始疑惑为什么明明错的是她,她却不来道歉。
第四天晚上,她迟迟不来,已经作势要走,看样子拒不认错。他开始反思,开始想,如果当时换成是他,他会怎么做?
到如今……他,他已经记不得那天晚上得知她不喜欢不在乎自己的时候,他是怎么诅咒发誓,再也不受她影响。
她贪财好色,生性懒惰,她这样一个人,贪生怕死有什么稀奇?
但乌麟轩还是在愤怒,他愤怒于她不自量力,竟然妄想用一个将军府和他划清界限。
他都没决定好怎么样,她就已经急着抛弃他了。悄悄把东西弄走,去将军府住。好像和他在一个院子,都是多么不堪忍受的事情!
这就好比你养了一只小兽,它咬了你,咬得你鲜血淋漓。你手还流着血,还没想好怎么处置它,你甚至在想它咬你或许是饿急了,它却已经跑了。
蹲在你窗外不远处的大树上挑衅你。仗着站得高,以为你没办法,把你给它做的小衣服撕碎了扔在地上,单方面决定和你恩断义绝。
你不会想要放过它,只会想要把它抓回来!
他要让她长记性。
如果这世上有谁能给她保护和安逸,也只能是他。将军府那棵大树,他不动,是树。动,就是棺材板子!
但陆孟能长什么记性?
她躺在自己这些天倒腾的金山银山上面,每天喂喂鱼,摇一摇摇椅,看一看话本子,骑骑马,舒坦的很。
辛雅来了一次,说是岑家派人来王府当中传话,说要见一见陆孟。陆孟见完辛雅之后,又把她打发走了。让她亲自去岑家,带着厚礼,宣称建安王妃病重,见不得人。
至少现在不想见。
折腾了一大通陆孟虽然身体没事,却感觉自己元气大伤,她且得好好养养。
将军府的东西吃腻了,就差人去文华楼点点好吃的解解馋。
正街上面的糕点铺子可不参与皇城当中的势力争斗,照样每天新鲜出炉花样又多。
陆孟派人从街头买到街尾,挑拣出最好吃的,剩下不好吃的就喂踏雪寻梅。
天气渐渐冷下来了,屋子里也开始烧上炭火,陆孟实在是贪暖,晚上屋子里太热开始上火。
夏天都没上火这个时候开始上火了,嘴里破了一块,有点没食欲。
转眼过了十一月末,到了十二月初。
十二月初五,据出去买糕点的独龙说,街上已经有过年的气氛了。
猎场的那件事陆孟后续都没有关注,凶手最后定成了谁,陆孟根本也不关心。
她带着两个丫鬟,彻底过上吃吃睡睡的美好人生。陆孟胖了好几圈,自己感觉自己还长个了。
辛雅这天又来了,她隔几天就会来一次。最开始陆孟还害怕是乌大狗要她来,后来发现辛雅就只是单纯的担心她,念着她,渐渐的就不怕了。
辛雅每次来都会给她带一些自己亲手做的食物,陆孟很喜欢吃。这天吃的正开心,辛雅突然间犹犹豫豫地说:“王妃,你真的不回王府吗,有一件事情……我觉得你应该早做准备。”
陆孟被噎了一下,连忙喝了一口水。
然后养的白白嫩嫩的小脸抬起来,清凌凌的一双杏眼看向了辛雅,漫不经心地问:“什么事儿?”
“王爷……可能要娶文山王的女儿,永乐郡主。”
陆孟顿了一下,没想起来这个永乐郡主是谁,但表情也没有什么变化。
心里甚至隐隐松了一口气。
太好了家人们。
乌大狗终于要娶其他的女人了,这回总能放过她了吧!
“这我有什么好准备的,给他准备贺礼吗?”陆孟咬了一口辛雅做的奶香味儿浓重的饼,含糊地说:“他想娶就娶啊……”
辛雅欲言又止。
片刻后又说:“城中都在传言,当时王爷中毒,如果不是永乐郡主为王爷吸出了毒血,拔出了毒匕首,王爷的命就捡不回来了。”
“这件事情如果属实,那王爷娶她,这份恩情,势必要令她做正妃的。”
辛雅劝陆孟:“王妃,常言道官大一级压死人,后宅之中地位尤其重要。”
“奴婢不知道您和王爷之间出了什么矛盾,但此时不要任性,回去哄一哄王爷吧。”
如果从王妃变成了侧妃,那等文山王的女儿做了王妃,日子就不好过了。
王妃总不能一辈子待在将军府吧。
辛雅完全是为陆孟好,陆孟当然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