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皇子自从回到京城,深居简出几乎没在任何场合露过面,可以说在京城毫无存在感,很多人都在等着看这位皇子年满十八岁依然不得皇上召见后会是个什么情形,可没想到七皇子竟然用一场群架顺理成章见到了皇上。
在刑部尚书看来,这简直是置之死地而后生,而七皇子无疑赌对了,一次面圣的机会让他顺利封王。而这一次,七皇子居然又顺理成章见到了皇上!
燕王此人,不容小觑。
景明帝看着下首的儿子,眉心渐渐拧成川字:“又得罪人了?”
天子如此说,放到别人身上就要慌了,郁谨却全然不在意,面色没有丝毫变化:“儿臣回京后与人接触的少,想不出得罪了什么人。”
“你生辰时少得罪人了?”景明帝脱口而出。
郁谨一愣,随后叹道:“是得罪过几位兄弟。”
景明帝突然有种踹人的冲动。
今日失言了,他如此说,岂不是等于告诉别人对老七出手的是其他儿子?
家丑不可外扬,御书房里还有三个老家伙呢。
三个“老家伙”眼观鼻鼻观心,一副我什么都没听到的无辜表情。
景明帝猜疑的念头一起,就如星火燎原,止不住了。
老七回到京城后深居简出,这他是知道的,要说得罪的人就是那几个弟兄。难道说因为打了一架,他们之中就有人对亲兄弟下如此毒手?
天家亲情淡薄,可正是如此,景明帝格外忌讳兄弟相残。
派出死士,匕首淬毒,这与打群架的性质是截然不同的。
景明帝越想越恼火,面上却不动声色,淡淡对刑部尚书三人道:“此事你们不必再插手,就交给锦鳞卫彻查吧。”
郁谨听了唇角微扬。
不管谁来查,查出多少,反正对他只有好处没有坏处,所以说儿子受了委屈找老子告状准没错。
刑部尚书三人一听,求之不得,赶忙应下。
可算把这个烫手山芋扔出去了,谁爱接谁接吧。
御书房内气氛有些凝重,景明帝沉着脸瞥了潘海一眼:“潘海,去问问窦尚书,燕王府他准备留到过年自个儿住吗?”
刑部尚书三人交换了一下眼神,暗道工部尚书这可真是无妄之灾。
“好了,你们退下吧。”
“臣等告退。”
眼看郁谨准备随刑部尚书三人一同退下,景明帝抬了抬眼皮:“老七,你留下。”
在刑部尚书三人异样的目光下,郁谨停住了脚。
等外人退下,景明帝姿势微微放松,冷哼一声:“老七,你还有没有一点规矩,遇袭后为何会去顺天府报官?”
堂堂亲王,他的皇子,居然像个升斗小民跑去报官,他几乎能想象出当这小子表明身份后那些人的表情。
“你是何方人士?”
“出身皇室,家父当今天子。”
只要这么一想,景明帝就觉得这张老脸都给丢尽了!
郁谨沉默了片刻,抬眼看向景明帝:“儿臣也不懂遇到这种事该如何是好,首先想到的是报官。”
少年眉眼精致,气质如高山白雪般干净清澈,看起来很是赏心悦目。
而令人感到赏心悦目的人或物,总是受到偏爱的。
景明帝看着风姿卓绝的儿子,忽然就想到了他飘零宫外十多年,尤其到了后来一直远在尚未开化的南疆,不懂规矩实在寻常不过。
他怎能苛求一个养在山野间的孩子如在宫内长大的人那般懂得眉眼高低呢?这就像嫌弃野狼不吃草,不是明君该干的事。
“咳咳,等你入住王府就会有属官,到时候自会有人替你料理这些事,以后断不许再胡来。”
“儿臣知错了。”郁谨认错相当痛快。
反正认错不会少一块肉,至于别人会不会少一块肉,那他就不管了。
“行了,你退下吧。没事好生呆在住处,别整日惹是生非。”
“儿臣谨遵父皇教诲。”
看着平静恭顺的儿子,景明帝隐隐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
总觉得以后没那么多闲心看话本子了。
算了,眼不见心不烦。
景明帝摆手示意郁谨退下,一个多时辰后等来了锦鳞卫指挥使。
“说吧。”见锦鳞卫指挥使欲言又止,景明帝不耐烦道。
锦鳞卫指挥使垂首道:“启禀陛下,目前暂未查出偷袭燕王之人的线索,唯一的异常就是……鲁王今日曾在燕王暂住之处的附近徘徊过,燕王进宫前还曾与鲁王有过短暂的交谈——”
“这个混账!”景明帝气得一拍龙案。
在他心里,郁谨对朝廷内外甚至对他来说不过是个无关紧要的皇子,这样的人怎会引人痛下杀手?
他不得不怀疑几个儿子。
“传鲁王进宫!”
潘海领旨要走,景明帝把他喊住:“等等,把几位王爷都传进宫来。”
哪怕老五嫌疑最大,可是兄弟相残这种事传出去太难听,更何况并无证据。
景明帝决定把几个儿子叫进宫来全都敲打一番,一视同仁。
潘海低眉顺目走到御书房门口,又被景明帝叫住:“把太子也叫来吧。”
第197章 无妄之灾
看着跪成一圈的儿子们,景明帝沉着脸好一会儿没吭声。
总要给他们一些反省的时间!
几位皇子更是一头雾水。
父皇好端端把他们都叫来干什么?看这架势肯定不是表扬。
可是他们什么坏事也没干啊,顶多是听闻老七跑去顺天府告状,背后鄙视嘲笑了一通。
在众皇子心中打鼓之时,景明帝终于开口:“你们今日都干了什么?”
众皇子面面相觑。
父皇问得这么笼统,真有点吓人。
景明帝视线落在大皇子身上。
大皇子心中苦笑一声,忙开口道:“儿臣一直在王府中,吃过早膳去园子走了走,然后看了一会儿书。”
景明帝看向太子。
“儿臣一直在东宫,用过早膳去园子走了走,也看了一会儿书——”
景明帝打断太子的话:“除了这些呢?就没做些特别的事?”
一滴汗从太子额头淌下。
不至于啊,他就是一大早在花园里遇到一个姿色不错的宫女,把人拉到花丛里睡了,父皇为此还要大动干戈不成?
“嗯?”见太子迟迟不回答,景明帝皱眉。
太子想到锦鳞卫,熄了糊弄的心思,含含糊糊道:“儿臣……和一个宫女谈了谈心……”
“噗嗤。”不知谁忍不住笑了一声,众皇子忙把头垂得更低。
景明帝这个气啊,他还真没把老七遇刺的事往太子身上想,毕竟太子是储君,又没掺和那次打群架,怎么想都犯不着对老七下手。
万万没想到,太子如此荒唐好色!
忍下立时发作的冲动,景明帝看向三皇子:“老三,你呢?”
三皇子生母身份卑微,因而养成了小心谨慎的性子,闻言回道:“儿臣在府中演武场带着福哥儿骑了几圈。”
景明帝一听来了兴致:“呃,福哥儿已经会骑马了吗?”
其他皇子暗暗撇嘴。
老三就会讨巧,可惜母妃是个宫女,再怎么样都硬气不起来。
“刚开始学。”
景明帝点了点头。
总算有一个靠谱的,除了太子,他对其他儿子其实要求不高,别胡作非为就行。
接下来景明帝又问了四皇子,五皇子都打好腹稿了,景明帝却把他略过,问了六皇子与八皇子。
五皇子一颗心顿时七上八下的。
父皇为什么偏偏绕过他?以他对父皇的了解,不大可能是因为对他放心,十有八九是留到最后收拾——
果不其然,等景明帝把其他皇子都问过,看向五皇子时面色陡然一沉:“说说你今天都干了什么!”
其他人一听,看向五皇子的眼神就不对了。
闹了半天,罪魁祸首是老五。
“儿臣,儿臣没干什么呀。”五皇子一紧张,脑海中一片空白。
郁谨跪在角落里,嘴角溢出一丝冷笑。
他说过了,暂时弄不死惦记阿似的人,先收些利息也不错。
“没干什么?那你为何会出现在青桐街雀子胡同附近?”
五皇子一时愣了。
什么青桐街雀子胡同?他明明去东平伯府附近转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