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吉死死盯着释心,看他怎么回答。
释心微微转头,看着大屏幕上那一段一段描述着美好爱情的文字,眉宇间全是幸福的缱绻。
半响,他才转头看向祝吉,轻飘飘的落下一句:你觉得呢?
祝吉笑容不变,并不纠缠这个问题,显然这些都不是他真正的大招。
他拍了拍手,似乎是十分期待,说起了下一个话题。
我也有幸看过释心先生之前参加过的两档节目,知道释心先生是有些异于常人的能力在的,比如一个响指就能让摄影棚一片漆黑,一挥手就能凭空变出鲜花不知今天,释心先生能不能为在座的工作人员们和正在看直播的观众们表演一下呢?
祝吉话落,释心面色不变,一直站在角落的黄全却转身消失了。
释心眉目流转,淡淡环视一圈,右手微微抬起,宽大的袖子滑落,露出一截近似白瓷的手腕,指尖轻搓,一声响指。
演播厅里除了循环播放的背景音乐外静悄悄的,四周的大灯依旧明亮,十几台摄像机闪着红点,仔细的记录着这一切并播放出去。
释心一愣,本该由黄全偷偷关掉的摄影棚灯光毫无变化。
祝吉唇角弯起的弧度变大,一语不发的盯着释心,大有我看你怎么演的意思。
释心放下手腕,看向了摄影棚的角落,角落里空空荡荡,黄全不在。
祝吉突然起身走到了释心面前,拉起了释心的广袖,不容拒绝的在摄像头前将释心的袖子里外翻了个遍。
释心先生,您在干什么?不是打个响指就可以灭掉整个摄影棚的灯光吗?怎么了?今天你的法术不灵了吗?那挥手变出花来的法术呢?我已经帮看直播的观众们检查完你的袖子了,现在你可以变戏法了。
祝吉说的有些轻蔑,显然是已经确定了释心如今已是案板上的鱼肉,已经不能再翻身了。
释心面上仍旧镇定,抬手慢条斯理的整理着被祝吉粗鲁弄乱的广袖,低垂的眉眼如同画作,实则却是在心里想着对策和说辞。
往往这个时候,都是由黄全偷摸关掉了开关,而在黑暗中,黄全养的那条小京巴便会叼着鲜花飞快的奔向释心,将花交给他,藏在袖子里,这样也是为了防止如同祝吉这般提前检查他袖子的行为。
但如今,灯光没关,小京巴也未出现,释心便知道,祝吉是有备而来,早就摸透了他的那些小手段。
如果他不想出些对策与说辞来,怕是祝吉下一步就要开始揭发他了。
果然,祝吉耐心十足的等了几分钟,在心里描绘了无数种释心窘迫、恼羞成怒的画面后,抬了抬手。
此时演播厅里静悄悄的,而直播中的弹幕却在疯狂的滚动着,都在嘲讽着释心是个空有其表的大骗子,想红想疯了的妄想症。
释心先生,您是不是在等他呢?
祝吉伸手一指,只见演播厅角落里,黄全被两名壮汉压着走了出来,小京巴也被抓在一个壮汉手里,呜呜咽咽的动弹不得。
随着祝吉指着的方向,有两台摄影机也转向了黄全的方向。
释心睫毛轻轻眨了两下,轻抬袖口捂住口鼻打算装晕犯病,无论如何,至少先打断这场直播。
祝吉开口,正要义正言辞的揭露他这些小把戏的真相时,演播厅的灯突然全都熄灭了。
祝吉一愣,喊了句:怎么回事?那个人不是已经被控制住了吗?
立刻有场控说道:好像只是跳闸!马上好!
场控话落,演播厅的灯光就恢复了,刚刚只是灯光熄灭,那十几台摄影机却并没有受到影响,仍旧在工作着,将这一切如实的直播了出去。
灯光亮起,祝吉以为只是恰好让释心走了狗屎运,碰到跳闸,却不想,一片鲜红的花瓣突然落到了他的身上。
祝吉伸手捏起花瓣,抬头向摄影棚的棚顶看去。
发现花瓣的不只是祝吉一人,事实上,整个摄影棚都在慢慢的往下飘着鲜红的花瓣,属于玫瑰花独有的香气逐渐浓郁起来。
这是怎么回事?导演捏着一片花瓣看着空荡荡不可能有任何机关的棚顶迷茫了。
一片花瓣轻柔的落在了释心浓密卷长的睫羽上,又掉落下来。
释心抬手捏起这片花瓣,看着指尖这一抹鲜红有些出神。
被壮汉压着的黄全在看到漫天飘落的花瓣后茫然了片刻,随后便不再挣扎,而是把脑袋扎在了地板上,不肯再抬起头来。
直播仍在继续,但显然众人都被这不知从何处飘来的玫瑰花瓣弄得大脑茫然死机了。
这花瓣如同细雨一般,持续的往下飘散着。
祝吉弹开掉落在身上的花瓣,视线烦躁的乱转,突然停在了身后大屏幕上播放的帖子截图,那截图还停留在之前他读的那部分上。
他最喜欢送我火红的玫瑰花,却又怕玫瑰花尖锐的刺伤害到我,每每总是小心的、一朵一朵的将刺拔掉,或者干脆用鲜红的玫瑰花瓣将我淹没,看着我被埋在花瓣里面而故意使坏调笑。
祝吉猛地瞪大眼睛,看向了释心。
释心仍旧安稳的坐在原处,广袖长袍散在身边,大红的颜色衬着他瓷白的面庞,片片花瓣掉落在他漆黑的发间,他正捏着指尖的花瓣发呆出神。
一股寒气突然顺着祝吉的后背席卷而上,还不待他说话,便见无数密集的花瓣从天而降,突然将释心淹没。
同时那因为混乱而没人切换的背景音乐突然停止,摆在台上角落里的钢琴响了起来。
那非黑即白的按键在无人按压的情况下自动上上下下的弹跳着,揍出了一曲缠绵悱恻的结婚进行曲。
在他们身后,展示着帖子截图的大屏幕从边角开始被漆黑的颜色浸染,那抹黑如同散开的墨水一般逐渐覆盖住整个屏幕,随后一滴血花绽放在墨色中央,血花荡漾散开,化为了两行龙飞凤舞的大字。
那字写得极为好看,张扬肆意带着深刻的戾气,如果字角没有不断低落的血迹模样的话。
那两行大字,只有八个字,便是:
佛不渡我,唯你能尔。
祝吉脚步虚软,后退一步,跌坐在了地上。
莫名被玫瑰花瓣淹没的释心,抬手挥开这些没有重量的花瓣,露出了自己的上半身,此时的他如同坐在鲜红的花瓣海洋中一般,深红的衣,漆黑的发,无尽的花瓣。
他抬手轻轻掸着身上的花瓣,却有一片紧紧的黏在了他的唇边,像是在向所有人昭示着这个人的所有权。
无人暂停的摄像机分秒不漏的直播着这一切,而那些隔着网络或是捧着手机或是坐在电脑前的观众们呆滞了片刻,一直密集的弹幕有了片刻的空白,随后便被密密麻麻的挤满了。
卧槽!!!!这是什么情况!!!
真的有鬼吗?!!
不会是我瞎了吧?还是我出现幻觉了?
不是幻觉,我也看到了!祝吉都吓傻了!!!!
此时此刻,这诺大的网络世界,因为一个人,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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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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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祝吉从地上爬了起来,面上有些发白,带着刻意压制的、只浮于表面的镇定,看向了导演和导播的方向。
他身后的大屏幕上八个血色的大字未变,导演站在导播的身后,见他无论如何操作也不能取消大屏幕上的字,一着急拨开了他,自己坐下,鼠标键盘急促的敲击,依旧无济于事。
插广告!!先插广告!!导演大喊。
听到插广告,祝吉死机许久的大脑终于开始转动。
他立刻看向了释心,释心已经放下了指尖的玫瑰花瓣,正微笑着回视他,仿佛对这些变故早就知晓,丝毫没有慌乱与惊诧。
愤怒的情绪翻涌上了祝吉的脸,插播广告期间,他一向引以为傲的表情管理不知被他扔到了哪个角落。
祝吉大步走到释心面前,双手用力捏着释心的领口将他提了起来。
你又在装神弄鬼?你当我们这些人都是傻子吗?
导演在一旁喊了什么,祝吉已经被愤怒侵占了大脑,此时什么都听不见。
眼前的释心被他揪着衣领,面上仍旧是浅淡的笑,清透的眼眸静静的看着他,仿佛他是什么跳梁小丑。
释心?这是什么狗名字,你不就是耍戏法的小网红吗?我告诉你,你们这种小网红我见多了,靠着些丑闻赠热度,想来娱乐圈插一脚捞钱,也不看看自己的斤两?你想要在娱乐圈混?想当明星?先过了我这关吧,我祝吉不压死你,我名字倒着写!
释心缓缓眨了两下眼睛,抬手放在了祝吉揪着他衣领的手腕上,他手心冰凉,微凉的温度传达到祝吉的身上,让他心中一愣。
只听到释心轻轻说了一句:我不想当明星。
下一刻,看似搭着祝吉的手腕轻轻一捏,祝吉一声惨叫,抬脚就踢上了释心的小腿。
导演看不到释心做了什么,只看到祝吉踢了释心,不断的大喊:祝吉,你他妈在干什么?快停下来!直播无法中断!直播无法中断!
释心被祝吉用力踢了一脚在小腿上,当下跌坐回原处,堆满的玫瑰花瓣被冲荡开,洋洋洒洒的重新沾在了他的身上。
直播节目的弹幕已经几近疯狂,观看直播的人数从以往的数万人直线飙升,二十万、五十万、九十万,在祝吉放了狠话,踢了释心一脚后,《请你说真话》这个直播访谈节目的在线观看人数已经创造了历史新高,一百万!
一百万,已经比他们的平均观看人数翻了十倍,并且这个人数还在增长,还在提升!
此时观众们都已经关了弹幕,只因为弹幕数量多到可以将屏幕密不透风的完全覆盖住,但他们却没有停下发送弹幕。
祝吉疯了?就算他做的事情众所周知,但就这么当面放狠话出来,脑子进水了?
哪里是他疯了,没看导演在那喊吗?他是以为直播中断了,才敢这么嚣张!
啧啧啧,本来以前挺爱看他撕小明星的,怎么现在看他这一脸得意样就觉得不对劲儿呢?
我以前就说他撕人只看咖位,有些人根本就是无辜,想当明星就有错了呗?你们不是不信吗?怎么着现在打脸了?
卧槽了,他怎么还动手打人呐!
嘤嘤嘤,我的小美人,祝贱人你怎么忍心!!!!快放开他!!!
不止是节目的直播间里,就是各大论坛、贴吧、微博等,已经开始出现各种小视频、gif动图、节目截图,无聊了许久的网民们终于找了一个巨大的瓜,纷纷活跃起来。
释心微皱眉头,不自觉的咬了咬下唇。
他自小力气就大,掐了祝吉那一下可以说用了十足的力气,但祝吉踢他这一脚也没留手,只能说他们两个人,谁也没占到谁的便宜。
本来从异变开始就不再挣扎的黄全一见释心被踢了,立刻急了,又开始疯狂挣扎起来。
他养的那只小京巴看着小小一只,也不呜呜咽咽的哼唧了,偷摸就在抓着他的大汉手上死命咬了一口,大汉痛叫一声松手,小京巴掉在地上,像个小炮仗似的冲向了舞台。
祝吉被掐了手腕,疼痛让他本就充斥大脑的怒气越加高涨,双眼通红的盯着释心,所有的理智都离他远去。
他踢了一脚释心后甩了甩自己的手腕,抬步向释心走去,显然是一脚没够,还想要再补上几脚。
导演惊呼了一声,都来不及招呼别人,自己先冲向了舞台。
小京巴这时也到了,冲到了释心面前,压低身子,冲着祝吉狂吠,祝吉大跨步走过去,一脚踢开了小京巴。
本来坐在原地的释心立刻站了起来,弯腰接住被踢开的小京巴,抬头看向了祝吉。
那双一直清淡的双眼里面变得冰凉一片,祝吉被他看的突然停顿了片刻,之前一直有些混沌的大脑恢复了清明。
导演此时也冲了上来,一把拖住了祝吉,就怕他发疯冲上去再踹释心几脚。
口头上打压人可和当着直播节目的观众面前揍人不是一个性质,往常祝吉嘴贱,但至少有个合理的度,今天不知道是抽了什么疯,一点理智都没有,都上手打人了!
一直压制着黄全的两个大汉突然觉得手心一麻,黄全趁着这个机会咕噜一下从地上爬起来,也顾不上仍旧被大汉拽在手里的小跨包,三步并两步的往释心那里跑去。
释心看到跑到了舞台边缘的黄全,用眼神制止他冲上来。
如今祝吉已经被导演和随后冲上来的几个工作人员拦着,他本人看似也恢复了理智,不会再冲上来了。
祝吉拍了拍脑门,有些茫然的看向了释心,似乎许久才想起来自己做了什么,脖颈像生了锈的机器,转动起来咔咔作响。
他问导演:直播没中断吗?
导演瞪了他一眼,亏了你,让我也上了镜。
祝吉愣了愣,又去看释心,释心已经没再看他了,正微微转着头,看着别处。
但祝吉不知怎么的,那股之前曾爬上他脊背的寒气,又悄悄来袭,让他浑身冷到有些发抖,不只是身体,心也跟着冷了起来。
这事儿,闹大了。
释心抱着小京巴,红袍的衣领被祝吉揪的有些凌乱,本来紧紧裹着脖颈的高领微微散开,露出一抹嫣红。
演播厅的大门不知何时打开,一抹高大的人影站在门边,黑暗的门口处看不清他的五官,释心只是下意识的觉得那个人正在看着他。
释心看过去后,明明那里黑乎乎一片,可他就是觉得那个人在和他对视。
对视只持续了短短两秒,那人转身,留下个挺拔的背影,渐渐消失在了大门处。
此时场控突然走上了舞台,在导演耳边小声说了一句什么。
下一秒,导演忍不住惊呼出声:什么!!殷总来过了?
因为离得近,释心也听到了,微微歪了歪脑袋。
殷总?
是刚刚那个离开的人吗?
导演喊完,立刻回过味来,转头又狠狠的瞪了祝吉一眼。
舞台下有人喊:导演!直播终于停了!
直播一停,那兀自弹奏的钢琴也停了,大屏幕上的黑红褪了个干净,仿佛刚刚的异变从不存在。
但这一地的玫瑰花瓣,却仍旧在提醒着众人,之前的一切不是幻觉。
一听直播真的停了,导演咬了咬牙,还是没忍住,冲着祝吉冷哼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