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漠气上心头,道:“我带你,们走,你可知道打你的人是谁?”
稚童闻言连忙点头道:“我认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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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是休沐的日子,刑部却忙的脚不沾地,周逢俍甚至在刑部的办差院里一整夜都没回府,所以周跃文才能在昨夜喝的酩酊大醉后,今日又来了。
他对那绿姝是动了真情的,甚至放言要娶她回去做妾,周逢俍尽管顾不上他,但也听说了此事。
堂堂刑部尚书的嫡长子,要纳妾也是良家女子,若真让青楼的女人进了周家大门,那才是真的丢人现眼,他只盼着正月一过,就把这不成器的儿子送回玉阳。
周跃文今日约了几个好友,都是些与他一样的纨绔子。
期间就听他那些好友一句接一句的恭维。
周跃文乐的沉醉其中,两杯酒下肚便大言不惭道:“人就要这么痛快的活着,像我爹那般成天不是算计这个就是算计那个,也不嫌累......”
一群纨绔跟着附和大笑。
他翘着脚,忽然来了劲,猛一拍桌子,说:“要我说啊,这口中有美酒,怀中有美人才是人生乐事,他们都说我文不成武不就......可是文成武就的怎么样了?还不是都灭门了,哈哈哈哈。”
在一旁斟酒的姑娘不知道他说的是谁,听到灭门两字也不敢轻易搭腔,倒酒的手都有些拿不稳酒壶了。
周跃文仰头笑起来,又说:“做人就是要快活,为了美人尚可一争,要为其他......”他摆摆手连连啧道:“那不值得。”
他用筷子捡着面前的小菜,对斟酒的女子说:“绿姝呢?他知道我今日过来,怎么还不来?”
周跃文今早在听雨轩醒来的时候,不仅衣衫整齐,就连鞋袜都没脱,他连闻都不用问就知道昨夜自己吃醉了酒,又让美人跑了,从前他就被绿姝这样捉弄过几回,他这个人虽然脾气性格急躁,但独独对绿姝例外,不仅不恼怒反而还觉得颇有几分情趣。因此对绿姝越发的着迷。
不羡仙的杨妈妈闻言踩着碎步款身走来,略带为难的神色,压低声音,道:“绿姝正在二楼陪着贵客呢,不如今日叫其他姑娘来陪周公子如何?”
他方才还大言不惭的同友人说为了美人尚可一争,若真叫来了其他姑娘这脸面payer挂不住,况且绿姝为他一年没有在不羡仙露面,这件事叫他大为感动,如今他人回来了,绿姝却在陪旁人,他心里觉得这不可能。
“你逼他的?”周跃文恶狠狠的盯着杨妈妈,厉声喝道:“什么贵客?让她下来,就说我说的。”
最后一句话是为挽尊,周跃文还不至于不知道虽然这些纨绔面上对他恭敬,实际上也是碍于他父亲的身份。
可谁叫他胎投的好,投到了刑部尚书家,是以就算明知他们心里看不起自己,他也要足了面子。
一旁伺候的人见情况不妙,赶紧悄悄后退了两步,生怕这阴晴不定的小魔头一发飙就殃及自己,杨妈妈为难的说:“周公子见谅,开门做生意哪有姑娘挑客的道理,况且此人排场之大我可惹不起,要说周公子自己去说。”
杨妈妈见多识广,她说排场大,那定然不小,周跃文眉头一皱,心说如今谒都城除了皇宫里的人,还有谁比我排场大,宫里的人当然不会来青楼,在一半不服一半好奇的驱使下,他阴沉的说:“带本公子过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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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琼安事先已经安排好了,霍闲挑开珠帘进来的时候,绿姝已经先到了一步,她听到动静,稍稍抬眸,只见来人手里捏着一把玉骨扇,这季节分明不对,可他挑帘的时候又显得十分合适宜,她早就听闻雁南世子姿容绝世,可真的见到了,才知道传言不虚。
绿姝起身行礼过后,待霍闲落座了,才走近,说:“萧公子说今晚有位贵客,不曾想会是世子。”
霍闲笑了笑,说:“听说周公子对姑娘可谓是一往情深,姑娘缘何肯冒这个险。”
即便霍闲相信萧琼安,但男女之事多半变数太大,周跃文出身就高于普通人,若绿姝为了将来打算倒戈,也算是情理之中,因此他不得不多问一句。
绿姝大概早料到霍闲会由此疑问,平静的说:“若无家仇,我自是不愿冒险。”
她的平静意外让人想起不动声色的萧琼安,她身上有萧琼安的影子,一个人肯栖身青楼大多有着不为人知的心酸,她的原因便是复仇。
多年前她家人含冤死于邢狱,自那时起,复仇的种子便在她心中被深埋,家人死后她成了侥幸逃脱的罪人之女,连身份都不敢暴露,仇在她心里,她无处可报,直到萧琼安给了她这个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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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跃文过来的时候,霍闲正举着杯子豪饮,绿姝在一旁小心的斟酒。
霍闲笑起来要比他这五大三粗的脸好看了千百倍,就连他都看的怔住了,霍闲似乎也洞察了他的目光,遥遥的冲他一笑。
周跃文这才如梦初醒的收回视线,心说:“见了鬼了,我怎么盯着个男人看。”
他十分无理的问身旁跟来的护卫,“这小白脸是谁?”
周跃文离开谒都的时候燕贵妃还没进宫,他这一回来就留恋青楼,满心满眼都是绿姝,自然不知道谒都多了个雁南世子,所以根本不知道这小白脸姓甚名谁。
他不知道,成天围着他转的护卫自然也不认得。
周跃文眼力还算不错,从他的穿着打扮猜测他大约是谒都某个贵胄家的公子,他抬眼上下打量一番,走过去,说:“你就是贵客?”
霍闲依旧坐着不动,只是笑笑说:“算不得。”
原本是谦虚的话,可霍闲却姿态傲慢,这样说出来的话意思却相反,他的这声算不得彻底激怒了周跃文。
绿姝见状忙上前道:“周公子,你怎么来了?”
从前只要一见到周跃文,绿姝定会笑脸迎上去,此刻却只有惊诧,这让周跃文心中怒火更甚,他道:“你陪这么个小白脸喝酒有什么劲儿,跟我走。”
说罢就上前去拉绿姝的手,绿姝忙后退一步,面呈惊恐,道:“周公子慎言。”
周跃文见绿姝这般害怕,便问道:“这小白脸哪来的?”
常言道无知者无畏,大抵说的就是他这种人。
霍闲睨了他一眼,轻描淡写的说:“想必是周公子,你要是想喝酒,说一声就是,我这里有的是好酒。”
他这一番话把周跃文说的像是个乞丐,他骂人小白脸不仅没有惹怒那小白脸,反而被他点起怒火,而霍闲看他的目光也不在柔和,挑衅的意味甚浓。
两人四目相对。
知道他姓周,那便是知道他爹是刑部尚书,周跃文心想知道我是谁还敢嚣张,拳头便攥的越发紧了。
绿姝小声说:“周公子你先回去,这位是雁南来的世子爷,他姐姐是宫里的贵妃,你切莫惹他。”
这算是道出了小白脸的身份,只是绿姝这最后一句话让他恼怒。
离开谒都之前周跃文就听周逢俍提过这件事,只是后来他走的急,没等到雁南的人到京城,他就去了玉阳,他本以为封后大典这样的大事父亲会接他回来,可不曾想周逢俍铁了心要让他在玉阳学规矩,一直等到现在。
雁南世子的名声他在玉阳倒听过一些,不外乎是和纪礼,齐青一群人成日在谒都混日子,比起他这位世子名声似乎也好不到哪里去,今日若是纪礼或齐青,他恐怕真的就认了这个怂,可雁南王恶名在外,纵然贵妃受宠,皇上难道还能管青楼的事不成?再者这里是谒都,怎能让一个藩王世子骑到自己头上作威作福。
这样一想周跃文胆子便更大了,“雁南世子......”他狠狠啐了一口,一掌拍掉霍闲手里的酒杯道:“什么玩意儿,狗拿耗子,端什么端。”
“狗拿耗子......”霍闲说:“周公子说好好啊,你这仗着周大人的威名倒是对自己很有认知。”
周跃文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引来阵阵轻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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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京赶来的时候,周跃文已经离开了,霍闲手臂上挨了两剑,伤口不深,周跃文并不会武,用的是蛮力,好在霍闲退让得宜,周跃文最后是被友人劝着带走的。
绿姝给他包扎完伤口就退了出去,阿京道:“还是请秋大夫看看吧。”
霍闲抬臂看了看说:“事情办得如何?”
阿京说,“不出一日,刑部尚书之子殴打雁南世子必然会传到朝堂。”
霍闲扯了扯嘴角说:“你再着人进宫,就说我这几日受伤,不能进宫给贵妃请安了。”
他在谒都本就没什么好名声,越是胡来,朝廷就越是放心,阿京明白他要将此事往大了闹是一举两得,但对于“不能进宫给贵妃请安”一事却没太明白,小声说:“您伤的是手,脚又没事。”
霍闲一个眼神把他后面的话瞪了回去,活动了一下受伤的手肘,问他:“侯爷呢,怎么没见?”
以裴熠的性子,见他受伤,即便不露面也不会不出手,这会儿人都已经散了也还没见到他人。
“方才见着司漠急匆匆赶来,与他说了几句话,就一起走了。”阿京说:“这会儿......怕是已经到侯府了。”
作者有话说:
路过的亲们,投点儿海星哇
第98章 孽子
“人呢?”裴熠边提着长袍匆匆下台阶边问,“没叫人看见吧?”
“没有。”司漠说:“我先去牵了马车过来再接的,人一出来便直接上了马车,没人看见。”
裴熠闻言拳头一紧,咬着牙说:“皇城帝都,恩怨都是隐蔽的,你在哪儿遇上的。”
“厕溷旁边的柴房。”司漠问:“把他们带回去吗?”
裴熠也正在思考这个问题,司漠见他不语便自觉的也闭上了嘴。
此时护城河在各种河灯的映衬下波光粼粼,夜风掀起袍角,裴熠上车前,抬手掀帘却看见一双稚嫩又胆怯的眸子,视线相对,他眼底的恐惧便更深了一些,那双颤抖手仅仅搂着个面色死沉的女子,见着裴熠,双手不禁收得更紧。
“听说......你要报官?”裴熠见他胆怯,便坐的离他稍远,尽量放低声音让他减少恐惧。
然而经历了非人的折磨,他对这些衣装得体的京城权贵油然而生出了一种排斥。他脏污的脸上还挂着眼泪,双眼有些红肿,犹豫了片刻,违心地摇了摇头。
裴熠几乎立刻就洞察到了他的恐惧。
横亘在他们之间的那道坎是千百年来士族大夫用双手一点一点堆砌起来的,若要跨越,也要由他们亲手推倒。
裴熠无奈的叹了一口气,他转身对石峰说:“先查清是怎么回事,给他找点吃的送去京兆府衙。”
“去京兆府衙干嘛?”石峰十分不解,“仝大人惯会蒙混,他能管这事吗?”
这倒是个问题,裴熠想了想说:“他若是不想得罪刑部尚书,那你就把世子搬出来,我想他比起周逢俍,更怕贵妃的枕边风。”
石峰本来都已经做好了裴熠用定安侯的名号施压了,却不曾想他峰回路转的搬出世子来,石峰也不傻,很快就能想明白其中的原由,世子是朝局之外的人,他遇到了这种事那纯属就是大发善心做了件好事,若是定安侯府出面,日后不免惹人猜度。
交代完,裴熠又吩咐司漠去找人将那早已没了气息的女子安置在义庄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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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闲从不羡仙出来的时候,由于没来得及上药,手上只是简单的裹了层布,临上马车前,阿京有些担心的提醒:“是否先回府换件衣裳。”
霍闲抬臂看了一眼,满不在乎的说:“脏了衣裙就换又不是女人,不换。”
阿京于是沉默的闭上了嘴,不再提换衣的事。
裴熠先霍闲一步回来,霍闲进门的时候,他已经喝掉了两开茶水,裴熠心很细,那双眼更细,霍闲一进门裴熠就觑见了他缠在手上的布条,他心里咯噔了一下,可很快就平静了,因为霍闲全身除了手上裹着布,就连衣服都没皱,这说明他手上的伤并不是不敌对方才留下的。
“苦肉计?”裴熠嘘嘘抬了抬眼,视线落到别处。
霍闲挑眉一笑,说:“是啊,英雄救美的好戏你错过了。”
裴熠轻笑了一声,转身去找来金创药,他小心翼翼的揭开那随意裹着伤口的布条,还乘机凑近了细细嗅了嗅他身上的味道,说:“连脂粉味都闻不见,你救的是哪门子的美人。”
“涂脂抹粉的美人庸俗。”金创药一涂,原本火辣辣的伤口瞬间就清凉了不少,霍闲本能的动了一下。
“疼了?”裴熠说了句废话:“对自己下手也这么狠。”
“既然是做戏,当然要做足了。”涂了药霍闲就把手抽了出来,这时他才想到问裴熠:“刚刚走的这么急,发生了什么事?”
裴熠说:“司漠救了个被周跃文当街纵马踢伤的孩子。”
“这么巧?”霍闲一惊,他皱起眉道:“会不会是个圈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