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妤。
唐洛握紧了手中的剑,伤口的用力触碰令疼痛蔓延开来,也令得他的意识清醒了些。
不行,他还要等阿妤。
柳和志微微颤抖着将剑举了起来。身为流暮宫的掌门,拿剑的手竟然都在发抖,这样的情况令他心如死灰,但再紧张,也不能白白去死。
拼死杀了唐洛!
柳和志朝唐洛扑去,大喊:“你去死吧!和你爹、你娘一块去死吧,你们都该死!都该死!”
突然提到的父母令唐洛微微一怔,本清明的眼睛里再次出现汹涌的黑雾,仇恨与愤怒再一次侵扰了他的心智。一边是先冷静,一边是管他的他们都该死!
唐洛手中的仙痕剑翻转,以极快的速度朝柳和志掠去。本就摇摇欲坠的柳和志被一把踹到,紧跟着眼前一阵冷光划过,那柄黑剑已经抵在了他的喉咙处。
柳和志浑身发冷汗。
而唐洛却好像觉得这样死便宜了他,缓缓将剑挪在了他的额头上。
虽然不知道要做什么,但柳和志有种不好的预感,尤其看到唐洛眼里的黑雾越发汹涌时,心里的恐惧达到了顶点。
唐洛面无表情,正准备将手中的剑刺入进去时,有道熟悉的声音响起,像是一道白光,穿破他满是漆黑的世界里。
“阿洛!”
第69章
“阿洛。”
她又喊了一声,软糯甜美的声音是多少个夜里魂牵梦绕的。
唐洛没有侧头,钟元妤接着说:“这么死太便宜他了,暂时留着他还能连根拔起不少事。”
以为有一线生机,随时准备溜掉的柳和志:“……”
唐洛没有说话,也依旧没有转过头去看她,但眼中的黑雾已经逐渐消散。他伸出手,将柳和志一把抓了起来,鲜血染红的手在柳和志手腕处毫不客气一拧,随着惨叫出声,柳和志的手骨已然断裂。
将浑身瘫软的柳和志扔到一边,唐洛终于转过身去。
钟元妤就站在不远处,眼带笑意的望着他,萧瑟的冷风拂过,裙摆翩飞。
“阿妤。”
犹如身在梦境里,他轻轻呢喃,有些不敢相信她像是从天而降般,就这么到他面前了。
钟元妤飞快跑了过来,已经不由分说的一把扑进他的怀里,紧紧搂住他的腰。唐洛那句‘别,都是血’还未能说得出口。
怀里的人温软生香,唐洛的喉结上下一动,很想回抱住她,但一想到自己满手的血,还是忍住了。
钟元妤的脸紧紧贴着他的胸膛,笑盈盈道:“我都等不及了,只好先过来找你……欸,你都不打算亲亲我的吗?”
唐洛闷声:“……都是血。”
“我又不介意。”
“我介意。”
厚着脸皮求亲亲竟然惨遭拒绝,钟元妤的心碎了。
但现在也的确不是谈风月的时候,这场围剿还在继续,他们要先解决才是。
有了云御山庄的助攻,正派们的围剿都要掂量几分,对打时颇为束手束脚,加上柳和志被擒,也的确是扰乱了不少人的心志,尤其是流暮宫的,群龙无首,现下一派慌乱。
暮色将至时,正派们不知道接收到了什么样的消息,本就不坚实的联盟彻底破碎,终于一咬牙,浩浩荡荡下山了。
云池麟嘀咕说:“仿佛是宋楚轻派人来送的消息,却不知道是什么消息。”
虽然不知道宋楚轻到底与那些人讲了什么,总而言之,这次的正派围攻昀凌殿,昀凌殿算是守住了。两方都是元气大伤,短时间内应该不会想再做些什么。
唐洛将仙痕剑掷地,伸出手抹了把脸。钟元妤抬眸去看他,眉头缓缓拧起:“你受伤了是不是?你刚才脸色还没这么差。”
正在帮忙收拾残局的云婧绮一听,急急忙忙赶来,正要伸手把脉,唐洛已经转身朝屋内走去,边淡声道:“只是有些累,进屋里看。”
钟元妤原本是想要紧跟过去的,却被云婧绮和唐洛同时拦住了。
云婧绮轻咳两声道:“我要施针,不大方便有那么多人在场,很快就好了。元妤,你等会再过来。”
唐洛则道:“受伤的兄弟有些多,殿内有几个懂医理的,但恐会人手不足,阿妤能帮忙吗?”
钟元妤先是一愣,见唐洛的确满脸疲惫,脸色有些苍白,心里又疼又酸,自然满口应下。
于是云婧绮、云池麟随唐洛进屋子里了。被委以大任的钟元妤不懂医理,只能帮些小忙,比如煮药,不会很重的力气活。昀凌殿的弟子们是早就喊过她夫人的,这么久不见了都甚是想念,一路走去每个人都咧嘴笑着唤‘夫人’,听得钟元妤又不好意思,又开心。
也因为钟元妤指挥能力不错,大家都愿意听她的安排,一声声的夫人一次比一次诚挚。而一忙碌起来,钟元妤就暂且不会只顾着担忧唐洛。
屋子里,云池麟和云婧绮的面色凝重。
“你……你怎么能忍受这样的痛啊。”云婧绮自觉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现下看着床榻上的唐洛,还是心惊胆战。
唐洛紧闭着双眼躺在床榻上,备受煎熬,浑身灼灼如火,像是随时就要燃烧起来,同时冒着冷汗淋淋,身下的床单已经湿透。云婧绮知道他是在承受极大的痛苦,却仍能一声不吭,叫她又是佩服又是担心。
“没什么。”唐洛的声音极淡。
当初修炼‘神风妖卷’时,比这个还要痛苦许多,不也忍受过来了吗?更何况,现在还有人陪伴,还有人值得惦念,他已经觉得没有那么糟糕了。
神风妖卷与仙痕剑互斥的力量在唐洛体内横冲直撞,方才他又强行压制,现下一齐爆发的确更难熬了些。但只要一想到……阿妤没有见到他失去感情,麻木杀人的样子,就觉得很庆幸。
云婧绮满头大汗的为他施针治疗,云池麟则是源源不断送进内力,两个人足足花费了两个时辰才将他体内汹涌的邪力压制住,也终于稳定住,唐洛体温恢复正常,痛苦渐渐消散,三个人都大松了口气。
云婧绮抹着额头上的汗,瘫在椅子上:“这活,可以在我的‘医理记’上面浓墨重彩写上一笔了,讲出去就是个传奇啊。”
修整一会儿后,云婧绮和云池麟唤来两个昀凌殿弟子给唐洛安排梳洗,他们两个人也相互搀扶着回厢房,背影踉踉跄跄,像是刚经历一场厮杀。
另一边,在钟元妤有条不紊的安排下,残局收拾妥当,她也浑身像散架般,却又不觉得累,在知道云婧绮已经治疗结束,现在只迫不及待想去看看唐洛。
不过一转身又想到自己现在臭烘烘的,便先在安儿的安排下梳洗清爽,这才踏进唐洛的屋内。
屋子里光线温和,檀香袅袅,散发出淡淡好闻的味道。
钟元妤脚步轻轻,掀开轻薄的纱幔,抬眸就见到床榻上静静躺着的人。唐洛一头墨发都散开,俊美无双的脸庞上苍白安静。
竟然不见凶煞。
钟元妤又觉得好笑,又感到心疼。蹑手蹑脚的过去,趴在床边直直盯着他,片刻后唐洛才睁眼,道:“上来。”
钟元妤脱下鞋子钻进被窝里,嗅到淡淡的花香味,显然是刚换的新被子,又温暖又好闻。唐洛让了个位置,她就缩在他怀里,闻着身上传来的皂香味,莫名安心。
她坚定道:“有人给你洗澡了。”
“我自己洗的。”
“病重还能自己洗澡?”
“你怀疑我的能力吗?”
钟元妤哑口无言,无力反驳只好保持沉默。唐洛轻笑一声,侧了个身,撑起头来看她:“累不累?”昀凌殿的弟子们个个在他手底下凶煞又野蛮,一般女子避之不及,如果不是怕她担心着他又焦虑不安,他压根不想让她去面对那些。
“不会啊。”结果出人意料的是,钟元妤眨了眨眼,说,“他们很可爱的,又好相与,但怎么那么多人都没娶妻啊?不应该啊,肯定是你的坏名声拖累了他们。”
唐洛满脸写着无辜:“不关我的事,我是有娘子的人。”
“……”钟元妤鄙视之,“你好意思说?”
你抢来的你好意思说?
唐殿主脸皮厚得很,淡定道:“好意思啊,我这叫凭自己的本事。”他们也可以凭自己的本事。
提到这个,钟元妤突然有些好奇:“你当初抢亲报复岳尧山庄的时候,难道不担心抢来的是个丑八怪吗?那种歪鼻子,嘴巴长在下巴上的。”
唐洛唇畔流泻出一抹笑意,漆黑的眼里有亮光轻浮,半晌他才轻轻地道:“不担心。”
“真的吗?”钟元妤表示很怀疑,心中笃定她要是个丑八怪,唐殿主可能就将她扔回岳尧山庄了,还有后面的风花雪月吗?肯定没有。
“阿妤,你好像还欠我一句话吧。”
“……”钟元妤突然脸红红。
当初那么煽情的话都讲得出来,还是因为分别在即,太多的不舍与难过。现在两个人面对面,屋内又静悄悄的,她就突然娇羞了。
唐洛也不着急,就这么撑着头定定的看她,见她白皙肌肤上染上的红一层层的加深,心中格外愉悦。
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钟元妤突然凑了过去,一把抱住他,低低道:“我喜欢你。”
唐洛的下巴抵在她的头顶上,怀中的人又软又香,他忽然发现,原来漫漫无望的长路,已经有光亮了起来,映照在她的身上,朝他眉眼弯弯的微笑。
话一说出来后,钟元妤就没那么紧张了,轻笑着又说了一遍:“唐洛,我喜欢你。”
唐洛的另一只手环在她的腰上,不自觉跟着笑:“嗯。”
两个人安静的相拥了片刻,钟元妤眼睛缓缓闭着,都要睡着了时,头顶上忽而传来唐洛的声音:“阿妤,那你该搬过来和我一起住了吧。”
虽然唐洛将她劫过来和自己成亲,但两个人完全没有住在一起过,这么亲密的接触也是第一次。
她也没觉得这有什么,昏昏欲睡应了声:“嗯。”
片刻后……
“阿妤,你在想些什么?”
“?我什么都没想啊。”
“不知羞。”
“??我什么都没想啊!”
“不行的,阿妤,我受伤了。”
“???我什么都没想啊!!”
唐洛已然翻身压了上来,不等钟元妤反应过来时,唐殿主的亲吻已经落下,轻巧撬开她的贝齿,舌尖滑腻溜进去,熟悉的清甜味道涌上,勾人心弦。
突然感受到不对劲的钟元妤再无半点睡意,黑着脸问他:“阿洛,你在想些什么?”
阿洛淡定答:“阿妤,我以为我做得很明显了。”
话音落下时,衣衫已经半褪,眼中倒映着的美景宛如皎洁明月,唐殿主突然起了诗意,眸子里的黑色由淡转浓。
钟元妤眨眨眼:“不行的,阿洛,你受伤了。”
阿洛很有好胜心:“行不行,阿妤很快就知道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