谟轲
“他妈的”，不知是谁骂了一句，随即又往地上啐了口，“点背到家了，操”
叁伏天里，潮湿的地下赌场，摇摇欲坠的电风扇，吝啬的房东调开接近地表的度数，吹不散的汗臭，这是第九家
到谟轲后，他的生活变得单调又规律，统共十叁家赌场，他把胖叁的样貌熟记于心后便开始逐一蹲守，不过也是奇怪，对方像是和他捉迷藏似的，不管等到几点，目标人物始终没有出现
按照情报，还有一礼拜邢达就会从国外飞回来，接下来的时间所剩不多，他该怎么找到胖叁并且取得信任，顾宸往后背了背头发，浑身戾气地坐在某牌桌的角落
“买定离手，买定离手啊”，荷官两手摇着骰子，毫无感情地说，“还有下注的没，押大还是押小，结果马上揭晓”
投掷声一落，四周只静了叁秒，随后一边欢呼一边丧恼，“胖叁，今儿手气不错，下把押哪个”
忽地他扭头一转，山穷水复疑无路，顾宸拎着瓶啤酒靠了过去，“让让”
那胖叁正在兴头上，见来这么个面无表情的扑克脸也没多说，只是扭着屁股跟兄弟往旁边挪了挪
“你买什么”，那一桌的荷官问道
“大”，他把钱搭上去，淡定地喝起了酒
盖子一开，五
“诶~”，胖叁喜出望外地搂过面前的那把大钞，油光满面地乐着
第二把，顾宸押小，结果叁个骰子加一块，十六
“兄弟，你下把跟我”，那胖叁觉着旁边这家伙跟之前的自己一样，押啥输啥，趁着今儿运气好，给别人发个财路，毕竟达哥告诉过他，不做坏事的时候多做点好事，到时死了跟阎王爷抵一些是一些
“我押小”，胖叁咂摸着下巴把钱递上去，自信满满地看向顾宸，可顾宸偏与他相反，那沓票子堆向一旁
“各位老板，请看”，还是十六，胖叁虽赢了钱，却对某人的不信任有些恼火，“就说让你听我的，又输了吧”
顾宸只斜视了对方一眼，而后一饮而尽，猛地摔在地上，“他妈的，再来！”
胖叁见他来了酒气，上下打量几番，估计是新来的，现在输急了眼肯定着急
“押大”，胖叁见顾宸率先把钱甩下，连忙把自己的抽出来，“我押小”，要真跟他一样，那这把不得输
“十一“，荷官拉着长音，配合对面人们的欢呼和哀嚎
胖叁和同伴对视了一眼，“下一局好好押”
可见顾宸想都没想便把钱扔向小的那边，这百分之五十的概率，到了胖叁这可就又变了数，他心下一横，押了大
“八”，诶呀，胖叁有些气馁，怎么刚还时来运转，如今又开始走下坡路，这才让他美多长时间
“我偏不信了”，这股轴劲儿一旦犯上来，叁头驴也拉不回来，胖叁专盯顾宸的投注，他投大，他就扔小，他倒要看看这手气能臭到哪里
又几场下来，刚才赢的那些早没个一干二净，他迫不得已从本钱里搭了些，看着新来的小伙子赚得盆满钵满，心里好一个羡慕
“不玩了”，顾宸把票子收摞起来，准备走人，可不料被人拉住，他回头一看，不是胖叁
“怎么着，赢了就走？”，那男的黑脸横肉，冒着大大小小的疙瘩，嘴里吐着烟，语气上开着玩笑可面上不见半分讥诮
“你是谁”，顾宸夺过他嘴里叼着的烟卷，踩在地上慢条斯理地蹂躏，“四条罪的蛤蟆见多了，今儿还见着个两条的，新鲜”，他居高临下地看过去，对方应该是个管街混道的
身旁小弟听了不由多看顾宸两眼，这小子生得高大英俊，凭是眼瞎，眼前这位爷可是黑麻子，打家劫舍调戏妇女，作威作福无法无天，骂他是蛤蟆，看他不笑着把你腿打瘸
“叁儿，走吧，咱不掺这热闹”，人群外，胖叁的同伴小声支吾，“这小子可死到临头了”
“不走！”，胖叁不顾他拉扯，硬是杵在那，“黑麻子欠我钱呢，今儿碰见了我得要回来”
“他妈的说你傻你还真不谦虚”，同伴气急败坏，咧着嘴指着胖叁脑门骂，“你要帐也得分场合，这一会儿就要干架你非得凑上去，到时再给你敲蒙了，哈喇子流地上都没人管！”
“不中”，他认死理，“那钱是给我娘买药的，我得要回来”
“买药？你少赌两把就把钱省下了”
“那不一样”，胖叁反驳，“达哥说了，什么钱就该是什么用处，不能拆东墙补西寨”
“听你的歪理”，对方不屑，“你走不走，不走我可溜了”
“你走吧”，胖叁毫无胆怯，“等他们打完了我就——”，话音刚落那边就起了动静，又不知是谁手欠，打斗间把啤酒瓶子乱摔一下就砸到他锃亮的脑瓜门上，一顿吃痛后胖叁捂着伤口大骂，“谁打的，给我站出来”
哪有人回应他，一时间赌场鸡飞蛋打，他看着那新来的兄弟好不示弱地一挑多，自个儿这哗哗流血又没人搭理，那憨劲儿上来了，他抡起周边的椅子，“操你大爷的，我跟你们拼了！”
顾宸也没注意什么时候多了个伙计，右边脸流着血，以排山倒海般的体型帮他把几个倒下又站起来的对手来个泰山压顶，让他们彻底晕乎在地面上，此时残局已成定势，黑麻子看顾宸是个难缠的主儿，刚想起身偷溜，被人拽着衣领子扯了回来
顾宸一拳一个准，砸在他哎哟叫痛的大脸上，“还敢不敢惹我”，他发着狠，好久没这样揍人了，手上得留着分寸，“说话”
“不敢了不敢了”，黑麻子被打得连连求饶，“大哥你饶了我，是我手欠摸了你”
摸？恶心，又一拳落在他脸颊，“哎哟，哥我错了，要不你把我钱都拿走”，他哆哆嗦嗦地把钱捧上，“您去吃点好酒抽点好烟，就当我孝敬您的”
“还真能屈能伸啊”，顾宸满意地拍拍他的脸，把钱捏在手上，”要了你的钱，回头好来敲诈我？”，这种人不能让他有缠身的机会，今天这场架，若打好了便是缘分，打不好便是冤家
“哪敢啊”，黑麻子刚想扭着嘴解释，被打红眼的胖叁抢了先，“麻子，你还欠我两千块钱呢”
“啥时候”，他欠的钱多了，说了也不认，麻子心里这样想，不过抬头对上顾宸喜怒无形的眼神，顿时心虚，“若是欠了你便拿走，来来来，给”
胖叁把钱手下，扔了棍子，看了眼躺地上鬼哭狼嚎的小弟们，“麻子，你这帮哥们弟兄不行啊，以后得多练练”
“你个死胖子，要不是你今天在这起哄，老子指不定”，他适时把嘴闭上，省得再被揍
正巧顾宸凑近，他吓得连忙紧闭眼睛，“你怕什么”，对方讥笑，转而看向了胖叁，“他这人怎么样”
“无恶不作”，胖叁边点钱边说道，突然他想起什么猛抬头，“不过有一点，对朋友倍儿仗义”
“这样”，顾宸提出建议，“不打不相识，麻子，今儿这架就当咱们切磋一场，你若答应出了这门咱做兄弟，你若不答应，出了门我还得找你”
“这话说的”，麻子也早有此意，爷们嘛，打打闹闹的才正常，“敢问兄弟贵姓”
“小五”
胖叁是和顾宸一同出来的，“兄弟，你刚才可是好身手”，胖叁一脸崇拜，“你一会儿去哪”
“没地儿”，顾宸捂着手点了根烟，顺带递胖叁一支，“你那伤，尽早包扎”
“糙惯了”，胖叁摸着脑袋笑道，“你刚那几下还真挺像我哥的”
他手上一顿，装作无事，继续往前走，“哎”，胖叁追上，“要不咱俩一会儿吃顿饭吧”
“你是谁”
“我胖叁啊，刚他们叫半天了”
顾宸无奈，心里重复着老袁当时对他的描述，如今对上真人竟然极大的反差，他愠怒，“我认识你吗”
“不认识”，对方老实作答，“不过刚才我帮你打人来着”
“所以呢，我付你工钱？”
“你怎么这样”，胖叁再蠢也听出对方的恶语相向，他深觉这人简直冷面无情，不像他哥，生气道，“我不和你说，你爱去哪去哪”
顾宸就这样看着他一瘸一拐地往前走，想了想还是追上去
“走，去给你付工钱”
“啊？”，胖叁不解
“去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