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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年并不在乎周围的情况,仿佛身在梦中一般,道:叔叔,你不记得我了?我是钰儿啊,我是钰儿啊。叔叔,你你没有死吗?真是太好了,太好了钰儿寻了你很多很多年,他们都说你早就死了,钰儿不相信,叔叔果然还活着,真是太好了
  说实在的,厉长生的确好奇,眼前这少年为何与自己长得有七八分相似。但此时此刻,并非好奇心大作的时候,通常好奇的人,的确死的比较快。
  厉长生勉强站起来,平举着长剑。
  少年见他身形踉跄,赶忙伸手要扶。只是他颈间有长剑架着,动作无法太大。
  少年面露焦急神色,道:叔叔,你受伤了,你的手伤到了,快快随我回营医治罢!
  厉长生未有回答少年的话,眯着眼睛去扫周围的那些个士兵。
  士兵们不敢轻举妄动,况且他们已然被少年的举动搞得有些晕头转向。
  他们方才还要置之死地的高大男子,怎么突然一下子变成了少年的叔叔?
  这
  眼前这少年,士兵口中的殿下,乃是戎狄国君的儿子,如今戎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太子殿下,名叫姜笙钰。
  中原人常把西北方向的国家与部落唤作戎狄,而姜国则是戎狄之中最为强大的一支,几乎所有的戎狄国家,都以姜国马首是瞻,姜国周边还有群姜,全部拥护姜国为君主。
  姜国并入大荆之后,群姜与戎狄基本也成为了大荆的附属国。
  若厉长生真的是姜笙钰口中的叔叔,那便是姜国国君的弟弟。
  这其中关系复杂至极,别说厉长生说不清道不明,周围这一干人等,亦是无法弄明白。
  厉长生戒备的看着那些人,趁着他们无有反应过来,忽然丢下长剑,左手猛地发力,立刻翻身上了旁边姜笙钰的白马,快速甩开马缰飞驰而去。
  叔叔!
  姜笙钰大喊了一声,他已然无有马匹,只能徒步去追,但他哪里能追得上,咕咚一声,一个不甚被盘曲的树枝绊倒,狠狠摔了一记。
  殿下!
  士兵们快速上前,将姜笙钰扶起来。
  一名士兵不明情况,道:殿下放心,卑将们这就将那人押回,任由殿下处置!
  啪!
  姜笙钰被扶起来,便是狠狠在那士兵脸上甩了一记耳光,冷声道:谁敢动他!若谁敢伤他一根头发,本太子便凌迟了谁!可记住了?
  这
  士兵们面面相觑,迫于姜笙钰的威严,只好应声道:敬诺。
  姜笙钰眼看着厉长生远去的方向,心中空落落的一片,整个人仿佛瞬间颓废了下来,哪里还有方才的狠辣与风采。
  他的肩膀垂着,伸手摸了摸自己颈间的伤口,伤口并不大,只有一丝疼痛感。
  但好在还有一丝疼痛感
  姜笙钰心中竟是无比的庆幸,这一丝的疼痛感,让他心中确定,自己方才真的看到了叔叔,那并非自己在做梦。
  叔叔
  姜笙钰喃喃的念叨了一句,随即一招手。
  有士兵立刻上前,姜笙钰低声与他道:你去,给我打听一件事情,快去快回。
  是!士兵应道。
  那面荆白玉一直昏迷着,感觉脑子里迷迷糊糊,定然是被摔得糊涂了,感觉累的够呛,怎么都睁不开眼。
  他挣扎了许久,睫毛总算是轻微的颤抖了起来。
  醒了!终于醒了!
  一个声音大喊大叫着,一听就是喻青崖那大嗓门子。
  小声点,莫要吵了人休息。喻风酌在一旁道。
  可算是醒了,吓死人了。喻青崖道:我这不是兴奋嘛。
  荆白玉睁开眼目,首先便看到喻青崖尽在咫尺的脸,比平日里瞧着大了好几圈,可吓了荆白玉一跳,差点便抬腿去踹那张大脸。
  喻青崖笑得煞是爽朗,道:感觉好点没有?头还疼不疼?公子你脑袋上磕了好几个大包,怪不得会晕过去呢。这也太可怕了,医师说要是再寸一点,脖子都要断了。
  崖儿,不得口无遮拦。喻风酌道。
  喻青崖这听起来便是像在诅咒小太子荆白玉一般,喻风酌听得眼皮直跳,将人拉开一些。
  厉长生呢?荆白玉连忙翻身坐起,左右瞧了瞧,根本无有瞧见厉长生的踪影。
  他们已然不在什么荒郊野外,身边有榻有案几,还有精美的小矮柜,倒像是官宦人家模样,考究非常。
  这一看便是安全了的样子,但厉长生并无出现,叫荆白玉一颗心吊了起来。
  公子你不知道!厉大人他一个人去引开追兵了!喻青崖立刻又从后面凑了上来,探着头道:就他一个人,太危险了!
  什么?荆白玉心里咯噔一下,感觉凉了半截,脑子也嗡的一下子,差点吓得直接复又昏迷过去。
  他摇摇晃晃的从榻上爬起来,道:不行,我要去寻他。
  公子你身体那么虚弱,还是不要去了罢?喻青崖劝阻道。
  不行,我要去找他。荆白玉坚持,甩开喻青崖欲要扶着他的手,硬是要从榻上起身。
  哎
  荆白玉头重脚轻,一声低呼,差点便栽了个跟头。
  有人及时一伸手,将他稳稳当当接住,然后抱回了榻上,还将被子给他盖上。
  厉长生!
  荆白玉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眼瞧着突然出现在榻边上的厉长生,道:你你不是一个人去引开追兵了吗?怎么怎么
  厉长生温和的一笑,道:别着急,我没事。
  是啊。喻青崖简直大喘气儿,还颇为无辜的模样,道:厉大人一个人便去引开追兵了,我们在这里汇合的,如今眼下已然无有危险,公子您方才慌慌张张的,也不听我把话说完了。
  喻青崖!
  荆白玉真是被喻青崖给气死了,若是他有力气,便跳起来暴打喻青崖的脑袋。
  喻风酌也着实头疼的厉害,伸手扯住喻青崖的后衣领子,一句话不说,便将他拖着出了房间。
  爹!咳咳咳!我要断气儿了,别拽啊,别
  哎呦喂,摔死我了。
  很疼的,爹!
  门外传来喻青崖咋咋呼呼的声音,还有喻风酌冷淡的声音。
  等你哪一日掉了脑袋,便不知道疼了。
  那爹你还不心疼死啊。
  喻青崖没皮没脸的样子,缠在喻风酌身边,两个人离开房间,很快去的远了,屋里这才清净下来。
  荆白玉还在气愤,小脸涨得通红,道:这个喻青崖,等我好了,我定要拔他一层皮!气死我了,哼!
  算了。厉长生道:喻青崖便是那个性子,拔了他的皮倒是没什么,只怕喻厂督会与你拼命。
  那你说怎么的,荆白玉不服气的道:这喻青崖,仗着有个疼他的爹,便日日上房揭瓦,我还拿他没法子了?
  厉长生笑道:不若回了皇宫之后,太子给他认命个官职,让他留在太子宫中,日日夜夜的刷洗茅厕,可好?
  噗嗤
  荆白玉没忍住,突然笑喷出来,连忙用小手捂着嘴巴,着实笑得停不下来,说:果然还是厉长生你最坏了,旁人全赶不上你呢!
  多谢太子褒奖。厉长生笑着道。
  荆白玉瞧见厉长生的笑容,只觉得真是久违了,心底里说不出的温暖。
  荆白玉忽然说:厉长生,你以后笑得再不怀好意,再渗人,我都不会嫌弃你了。
  什么?厉长生有些个没听懂。
  好话不说二遍。荆白玉道。
  话说到此处,荆白玉止不住仰着头,去仔细的瞧厉长生脸。
  真的太像了
  荆白玉又想起了,那日在敌方营地里瞧见的少年。
  荆白玉心中一阵波动,又是心悸又是心慌。
  他止不住伸手拉住了厉长生的手,握的紧紧的,道:厉长生!
  怎么了?厉长生低头瞧他,可是头又疼了?
  荆白玉摇摇头,瞧着他道:不管你是什么人,你现在已经是本太子的人了!就要一直陪在本太子身边,永远也别想离开,你可知道了?
  厉长生一听,心中登时再清楚也无有。荆白玉被那些戎狄人抓去,哪里有没瞧见那戎狄少年模样的道理。
  那一句太像了,的确说的便是这事儿。
  厉长生反握住荆白玉的手,对比与荆白玉的小手来说,厉长生的手着实大得很,骨节分明,修长有力,让人瞧了着实有安全感。
  厉长生道:太子都这般说了,那便听太子的就是。
  荆白玉一本正经的严肃说道:你若是哪天逃跑,我一定会把你抓回来的!所以你还是省省力气,老老实实的待在本太子身边的好。
  知道了。厉长生说。
  荆白玉嘴巴不自觉的嘟了起来,说:你的语气,让本太子着实不满意,听着仿佛敷衍一样。
  太子这可冤枉了我。厉长生笑着道:太子刚醒,可有渴了饿了?
  荆白玉哎呀一声,道:差点都都忘了,我快饿死了,厉长生你快给我弄点饭来吃,现在我什么都能吃得下。
  好,这就去。厉长生道。
  外面早已备下了膳食,就等着小太子荆白玉醒来后端进来。
  嗷呜!
  膳食摆在案几上,厉长生本要关门,谁料到房门突然又被挤开,小老虎从缝隙里钻了进来,欢脱的撒了花儿一般,直接窜上了荆白玉的榻去。
  荆白玉被小老虎一扑,感觉真是有千斤重,不过荆白玉仍然煞是开心,道:小猫儿!我以为你丢了呢!
  上路的时候,荆白玉是带着小老虎一同出来的,想着带它到处走走,也免得小老虎天天被困在宫里无聊。
  可就在先前的客栈里,因为突发情况着实混乱,小老虎不知去向,这一通忙下来,荆白玉死里逃生,根本无暇顾及小老虎。
  荆白玉赶忙抱着小老虎蹭来蹭去,说:小猫儿,你是不是又长大了许多,好沉呢。
  厉长生见小老虎总是压着荆白玉,便前来驱赶,道:太子受伤了,莫要闹太子。
  小老虎对厉长生扬了扬大脑袋,显然不想听话,还一挥脑袋,将走近的厉长生拱开,一副想要独占小太子荆白玉的模样。
  嘶
  厉长生被小老虎一拱,顿时抽了口冷气。
  嗷呜!嗷呜!
  小老虎晃着脑袋,还抬着爪子比划了两下,那意思仿佛是在说,自己根本没有用力,厉长生在碰瓷儿。
  荆白玉瞧了倒是吓了一跳,赶忙跳起来,说:厉长生你怎么了?是不是受伤了?
  小老虎力气的确不大,厉长生也不是头一次被它拱了,放在平日里的确不碍事。只是厉长生右臂受伤脱臼,如今虽然请医师看过,却仍未有痊愈,时不时便会突然有些疼痛。
  荆白玉扶着厉长生坐下来,听他这么一说,两条小眉毛都拧在了一起。
  荆白玉不敢碰厉长生的胳膊,也不知道脱臼要怎么治疗。只是平日里骑马射箭之时,师傅千叮咛万嘱咐,说是习武之时一定要小心,若是脱臼成了习惯,那日后这双胳膊恐怕便要废了。
  荆白玉是知道的,厉长生这一双手是最为灵巧的,他听说厉长生右臂脱臼,心里顿时七上八下的。
  荆白玉道:我给你揉揉罢,你感觉怎么样了,还疼吗?
  厉长生笑着道:放心没什么,养几天也就没事了。
  那荆白玉总觉得厉长生是在敷衍自己,没说实话,不过他也知道厉长生那性子,若是厉长生不想说的,怎么问也无有效果。
  荆白玉道:那你去休息罢,我自己用膳就好,反正有小老虎陪着我呢。
  太子这般体贴,叫长生有些不适应。厉长生笑着道。
  什么啊!荆白玉不满的道:平日里本太子何时不体贴?
  绝无有的事情。厉长生对答如流。
  荆白玉与小老虎一起,合力将厉长生轰出了房间,叫他先去休息。
  荆白玉趴在门缝上,瞧着厉长生远去,这才呼的松了口气。
  随即他对小老虎招了招手,低声说:小猫儿,走,咱们去找喻青崖。
  嗷呜?
  小老虎歪着脑袋,一脸迷茫模样。不过小主人去哪里,它便跟着去哪里。
  荆白玉悄悄打开门,小老虎跟在后面,都无需拐弯,直接便敲门进了旁边的房间。
  公子?
  喻青崖惊讶的瞧着门外的荆白玉。
  荆白玉头上还绑着伤布,衣服也未有多穿,便这般过来了。
  喻青崖奇怪的说:公子您怎么来了?
  荆白玉往里瞧了瞧,道:你爹呢?
  出去了,喻青崖说:去端午膳了,你找我爹啊,他很快就回来。
  不找你爹,我找你呀!荆白玉笑着说。
  喻青崖瞧他一笑,顿时汗毛倒竖,说:找我?
  荆白玉与小老虎挤进屋里,一关门。喻青崖更觉得毛骨悚然,心里没来由慌慌的。
  荆白玉关了门就问:喻青崖啊,你知道厉长生的手罢,他的手好像受伤了,可有看医师?
  看了啊。喻青崖道:自然看了。厉大人回来的时候,我们都吓了一跳,他右手脱臼了,不能动,还是我叫来的医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