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南侯父子均恢复爵位,着礼部安排厚葬;小萝,就是顾萝,被封为云萝郡主,依旧赐住镇南侯府。
圣旨一下,朝野震动!
正在刑部审案的王亨接了圣旨。
连升三级,好不威风!
大家看着他,个个眼带畏惧。
凡是在朝中盘根错节的势力,谁手上没染点血腥?谁知道哪一天会落到王安泰手上?因此个个对他巴结,陪着笑脸,尽力不与他为敌。
梁心铭看得感慨万千。
天快黑时,王亨才和梁心铭从刑部出来。
梁心铭扫了等候在外面的梁锦云和姚褀一眼,轻声对王亨道:“恩师以后出门,最好多带些人。”
王亨回道:“为师明白。”
又对她道:“为师早就料到这个结果,自然会小心。倒是你,更要小心。就怕有人不敢动我,却冲你下手。所以为师才让子仪帮你,为的就是今天。”
梁心铭道:“学生会小心的。”
今日跟梁心铭出来的是卿陌,雇了马车等在外面呢,见梁心铭过来了,忙迎上前。
王亨盯着卿陌,上下打量。
卿陌垂眸,一面却浑身戒备。
梁心铭道:“这是本官恩师,王大人。还不拜见!”
卿陌忙躬身道:“小的见过王大人。”
一面心里想,这就是那狗主人啊。
那条黑狗忒讨嫌了,每天一大早就赶到梁家,比官儿上衙门还要准时;下午天黑前准时离开,风雨无阻。
主子家世好,狗当然仗人势!
王亨不知卿陌心中所想,用挑剔的目光审视了他一番后,点点头,招呼梁心铭离开。
两人分路后,王亨便对梁锦云吩咐道:“查查状元郎身边那个小子的底细。这次进梁府的人都要查。”
梁锦云道:“是。”
王府在经历了二房大变后,迎来王亨升官的喜讯,对王府来说好像下了一场春雨,上下人等心田都得到滋润。
族中人纷纷前来大房恭贺。
王诘也强作笑脸来了。侄儿升官,他若不来,族人定会以为他对大房心存怨恨。妻子害得大房受了这么多年罪,他也为此丢了官,却没有资格怨恨大房。
三品侍郎对王家来说,并不稀奇,王家祖上出过许多,但像王亨这样年轻的则是头一个,而且是连升三级,一下子从六品修撰升到三品侍郎。当然,这并非是他破了镇南侯一案才得到的升迁,其中还有他以前数次为刑部破案建立的功劳,以及在翰林院编撰《大靖风云录》和《大靖工艺录》等功劳,厚积薄发,一次性奖赏下来了。
王谏满面荣光,在外院迎接亲友祝贺。
老太太更是喜上眉梢,看着一屋子侄媳、孙媳和孙女围在她身边说吉祥祝贺的话,笑容不断。
王夫人张罗安排接待客人,当着人也是笑容满面,一转身,眼中便现出轻愁,偶尔失神。
王亨回来后,王家就更热闹了。
当然,上门的不止祝贺的客人。
刘棠之父顶着花白的头发,痛哭流涕地跪在王谏和王亨面前,说儿子猪油蒙了心,才和王侍郎打这个赌,都是他管教无方,请王家父子怜惜刘家,在皇上面前代为求情……
话未说完,就被王亨打断。
他冷冷道:“求情?那古涛又该找谁求情?忠义侯又该找谁求情?已死的镇南侯父子又该找谁求情?”
刘棠虽未亲手杀人,但比杀人更甚。
他冤枉古涛不说,还牵连了忠义侯方家,因为古涛是忠义侯的属下将领。今天一早他定了古涛的罪后,就有人蠢蠢欲动,联合御史上奏弹劾忠义侯在背后指使古涛,妄图将忠义侯扳倒。刘棠如此冤枉忠良,却令奸人逍遥法外,比直接杀人更容易动摇朝廷根基。
王谏道:“你儿子能捡一条命回来,你知足吧。”
刘棠之父冷汗就下来了,叩头后惶恐而去。
※
另一边,孟家则气氛凝滞。
清风院,孟远翔得知王亨破获镇南侯一案升为刑部右侍郎、刘棠被罢官后,狠狠捏紧了茶杯,差点将茶杯捏碎。
孟夫人担忧地瞅了他一眼。
他意识到自己失态,才缓缓松开手。手松了,心情却轻松不了。王亨升官,按理他该随孟远古一起去王家祝贺,可是他哪里有那个脸面去王府?
他对王亨是又恨又爱。
夫人吴氏与他一样心情。
她都不敢出清风院,一出门,不管遇见族中哪位太太奶奶,都要向她道一声“恭喜”,她听得刺耳刺心,难受极了。
殊不知别人更别扭。
王亨是她未来女婿,如今升了官,她们不向她道喜,岂不说明不看好这门亲吗?她见了又该不高兴了。若道喜,则好像有讥讽的意思在里头,左右都是为难。
因此,吴氏便缩在家不出门。
这还不算最难受的,最难受的是他们还要悬着一颗心,生怕六亲不认的王亨会突出奇招退了这门亲。
孟远翔绞尽脑汁地想,王亨会出什么招呢?
第190章 对比打脸
清松院,孟清泉正在窗下抄经。
丫鬟红儿悄悄进来,站在一旁等候。
尽管王亨不承认这门亲,但作为孟清泉的丫鬟,她已认定他是未来姑爷。这点,她和姑娘一样认死理。
她从不担心王家真会退亲。
试想:这天底下哪个儿女的亲事不是由父母说了算呢。姑爷也就是闹闹脾气罢了,终究有一天会妥协的。
平日里她也曾不满地抱怨姑爷无情无义。可是姑娘说,姑爷小时有病,家人怜惜他不曾管束,他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因此才养成了这任性的脾气,终有一天他会明白过来的。她觉得很有道理,便期待姑爷“长大懂事”。
孟清泉写完一张纸,方搁下笔,问道:“何事?”
红儿未开口先露出一脸笑,喜悦道:“王家大爷破了镇南侯的案子,被皇上任命为刑部右侍郎。”
孟清泉听后不语,看向窗外,半响才轻声道:“这不是很正常吗,我早料到了。”
可笑父亲和母亲还以为他破不了,会输给刘棠。她当时听了很矛盾,既希望他能受些挫折,把他的气焰压一压,又怕他受挫后丢脸,以至于颓废。
结果呢,他升官了!
今后气焰该更高了吧?
她都能想象他剑眉飞扬、星眸闪亮的表情,转而又变成懒洋洋不羁的神态,俊朗如斯,专门俘获少女的芳心。
他就是《庄子.逍遥游》中的那只“扶摇直上九万里”的神鸟大鹏,然不管他飞多高、飞多远,始终和她牵扯不断,因为月老早已在他们之间系上了一根红线。
她重新拿起笔,低头继续抄经。
红儿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
次日,孟远翔的好心情没了。
一大早,周家请的冰媒——翰林院大学士李扬的夫人、礼部尚书崔渊的夫人,带着周家有头脸的管事媳妇,抬着聘礼,隆重上门提亲,为周昌求娶孟欣。
这桩亲事双方私下已经先说定了,如今是过明路、走程序,光看请的媒人身份,便知道周家对亲事的重视。
孟远翔心情恶劣:这不是活活打他的脸吗?
他女儿被王亨嫌弃,如今京城世家避孟家如蛇蝎,都不肯娶孟家女儿。他正好把这笔账算在王亨头上,王家也因此不敢退亲。今天周家来了这么一出,不是打他脸是什么?
周家这意思很明显:周家不在乎孟家名声,因为孟欣够好,好到不受她堂姐孟清泉的影响。
孟远翔还担心一桩事:如此一来,孟远古将不再支持他,说不定会偏向外甥王亨,劝他退亲。
他终于控制不住自己,挥手砸了一个茶杯。
吴氏也难受,明明心里不好受,还要强撑着过孟远古那边去道贺、陪客。看到周家完美的礼数,妯娌们赞美的话不要钱似得扔给孟远古夫人,奉承她教女有方,孟远古夫人的笑容刺痛了她的眼,也刺痛了她的心。
周昌,本次殿试榜眼,年轻俊美,家世一流,人品出众。这样的少年才俊,是可以与王家的王亨比肩的。他还有一条胜过王亨:不像王亨那样桀骜不逊。孟欣能与周家这样清贵的世家定亲,给族中姐妹带来了福音。
这一天,孟远古那边恭贺不断。
这一天,孟远翔这边气压低沉。
吴氏自我安慰道:“也不必恼,周家这样也是看王家面子。咱们不是还没退亲吗。”
孟远翔眼睛一亮:对呀!
周家肯和孟欣定亲,正是看上王家和孟家有亲吧?虽然王亨不承认这门亲,可他是做儿子的,终身大事岂能自己做主。如今周昌和他表妹定亲了,若他还想退亲,也要掂量掂量,会不会连累孟欣。要是害得孟欣也被周家给退了,误了终身,看他如何向他舅舅交代!
虽然这样想,但他们心中依然隐隐不快,嫉妒周家看重孟欣,而他们在自欺欺人、借孟欣的光。
这感觉在吴氏和妯娌们闲谈时尤其强烈。
女人们的话题无非是围绕夫君和儿女,身份再高的女人也一样。孟欣的亲事,足以让孟家内宅的太太奶奶们艳羡好一阵子了,吴氏想听不见也难。
晚上,孟远古摆酒请近亲各房。
内宅也摆了几桌,女眷都来了。
席间,一妯娌夸道:“看欣丫头没心没肺的,没想到这样有福气。周家那少爷,是少见的才俊了。”
吴氏笑道:“可不是呢。听说周少爷和安泰走得也很近呢。她们姐妹将来还有亲近的日子。”
听了这话,屋里所有女眷都面色古怪地看着她,仿佛说:走得近又怎样?孟清泉这辈子还能进王家门吗?
吴氏刷脸就红了。
孟远古夫人急忙将话题转开,吴氏强作无事应付了两句,便匆匆告辞了。
回家后,她独坐在桌边,无心做任何事。左思右想,想一阵气一阵,气一阵恨一阵,五内俱焚、愤懑难忍:她的清泉如此出色,比孟欣不知强多少,王亨那小畜生竟敢嫌弃,真是岂有此理!
孟无澜回来,给母亲请安。
见她这样,心中了然:母亲定是见欣妹妹亲事顺遂,想到清泉,觉得没面子,所以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