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官堂堂正正的男儿,洁身自好而已,岂不料在你们这些无聊之人眼里竟成了这般……唉,难以启齿,难以启齿啊,真乃世风日下……”
大人又开始抽疯了,侍从急忙匍匐于地,以手掩耳,状作知错听训。
……
白锦书回到屋中,凉月正好醒来,脸颊上透着不正常的红晕。
她一开口,白锦书便知她情况不好了,必然是早上淋雨受了凉。
“锦书……水……我渴……”凉月声音沙哑,喉咙火辣辣的疼。
她也知晓自己强健了十数载的身子,在遇到白锦书后就变娇弱了。
以往即便淋一整夜的雨,也不见得会咳嗽一声。
这下好了,连抬手也觉得费劲儿,浑身乏力,脑袋也晕乎乎的。
白锦书倒好水端到床边,将她扶起靠在他怀中,才小心地喂给她喝。
凉月颤着的手强势地夺过杯子,两口将水喝光,哑声道,“我这手是提剑的,小小风寒而已,没你那般娇弱。”
白锦书好气又好笑,“生病了也不安分,偶尔柔弱并非坏事。”
“好。”
凉月依言靠在他怀里,确实是逞强,她身子就跟散架了一般酸痛难忍。
“你这一身全是骨头,硌到我了。”凉月意识朦胧,摸了一把后还不忘嫌弃一番。
白锦书低头看她,红红的脸蛋儿,微闭的眼显示她的虚弱。
“还渴吗?”他轻声问。
凉月在他怀里不适地哼了哼,并未应声。
病来如山倒,她很娇气地病倒了。
再次醒来是一个时辰之后,白锦书正给她喂药,哦不,是灌药才对。
她是被药苦醒的。
将嘴里苦涩的药汁咽下,她迷蒙睁了睁眼,发现依旧是靠在白锦书怀里。
单薄却温暖的怀抱。
白锦书未发现她已醒,俊眉轻蹙,凝眸思索,神情有些挣扎。
凉月忽然不想睁眼了,随即又不着痕迹闭眼,她想知道白锦书接下来要做什么。
片刻后,白锦书将她放下躺好,踌躇一番后,凉月隐约听到汤匙与药碗碰撞发出的轻微响声。
心道,白锦书该是要将汤匙硬塞到她嘴里灌药罢。
无形的压力袭来,她以为是汤匙撬开她的嘴,而后是大碗的苦药往她嘴里灌。
然而步骤并非如此。
撬开她嘴的也并非冷硬的汤匙,苦涩的药汁不是从药碗灌入她口中。
他竟然……以口渡药。
第9章 第9章
在凉月的记忆中,如此次这般病倒是许多年前之事,却也是头一回见一个人衣不解带照顾她。
明明他自己也是病怏怏的。
良药苦口利于病,大抵是没错的,一夜过去,她除了脑袋昏沉外,身子已不若昨夜的乏力不适。
白锦书监督她喝完药,又拿了水让她清口。
“凉月,想吃什么?”他轻声问。
凉月闻言,抿了一下唇,抬眼期待地望着他,“想吃烧鸡,鸡腿也行。”
“……”
白锦书不假思索便摇头了,“大夫说你这几日进食不可过于油腻,可还有别的想吃的?”
凉月撇嘴,“不如不问。”
见她赌气似的,嘴角翘老高,白锦书有些好笑,不自觉又心软了,将药碗和杯子放到桌上,又回到床前,在床沿坐下。
为她拉了拉滑下的被子,抬手覆上她的额头,确定已退热,这才松了口气。
“若是嫌粥清淡了些,我让厨房给你做肉粥。”他还是做了让步。
但凉月并不领情,将头偏开,很生气的样子。
白锦书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取悦她,长这么大还是头一回照顾别人,还是女子。
原来他以为的好意,或许对女子并不适用。
比如生病时,她会想吃肉。
自出生起便缠绵病榻的他,对荤腥并不热衷,便理所当然地以为生病之人大抵都如他那时一般没有胃口。
且进食不可过于油腻是医嘱,他便觉得该遵循。
可凉月并不是这样的。
她自由散漫惯了,想吃什么便吃什么,从不忌口。
斟酌良久,白锦书又退了一步,“那我去给你拿鸡腿,但只能吃少许,解馋便可。”
有最喜爱的鸡腿,凉月顿时展颜,眉开眼笑的。
“还是你对我好。”
白锦书无奈摇了摇头,亲自走了一趟严府的厨房,很赶巧,今日厨房准备了烧鸡。
人有三急,凉月哼着小曲儿,掀被下床,快速着衣就去了茅房。
再回屋时,在门口便闻见了香味儿,勾得她眼都直了,咽着口水,大步奔进去。
白锦书正背对她,从食盒中拿出菜碟摆在桌上,凉月上前,瞧见碗碟里的两只黄灿鸡腿,迫不及待伸出爪子。
并没有得逞。
白锦书将她的爪子给捉住了。
“先梳洗才有肉吃。”他一脸的不赞同。
凉月咽了咽口水,悻悻收手,“你们这些富贵人家的人规矩真多……”
虽在抱怨,凉月还是乖乖去梳洗。
原以为两只鸡腿是犒劳她的,哪成想,她只能吃一只,白锦书与她平分,一人一只。
几口下去,凉月手中便只剩下光溜溜的骨头了,眼睛总往白锦书手上瞄。
瞧他食不下咽的模样,她心疼。
她心疼鸡腿。
许是她的目光过于幽怨,以至于白锦书想忽略也不能,侧目瞧她,可她瞧的却是他的手。
“好吃吗?”她巧笑嫣然。
白锦书扫了眼油腻的手,蹙了蹙眉,其实方才他就是心血来潮想尝一尝她病中挂念的是何种美味。
然,与想象中的相差甚远,也不知她为何如此钟爱。
“过于油腻,且盐太咸了。”
凉月眼睛贼亮,很自然便伸手夺了鸡腿,装模作样打量了一番,“我瞧着甚好啊,我尝尝看是否与我方才吃的不一样。”
不待白锦书开口,她已然咬了一口,末了便抬着鸡腿在他眼前晃了晃,“我咬过了,你可还要?”
“……”
从屋外进来的南风目睹了整个过程,已然惊呆。
然而公子却只是笑了笑,那小眼神儿瞧得他浑身麻酥酥的。
这姑娘果然不是一般人,自家公子这棵老铁树怕是离开花不远了。
难怪前主子提起这姑娘时一脸莫测的笑意。
“公子。”即便万般不忍打破这美好的一幕,南风还是要做一次煞风景之人。
白锦书与凉月叮嘱了两句便起身,与南风一起走出了屋子,去谈正事了。
啃完鸡腿,凉月又吃了别的菜,心满意足擦了嘴,又净了手,婢女便适时进屋收拾。
吃饱了,力气也有了,凉月到院中透气,此时已褪去官服的严熙止一副翩翩公子样出现在她面前。
“舒姑娘,身子可有大好啊?”严熙止关切询问,眸中隐有笑意。
不知为何,凉月瞧见严熙止不正经的笑便想起昨夜喂药之事。
当时过于震惊,有意识时,白锦书已喂了她第二口了,而她竟然怯懦装死。
如此这般让白锦书用那样的方式喂她喝完药。
之后白锦书离开了片刻,她睁眼凝望帐顶,手抚上狂跳的心,又捂住发烫的脸。
白锦书再回来时见她脸红,还以为她是发热,在床前守了她一夜。
此时严熙止的目光让她浑身不自在。
“多谢严大人百忙之中还抽空来关怀小女子,不过是偶感风寒而已,我已无大碍。”客套话还是要有的。
严熙止在她身旁站定,敛了散漫之色,偏头正色道,“舒姑娘与白兄倒是投缘,我与白兄相识一载有余,还是头一回见他对人如此上心。”
“严大人此言何意?”凉月心生警惕。
世人皆言江湖险恶,可她觉得复杂的是人心,防人之心不可无,她时刻都记着。
严熙止笑道,“舒姑娘误会了,我并无恶意,只是想与你说说心里话,关于白兄的。”
“锦书?”凉月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