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锦裹住胸口后,摸上去像皮肤一样平滑。缠裹也有讲究,不能勒得肌肤有明显勒痕。若是个胖子,想没有勒痕也不行。所以她平日锻炼、减肥,就是为了这天,她除了胸前一对玉兔,身上半丝赘肉也无。
惠娘帮梁心铭用素锦仔细裹住玉兔后,又捧出一个木匣子,看着像装珠宝的首饰盒,打开,拿出一样东西:是一件折叠的皮马甲,用小羊皮制的。
该怎么形容呢?
说是衣服,不如说是仿造的人皮,用来造出一个假男人的上身,连***都有,脖颈和腋下用胶粘结。
当日在别苑,梁心铭就是靠它瞒过王亨的。
这是惠娘的父亲李松原制作的。
李松原善制皮纸,用来作画。
那天在王府,王谏一口道出李松原的底细,惊出梁心铭一身冷汗,回来后很是忐忑了一阵子。
昨晚的事,她想过是自己身份暴露了,然后又推翻了这个想法。若她真暴露了,王亨绝不会通过这个手段揭发她,因为那必将牵连出王家和王亨来,他们没这么蠢。
她认为是王亨在阻挠她,不让她入仕。
王亨爱林馨儿,这点她毫不怀疑。
但是,他也惧怕林馨儿!
林馨儿,就是他的心魔!
那天梁心铭在王府见他对小萝疾言厉色,还暗自窃喜,现在总算明白了:自己和小萝并没有区别,在他眼里都像林馨儿的化身,喜爱起来恨不能代替林馨儿,怕起来想毁掉,其复杂的感受怕是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梁心铭忍着腹痛,任凭惠娘在身上忙碌,脑海里回忆和王亨重逢以来种种情形,不知不觉滑下两滴泪——她林心儿,居然在同一个地方先后跌倒两次!
她抬手,把泪抹去了。
她没有悔恨地自责。
女人,要善待自己!都已经吃大亏了,自己都不原谅自己,还怎么活?
精明狡诈的林馨儿,再一次栽在王亨手上,无非只有一个原因:她爱他!没有刻骨的深爱,便不会痴狂。
她从不后悔自己爱上他。
他们的爱没有错,错的是人性!
梁心铭也不怪王亨阻挠自己。自重逢以来,她也一直在报复他、折腾他,不是吗?他们半斤对八两,都不是善茬!
梁心铭甚至感激王亨,这顿状元及第的饺子把她从甜蜜的梦中唤醒,提醒她:她已经将血玉鸳鸯还给他了,他们的缘尽了。再深刻的爱,都成了过去,甚至是前生。别妄想和他再续前缘,那是不可能的!
感情的账可以一笔勾销。
林馨儿的死,却不能勾销。
她一定要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不管是谁害的她,她都要让他血债血偿,这才是林馨儿的性子。
惠娘含泪问:“你这样能行吗?”
梁心铭坚定道:“当然行!”
说什么不行?
没什么不行的!
若不行,说明你对目标没有志在必得,也说明你还不够坚定、顽强,没有倾尽所有的力量和意志,背水一战!
天还黑黢黢的,梁心铭就出发了。
第72章 被扒了衣裳
辛亏她之前考虑万全,早几日就让乔老爹租借了一辆马车,准备今早乘车去贡院,算是歪打正着。
乔老爹赶车,惠娘陪梁心铭坐车。
乔婆婆留在家照顾孩子。
梁心铭带的东西,除了早整理好的考篮,又添加了一个小木桶,里面整整装了一桶白粥,还有许多草纸。
她今日经历的考验,比她预想的还要艰难。
去贡院这一路,加上进场、等候验身这段时间内,她先后拉了三次。头两次是在马车内解决的。第三次,她已经进了贡院,无法解决,只能拉在身上。
为了应付验身,她不能在裤子里垫纸。
若是公差摸到她裆下有纸,必定要扒开她裤子察看,就算她已经有了准备,还是会很危险的。
还好,这次她只拉了一点点。
好容易挨到验身,麻烦又来了。
大靖科举规定:进场验身只需脱掉外衣,穿单衣让公差检查即可,这既是顾全礼法和考生的尊严,也免得弄太复杂了赶不及进场,执行太困难。
验身在屋内进行,四间屋子同时查验。
查验的禁军是从城外西大营抽调来的,都不识字。
梁心铭等四个考生站一排,接受查验。
她敏锐发现:四个禁军,其中有个络腮胡子禁军抢先一步走到她面前,似乎刻意选中她检查。
她不动声色地注视他,警惕地防备。
那禁军先翻看了她的考篮,抓住那一摞黄表纸喝问道:“怎么带这么多纸?”
她回道:“我有些拉肚子。”
禁军道:“拉肚子还来考?”
根本不信她的话。
他不耐烦地把黄表纸扯开来看,都撕烂了,确认没有任何字迹,这种纸蘸水即糊、无法写字后,才放过。
然后,他又去检查粥桶。
梁心铭见他把手伸进粥桶,急忙从考篮内拿出一柄铁勺递给他,道:“烦请军爷用这个。”
那禁军没理由推辞,恼怒地接过勺子,在木桶内一阵翻搅。粥汤太稀,被他搅得翻滚,飞溅了一地。他确认粥里没有藏东西,才不甘地将勺子丢进木桶。
梁心铭看着他肮脏的黑手拿过的勺子淹没在粥桶内,明智地闭紧嘴,一言未发。
最后是验身。
梁心铭主动脱了外面棉袍,禁军把棉袍边边角角都捏过了,又在她身上前后上下一阵拍打,忽然,他的手放在她胸口不动了,喝道:“这里面有东西!”
梁心铭一震,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她胸口根本没有任何东西,异常都掩盖在那张皮下,这人分明是故意刁难她,为什么?
不等她反应过来,禁军便粗暴地扯开她里衣。
白花花的胸肌暴露在大家眼中,什么也没有!
梁心铭见那禁军明显一楞,随即道:“好了。过!”竟一个解释都没有,仿佛他就该这样验身。
梁心铭深深地看着他,将他的容貌记住。
那禁军被她看得心虚,恼怒道:“还不进去?”
梁心铭穿上衣服,提着篮子和桶进去了。
这一刻,她连肚子不舒服都忽略了,满脑子都是那个禁军对她格外的“优待”——王亨,很好,想借此机会确认她到底是不是林馨儿,真可谓机关算尽!
很快,她就顾不上想这些了,进了号房,她将这方寸之地飞快扫视一圈:里面有一盆炭火,有脏兮兮的粪桶,还有两张硬木板搭建的课桌,桌上有几根蜡烛,墙角有一罐水。
这时候,她又开始腹痛了,又要拉。
可她还是要忍着,因为号房还未上锁。
好容易等号房落了锁,这狭小空间内只剩下她一人,她急忙坐到粪桶上,呼啦啦一阵急泄。
她先是带病在冷风中排队等候,然后又脱了衣裳被禁军刁难检查,病势加重,所以才急泄起来。
拉完,她忍着虚弱起身,忙开了。
首先是热粥。
她从考篮里拿出一砂锅和一个圆形三角铁支架,将支架支在火盆中央,舀了一锅粥放上去。
然后,她才将笔墨等文具摆出来,坐下看考卷。
从头看了一遍,那粥已经热了。
她忙舀了一碗,热乎乎地喝下去。
喝完,又添了些冷粥进去继续热。
然后坐下开始答卷。
答了几题,腹痛,又去拉。
拉完,又喝粥。
喝完,再坐下答卷。
……
如此循环往复,根本顾不得脏臭了。
若这样简单也算幸运。
显然没这么容易。
她身子虚软、腹痛不适,难免影响思考,她先是咬舌尖,后来拔下发簪扎手臂,借助疼痛保持头脑清醒。
答题到一半,腹痛又要拉。
她若丢下笔,打断思路不说,急忙急火的很容易写错字,或者不小心弄脏了卷面,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于是,她就任凭自己拉在身上。
她想,反正裤子里面垫了纸。
等答完,小心翼翼地搁下笔,才去粪桶那边处理身上。一检查,惨不忍睹,都弄到裤子上了。又因为拉的都是水,又是坐着,污渍印透了棉袍,染到外面来了。
她叹口气,不去想后果。
无非是脸面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