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宫感觉前所未有的好!”长公主神清气爽道:“去闽儿那里看一看,林大夫的药有奇效,才服了两剂,本宫便已大好,闽儿那里应该也有变化。”
一行人匆匆赶到小世子的院落,把尚未睡醒的他拽出床榻,掀开衣服查看。昨晚入睡之前,林淡已配置了一丸回春散,命仆役用水调和之后给他敷上,整夜未擦。至今天早上,药水已经干透,只留下浓浓的药味,他那不正常的胸部,竟也消去很多肿块,只余微微的隆起。
长公主大喜过望,连声叫好。朱艺闽悠悠醒转,看见自己被两位姑姑扒掉了衣裳,先是惊呼一声,然后才注意到胸口的变化。他不敢置信地看了几眼,又捏了捏,然后扑入长公主怀里,喜极而泣:“娘,我好多了!娘,我下边也不疼了!娘,我终于不用做女人了,太好了,呜呜呜……”
长公主哭笑不得地揉着他的脑袋:“谁跟你说你要做女人的?你生下来就是男儿,娘难道还能认错你的性别不成?这次多亏了林大夫,否则你胸口只会越来越鼓,待会儿你去给她好生道个歉,赔个罪,知道吗?没有她,你今后还不知道会如何呢!”
“知道,知道!只要我的胸口能消下去,您就是让我给她磕头都成。”朱艺闽捂着胸口,一脸的感激涕零。林淡对他的恩情形同再造,他今后定会好好报答对方!
激动了好半晌,朱艺闽又抓住长公主的衣袖,紧张地问道:“娘,您好些了没有?昨晚您睡得好吧?”
“我也好多了,林大夫果然用药如神,只两剂下去,我的阴火就已得到了控制。她说不出七日我俩的病症就会全消,看来不是虚言。”长公主满脸钦佩。
一名大宫女叹服道:“这位林大夫真是不得了,小小年纪医术竟然如此高明。那么多太医都治不好的病,在她手里却药到病除。不补阴火,不补阳火,直接补真火,昨日她把她的治疗方案说出来的时候,我等都吓了一大跳。她的手法当真是,当真是……”她思忖半晌,竟找不出言语来形容。
长公主笑道:“她的手法堪称快、狠、准,不像大夫,倒更像一位杀伐果决的将军。都说从大夫的行医手法就能看出此人的做事风格,这话我终于信了。太医院那些太医在官场混久了,一个二个都学会了打太极,用药也越来越趋于保守,治不好病,也要不了命。似林大夫这种直击表里的治疗手法,当真是少见。往后咱们侯府要仰赖林大夫的地方还有很多,你们千万要伺候好她,知道吗?”
两名大宫女连忙应诺,表情肃然。
恰在此时,一名仆妇走进来,低声道:“殿下,薛伯庸薛将军来了,说是要接林大夫回去。”
“回去,回哪儿?”长公主表情惊异。从林淡的穿着上看,她还以为她果真是个乡野丫头。
“回薛府,原来林大夫是薛老将军收留的孤女,昨日出门采药,被世子爷撞上了。”
“既如此,你便去请林大夫吧。是去是留,且由林大夫决定,你们莫要阻拦。”长公主认真叮嘱,与此同时,心里也长舒了一口气。所幸她未曾对林大夫无礼,否则她现在不但得罪了薛伯庸,还害了儿子终身。
薛伯庸虽然瘫痪了,却依旧是皇帝心中的肱股之臣。自从他离开边疆回京修养后,魏、吴两国就频频派兵来犯,却再也无人能像他那般一扫贼寇,荡平海内。没了他的秦国就像没了牙齿的老虎,谁都敢上来撩一撩虎须。越是如此,皇帝就越是认识到他的重要性,如今正举国之力为他寻找神医。
想到神医,长公主立刻想到了林淡,言道:“既然有林大夫在,他那双腿……”
仆妇立刻答话:“回殿下,薛将军是走着来的。”
长公主眉梢高挑,一副果然如此的模样。她就说有林大夫在,薛伯庸的双腿岂会无治?如此,这两个人就更不能得罪,说不得还要亲自去见一面。这样想着,她立刻朝后院走去,遥遥看见两人相对而视的情景,却又抿唇一笑,悄然退下了。难怪追得如此急,却原来是郎有情妾有意……
看见站立在自己面前的薛伯庸,林淡一脸惊讶:“大哥,你昨晚没睡好吗,你眼圈都黑了。”
薛伯庸摸摸眼睑,苦笑道:“找不见你,我如何睡得着?林淡,你可愿随我回去?”
林淡立刻摇头:“不愿。”
这个答案显然在薛伯庸的意料之内,故而他并未露出失望的表情,只是略一点头,双目黯然。他有时候觉得林淡离自己很近,仿佛一伸手就能抓到,有时候却又觉得她离自己很远,一个错眼就会消失不见。为此,他曾辗转难眠,夜不能寐,但现在,他最恐惧的事情到底还是发生了。林淡是那样刚强独立的一个人,她要走,谁也留不住。
他垂眸,默默品尝满腔的苦涩。
林淡对他的情绪最是敏感,耐心解释道:“大哥,我之所以不愿回薛府,不是因为你对我不好,而是因为我得不到应有的尊重。他们把我视作物品,而非独立的人格。我的东西他们说送就送,我的房间他们想进就进,我的人要走要留只一句话他们就能决定。我的价值建立在你的健康之上,我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附属品。但是大哥,去了外面,我就是一个有名有姓,有血有肉的人,我头顶的标签不再是薛府养女,而是林淡,一个真实存在的林淡。大哥,我的感受你明白吗?”
薛伯庸眼眶酸涩,频频点头:“我明白,我当然明白。我早就说过,我好与不好,都同你没有关系。救你是我所愿,我从来没有怨怪过你,甚至每每想起那一天,我还很庆幸自己的选择。我代替你受了苦难,你的余生就能平平安安的。你过得好,对我来说才是最重要的。你不愿回去,那就不回,我不逼你。”
林淡长舒口气,白净的脸上终于露出一抹笑容。
薛伯庸也跟着笑起来,继续道:“只是,我想带你去一个地方看一看,你愿意吗?”
林淡颔首道:“愿意。”对于大哥,她还是非常信任的。
两人离开宣平侯府,来到杏林大街的一处铺面,外间是三个连通的青砖大瓦房,可用作药堂、药房和库房,内里是一个四四方方的小院,可用来居住。当头的门梁上挂着一幅牌匾,写着“济世堂”三个大字,如今正被薛府的两名侍卫架着梯子,小心翼翼地取下来。
“这是我送给你的医馆,原来的东家被对面的萱草堂打压得没有生意可做,已经关张了。”薛伯庸掀开车帘,指着铺面说道。
林淡正欲摇头,他立刻补充道:“莫要急着推拒,听大哥多说几句。这间医馆并不算大哥白送的,你以后赚了钱,大哥抽五成的利,另外,大哥若是得了病,你必须无偿为大哥诊治,这样可好?”
林淡斟酌片刻,终是颔首:“好。”
薛伯庸眸色暗了暗,补充道:“先别忙着答应,这个协议一辈子都有效。也就是说,我这辈子一旦生病,无论你在天涯海角,都必须赶回来替我医治。”
林淡再次颔首,语气果决:“那是当然!”
薛伯庸这才愉悦地低笑起来。
恰在此时,吴萱草看见薛府的马车,又顺着敞开的车帘,发现了坐在里面的薛伯庸和林淡,立刻走过来,忍辱负重道:“薛大哥,你昨日拿走的书是我的东西,你能否还给我?”
“哦,既是你的东西,为何扉页却写着林朝贤的名讳?林朝贤是谁,林淡你可知道?”薛伯庸上半句话满带冷嘲,下半句话却温柔似水。
“林朝贤是我先祖,我这里有族谱,吴大夫想看吗?”林淡反应很快,立刻接上了大哥的话。
吴萱草没有证据表明那本书是自己的,而且书里明明白白写着林家列祖列宗的名讳,即便跑去打官司,她也是必输无疑的。所幸她有过目不忘的本领,早已把书中的内容记在脑海里,能不能要回来,倒也无所谓,她只是看不惯薛伯庸这副强盗的嘴脸罢了。
“薛大哥,‘做事留一线,日后好想见’的道理你应该明白?你的腿还瘫着,莫要太过得罪医者,须知未来的某一天,你或许有求上门的时候。”修习过那本《杏林春》,吴萱草已隐隐有了一点内力,只要把这股内力与针灸之法和推拿之术结合起来,定然会大有作为。林淡把别的传承拿走了也无碍,她可以根据现有的医典自行摸索。她不相信凭借自己的智慧,还胜不过这些古人!
薛伯庸迈开长腿走下马车,徐徐道:“哦,我竟不知有林淡在身边,我还有求到你的时候?那么便请吴大夫等着吧。”话落伸出手,把林淡扶下马车。
林淡看看自家医馆,又看看对面的萱草堂,忖道:怎么又是开在对家?诶不对,我怎么用了一个“又”字?
第140章 神医24
吴萱草来到这个世界后就翻阅了很多医典,而其中占据最大篇幅的,莫过于林朝贤的事迹。早在几百年前,他就能打开头骨和腹腔为人治病,还能金针拔障,让白内障病人重见光明。
但由于各国混战,文化断层,他的医术也就慢慢失传了。吴萱草一直对这些记载半信半疑,但如今,亲眼看见站立在自己面前的薛伯庸,她却头一次对老祖宗的医术产生了敬畏。
中医到底有没有用?这个问题一直被后世之人争论不休,随着西医的发展,“中医无用论”逐渐成为主流思想。然而,华国的老祖宗们却是凭借中医,看了几千年的病,并留下许多传世药方,这又该如何解释?
吴萱草是外科大夫,穿越到此处之后才明白,中医到底有没有用。她的同事曾经说过,倘若一名西医穿越到古代,除了去当屠夫,或许没有别的出路。而她来到此处后,对这个观点有了更为深刻的认识。没有高端的医疗器械,没有各种抗生素、特效药,没有无菌手术室,她的手术刀完全没有用处。
病人来看病,没有b超或x光等检查仪器,她连他们生什么病都不知道,更何论去治疗?若非她靠缝合术扬了名,并引来郑哲,然后依靠他的医术来应付病人,这间医馆怕是早就撑不下去了。
每天顶着“神医”的称号行事,她早已满心都是不安,极度渴望学习中医,让自己的头衔名副其实。得到那本《杏林春》后,她的这种渴望瞬间达到了顶点。她隐隐有种感觉,只要自己能获得林朝贤的传承,并把它与西医结合起来,定然能够在这个落后的时代开创一个医学新纪元。
她对自己很有信心,同时更看不起宝物在手却不知道运用的林淡。因为只有她知道,缺失了《杏林春》这本书,林淡手里的传承等同于废物,既如此,为何不把所有传承都交予懂得运用它的人手里呢?
但现在,薛伯庸完好无缺的双腿却像一个巨大的巴掌,狠狠扇在她脸上,叫她面红耳赤,震惊难言。
“你,你的腿痊愈了?”她嗓音极其嘶哑。
薛伯庸却理也不理她,拉着林淡的手腕,径直走进铺面,到了内间才从怀里摸出一本医书,交到林淡手里:“这是我从吴萱草那里找到的医书,应该是你家的东西。昨天薛继明借出去的书,我全都帮你找回来了,如今都好好锁在啸风阁。你几时搬到医馆里来住?届时我派人把那些书也送过来。”
林淡轻抚书皮,双目明亮:“这的确是我家的东西,谢谢大哥!”找回缺失的传承,对她而言实在是意外之喜。
“不谢。”薛伯庸揉揉小丫头的脑袋,慌乱了一天一夜的心,终于慢慢平复下来。
…………
三日后,长公主和小世子的病都已经大好,再吃几天药,巩固巩固疗效,应该就能痊愈。林淡为二人诊了脉,在药方上稍作删减,然后命仆妇去抓药,完了便准备出门去购买一些家具,让人送到医馆去。
她新开的医馆叫做杏林春,招牌已经做好了,大喇喇地挂在吴萱草的眼皮子底下,只要她抬起头来一看,就能想起那本医书和那份失之交臂的传承,心中的滋味可想而知。
或许是没了念想,或许是恨透了林淡和薛伯庸,她竟把《杏林春》默写出来,送给郑哲,希望他能凭借高超的医术,摸透林家的根底,然后再传授给自己。在这个世界上,聪明人有很多,不是只有林朝贤一个,他能研究出来的东西,别人未必研究不出来。
郑哲得到医书后如获至宝,把自己关在房里夜以继日地研究。而其中种种,林淡现在还毫不知情,她正把自己积攒的银两倒在桌上,一个一个数得认真。偏在此时,院外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的巨响,仿佛有人拿斧头砍着什么东西,随后便是一阵喧哗。
“出什么事了?”她立刻走出去查看情况。
“无事,隔壁那些杂碎打上门来了而已。”名唤瑶柱的大宫女冷笑摆手。
林淡走出院门,却见一名容貌俊美的中年男人气势汹汹地奔入正院,身后跟着两个妖妖娆娆的女子和一名拿着斧头的壮汉。中年男人提高嗓门喊道:“李彤,李彤,你给我出来!当年你明明生的是个女儿,为何假充男嗣骗我?你若是不给我交代清楚,我就去宫里告御状,说你混淆我朱家血脉,也混淆皇室血脉!”
长公主端坐上首,表情冷凝,正欲呵斥男人,陪坐一旁的朱艺闽却先炸了毛,二话不说就脱掉上衣,露出自己平坦的胸膛,吼道:“你胡说什么?我是不是男人,你没眼睛看吗?娘,这等胡话父亲也敢说,怕是疯了吧,您赶紧替他找个大夫看看脑子!”
男人盯着朱艺闽的平胸愣住了,跟在他身后的两个小妾却尖叫起来,连忙躲闪。
长公主砸了茶杯,冷道:“连本宫的府门都敢劈,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来人,把他给我抓起来,用绳子捆了!这两个小妾以下犯上,拖出去给本宫狠狠地打!”
话落,她施施然地站起来,用帕子装模作样地擦了擦眼角不存在的泪珠,哀戚道:“闽儿分明是个男孩,侯爷却偏偏认为他是女子,侯爷怕是吃错了药,发疯了。本宫这就进宫去为侯爷请个太医来,你们把侯爷关到柴房里去,免得他拿斧头伤人。若是侯爷果真病重了,闽儿,这个家还得靠你来支撑,你明白吗?”
朱艺闽穿好衣服,连连点头。被林淡看惯了,摸惯了,他倒也彻底放开了。不就是裸体吗,本世子让你们看个够!
中年男人这才意识到,公主这是动了真格,打算以得了疯病为由把他囚禁起来,让朱艺闽提早袭爵。偏偏他太过笃信之前得到的消息,所以大张旗鼓地打上门来,不但满府的仆役听见了他那些疯话,连一墙之隔的宁王府,怕也听见了,再要转圜已是不可能。
他立刻瘫软下去,忙不迭地向长公主磕头告饶,对撺掇自己的两个小妾自是恨之入骨,又哪里会管她们死活?
长公主明白,自己这边定是出了内贼,否则宣平侯这个废物绝不敢气势汹汹地来找麻烦。所幸她遇见了林大夫,这才化险为夷,保住了儿子的爵位,更保住了他一条小命!思及此,长公主立刻去了后院,亲自拜谢林淡,并送给她一个装满金锭子的妆匣,“林大夫,您的大恩大德,本宫无以为谢,一点小小心意,望您收下。日后您但有所托,本宫必不推辞。”
林淡打开匣子,言道:“殿下不必客气,这些已是最实在的谢礼。我的医馆刚开张,还有很多东西需要添置,殿下此举实乃雪中送炭。我已把药方开好,你们照着吃就行,出不了问题。府中既然有事,我这就告辞了,四日后再来复诊。”
长公主既要入宫面圣,又要清理内贼,实在抽不开身照顾林淡。倘若府中有人心怀叵测,故意去得罪她,反而不好。况且经过三天的相处,长公主已对林淡的为人十分了解,她不会说漂亮话,也不太擅长交际,做事却一等一地沉稳,一等一地踏实。病人的隐疾她绝不会宣扬出去,因为她不屑于那样做。
长公主再三拜谢,又亲自把人送出府,这才换上朝服,进宫去了。宣平侯被她关在柴房里,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着实是可怜。他那些小妾庶子丝毫不敢跑过去查看情况,只缩在房里瑟瑟发抖。
林淡向来是个行动派,回到医馆的第二日就开张了。杏林春对面是坐拥两位神医的萱草堂,病人来了之后直接就拐去了对面,连她家的招牌都懒得看一眼。她却也并不着急,只是坐在堂中翻看医书和脉案,到了饭点就去后院做饭,日子过得十分悠闲。
薛伯庸早上来她这里吃早饭,然后去军营训练;中午来吃午饭,稍微小憩片刻便走;晚上来吃晚饭,坐下与她聊一聊今天的趣事,这才回薛府。他早已习惯了有林淡陪伴的日子,少了她,生活中的一切都仿佛变得没有滋味了。
林淡也很习惯大哥的陪伴,他若是哪天不来,或者来晚了,她还会跑去军营里询问,惹得薛伯庸暗笑不已。偶尔有那么一两天,他会故意迟到片刻,等着小丫头来找,那种既期待又甜蜜的感觉,能让他回味好几天。
日子在平静中流逝,杏林春的生意一直冷冷清清,倒是对面的萱草堂越来越红火。郑哲闭关出来后医术大增,竟与吴萱草联手收治了一名腹胀如鼓的病人。他们切开他的肚皮,从腹腔内取出一颗重达十几斤的肉瘤,令命垂一线的病人转危为安。
消息传出后,整个京城都为之震动,郑哲和吴萱草的大名,顷刻间传遍了秦国,连皇帝都有所耳闻,亲自召见了他们。萱草堂一时之间成了病人的首选,有外乡人连续赶几天几夜的路来请二位神医看病。
忽有一日,一名妇人躺倒在杏林春门前,搀扶她的男子抬头看了看匾额,急喊道:“错了错了,这不是萱草堂,你撑着点啊!”
林淡走出门,替妇人仔细把脉,却也没挽留他们,而是指着对面说道:“那边才是萱草堂,两步路就到。”
郑哲闻听动静已经跑出来了,见妇人实在是难以支撑,便就地为她诊治。路人连忙围拢过来,议论纷纷地道:“看呐,这就是剖腹取瘤的郑神医!这位大嫂真是好运气,赶在临死之前到了萱草堂,定然有救!”
第141章 神医25
郑哲是个经验丰富的老大夫,最近在医术上有所突破,施针用药之时越发得心应手。他只是略一探脉,就道:“这位大嫂可是常年脘痛呕逆?”
搀扶妇人的壮汉连连点头,“对对对,大夫说得对极了。我婆娘的确常年脘痛,而且时常伴随呕吐,严重的时候甚至痛得满地打滚,晕厥过去。这次她痛了三天三夜,我请了许多大夫都不见好,这才架着牛车,急匆匆地把她送进城里来治病。大夫,求您一定要救救她呀!”
郑哲摆手道:“你且放心,她只是普通的肠胃炎症,服几剂保和汤便好。”话落冲店里的医者喊道:“立刻去煎一服保和汤来!再来两个人,帮忙把这位大嫂抬进里面去安置。”
几名学徒连声答应,有的去煎药,有的来抬人。
听到此处,林淡反而上前两步,拦住他们的去路,慎重告诫:“郑大夫,您这治法大有问题,我方才也为这位大嫂把过脉,她的确患有肠胃炎症……”
不等她把话说完,那位妇人就凄厉地喊起来,仿佛痛得狠了。她的丈夫一把推开林淡,斥道:“都这个时候了,你还啰嗦什么,没看见我婆娘都快痛死了吗?你快些滚开,若是耽误了我婆娘治病,我定然砸烂你的招牌!”
围观的路人嘲讽道:“是呀是呀,你快些让路,莫要耽误人家病情。你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大夫,竟然敢同郑大夫叫板,当真是想出名想疯了!你也说这位打大嫂得的是肠胃炎症,众所周知,那保和汤乃郑大夫研制的神药,对肠胃炎症有奇效,一剂下去,病人就能大好,难道你竟能做出比保和汤更好的药不成?”
林淡摇头道:“此症的确不能用保和汤……”
旁边又有人将她打断,“你可拉倒吧!这位嫂子眼看着就不行了,你这是在谋害人命你知道吗?”
不知谁混在人群中嘀咕了一句:“呀,我认出她来了!她常年去我们那片山区给人看病,说什么治不好不收钱,结果一年下来治了百八十个人,却只收到两回钱。诸位可想而知,她的医术有多糟糕。”
林淡循着声音看过去,说话那人立刻缩着脖子躲起来,周围的人却都炸开了锅,纷纷嘲笑她不知天高地厚,还有人怪叫道:“你医术差成这样,还开什么医馆?你这样干,与刽子手有何异?刽子手杀人收钱,你杀人也收钱,但人家好歹不会背上人命官司,你这样的早晚会被打死!”
那妇人咬着牙齿,一边呻吟一边恶狠狠地瞪着林淡。她的丈夫更为干脆,直接把林淡撞开,与几位医者合力把妇人飞快抬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