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想扭断这妇人的脖子——卢楚楚恨恨想。
“少废话,立刻放开人质跟我们走,不然——”领头官差亮出手中长刀。
统一配置的长刀在阳光下闪着寒光,围观百姓往后退了退。
“不然怎么样?”一道带着冷意的声音传来,仿佛冰雪化成的清泉,冰凉彻骨。
领头官差握紧刀循声望去,就看到了一个介于少年与青年之间的冷峻男子,男子身边还立着一位容色极出众的女子。
见到二人,卢楚楚眼中陡然迸发出光彩,刚要说什么却收到姜似递来的眼色。
她及时把话咽了下去。
领头官差见二人不俗,语气稍缓:“劝公子莫要多事,妨碍官差缉拿恶人。”
“恶人?”郁谨凤目扫过露生香的招牌,冷笑道,“明明是买家与卖家的矛盾,哪一方是恶人?”
领头官差一指被卢楚楚紧抓着不放的年轻妇人:“公子不见这妇人抹了这家铺子的香露成了这般模样,哪一方是恶人再明显不过。”
姜似轻笑一声,开口道:“这家脂粉铺的香露我也在用,从没出现过这种问题。这位大嫂脸成了这般模样,究竟是抹了香露的缘故,还是无意中吃了什么药物,或者本来就这么丑,那可说不好。”
围观众人发出噗嗤笑声。
年轻妇人气得跳脚:“谁本来就这么丑了,你这贼妇嘴怎么这般恶毒——”
话没说完,嘴上吃痛,张嘴吐出一口血水,混着两颗门牙。
年轻妇人盯着两颗门牙呆了呆,随即杀猪般哭嚎起来。
“光天化日之下杀人啦!差爷,你们可不能任由凶徒逍遥法外啊——”
她这满脸红包服了药就能消下去,可掉了的门牙怎么办啊?
想想以后开口露出两个豁牙,她还怎么拢住男人的心……
这么一想,年轻妇人哭得更惨了。
而领头官差注意的则是掉落在地上的金珠。
刚刚眼前这位锦袍公子就是用这粒金珠打掉的年轻妇人门牙。
领头官差不敢大意,视线扫到郁谨悬在腰间的玉佩,心登时惊了。
如果他没看错,那玉佩上雕着四爪蟒纹——这是亲王才能用的图案!
“王,王——”
郁谨无视领头官差的结结巴巴,大大方方道:“本王正好跟着顺天府尹学习如何断案,今日孰是孰非就断一断好了。”
本王?
一听郁谨这么说,围观百姓登时愣了。
同样愣住的还有隐在人群中的崔明月。
燕王夫妇会出现在这里是一桩意外,燕王竟然光明正大承认自己的身份,又是一桩意外。
这对夫妇行事为何总是出人意料呢?
崔明月隐隐有些不安。
“卑职见过王爷。”领头官差白着脸给郁谨见礼。
众衙役跟着见礼。
这种场合,并不会出现乌压压跪了一片的情景。
郁谨微微点头,看向年轻妇人:“你说用了这家的香露,脸才变成了这样?”
“是……”年轻妇人颤声道。
老天啊,怎么会遇到个王爷?
还是个爱多管闲事的王爷!
只要挺过这一关,她要加钱。
“香露呢?”
年轻妇人犹豫了一下,从怀中拿出一个精致的琉璃瓶来。
郁谨伸手接过,把玩着香露瓶。
半透明的琉璃瓶子在阳光下折射着彩光,隐隐能看到里面的浅粉色液体。
这样一瓶香露,一瞧便价值不菲。
“这用琉璃瓶装的香露不便宜吧?”郁谨问秀娘子。
秀娘子立刻道:“回禀王爷,用琉璃瓶装的是上品玫瑰露,是小店最贵的一款香露。”
“不知售价几何呢?”
“要二十两银子一瓶。”
围观众人登时倒吸了口凉气。
乖乖,这么一小瓶香露要二十两?
二十两是什么概念?
按照大周现在的物价,一文钱就能买上一个大烧饼,一斤猪肉不过二三十文钱,而一两银子则值一千文甚至更多。
如这些看热闹的百姓,为生计奔波一个月,也就是赚一两银子罢了。
二十两银子买一瓶香露?这是寻常百姓无法想象的事。
郁谨似笑非笑看着年轻妇人:“真看不出,大嫂如此大方。”
年轻妇人有些紧张,强撑道:“二十两银子一瓶怎么了?我男人稀罕我,二百两都舍得往我身上花!”
“你说昨晚睡前用了,今日脸就成了这样?”
年轻妇人点头。
“不知你用在什么地方,这是第几回用?”
妇人有些不安,又不敢不回:“就是第一次用,只抹了脸。”
郁谨看了一眼琉璃瓶,嗤笑:“大嫂脸真大,用的可不少。”
第424章 揭穿
郁谨这话一出,登时引来阵阵哄笑声。
于哄笑声中,年轻妇人脸涨得通红,结结巴巴道:“没拿稳,洒出来一些,这也不行吗?”
郁谨笑意浅浅,眸光深沉,轻笑道:“当然行,诸位说是不是?”
“是——”围观众人配合喊道。
到这时,众人觉出几分不对劲来。
看这妇人穿着打扮应是小富之家,而不是什么高门大户的太太,用二十两银子一瓶的香露太奢侈了。
那些时常来买水粉香露的女客更是微微摇头。
这款玫瑰香露用上一点不但能使人散发出芬芳香味,还会使脸变得白皙水润,哪有一次用这么多的,说洒了就更不靠谱了。
又不是一两银子一瓶,哪个用起来不得爱惜着,还能说洒就洒了?
郁谨不慌不忙提出几个问题,立刻使围观众人冷静下来。
看样子是讹钱的。
这妇人莫不是穷疯了,宁可毁了自己一张脸也要讹钱?
没了美貌,钱有什么用啊?不少女子抚着脸默默想。
“这款香露我也常用,给我瞧瞧。”姜似伸出手来。
郁谨把香露递给姜似。
姜似接过琉璃瓶轻轻晃了晃,里面的浅粉色液体漾起波纹。
打开瓶塞,低头轻嗅。
香味是熟悉的,这是她亲手调配出来的芳香,可于熟悉中又有那么一丝异味。
姜似敛眉,又轻轻嗅了一下。
那是难以察觉的一种臭味,说是臭味有些过,因为被香露本身的香气遮掩,常人很难留意,但对姜似来说那味道十分明显。
姜似微微扬起唇角,眼中冷意凝结。
“有什么异常么?”郁谨问。
姜似看看郁谨,再从许多瞧热闹的人面上扫过,扬声道:“有。”
一个字顿时吊起人们的好奇心。
立在人群中的崔明月脸色越发难看。
姓姜的贱人只是闻了一下就能察觉香露中的异常?
不可能!
她用力掐着身边婢女的手臂。
隔着薄薄的衣衫,婢女疼得眼泪直流,却不敢叫出声来。
姜似往前走了两步,扬了扬手中香露瓶。
“我在这瓶玫瑰香露中闻到了如意草的气味。”
如意草又名五色绣球,几乎一年四季都能开花,主要生长之地在南方,常用来驱赶蚊虫。
当然,北方亦有栽植。
“不知有没有人听说过如意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