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的人说话也是细声细气的,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惊扰到了她。
姜婉在被子里舒舒服服的伸了个懒腰,却好似听到了韩妈妈在外间说话。
想到自己之前托她去办的事,姜婉就料想她是来回话的。
“是韩妈妈么?”姜婉也就坐了起来,半倚在床上问。
本坐在外间和夏依正小声聊着天的韩妈妈一听,也就赶紧站了起来,小心翼翼的推了两间屋子中间的槅扇门。
在见到姜婉衣着单薄的坐在床上,韩妈妈赶紧关上了身后的槅扇门,嘴中却念念有词道:“哎呦,我的小祖宗,你怎么就穿了这么点衣服?这要是着凉了可怎么办?要知道你现在怀着身子是最不好用药的时候……”
听着韩妈妈的絮絮叨叨,姜婉却感觉时间好似回到了从前。
“我哪里有那么娇贵,这屋里一点都不冷。”姜婉也就笑着起身,配合着韩妈妈将一件湖绿色的小袄穿在了身上,走出内室坐到了西次间的临窗大炕上。
而夏依则带着两个小丫鬟适时的端上来一盅红枣暖心茶和糕点,然后领着她们去了内室。
姜婉看着夏依忙碌的背影也就笑了笑,然后示意韩妈妈同自己一块坐了,然后问道:“可打听到了京城这边一般人家嫁女的规矩?”
“问到了。”韩妈妈的脸色就红扑扑的,显得有些兴奋的道,“我特意去了趟猫耳胡同,问了二夫人府上的那些老人,他们说着京城里的规矩也没一定,有钱的有有钱的嫁法,没钱的也有没钱的划算,端看的是要面子还是里子?”
“这话怎么说?”姜婉就看了眼韩妈妈。
“要面子的自然都是做表面功夫,把钱都花在华而不实的地方,要里子的话,那肯定就不如要面子那般热闹,可却是让新人有实打实能抓在手里过日子的东西。”
姜婉一听就明白了过来。
对于新人而言,要里子可比要面子实惠多了,只要有了安身立命之本,以后小两口的日子会好过得多。
“这样吧,韩妈妈,您先按照一百两银子的预算列一张嫁妆单子给我看看,到时候我们在商量着是不是再做些添减。”姜婉也就想了想道。
韩妈妈一听,就倒吸了一口凉气。
一百两银子抵得上普通人家半辈子的嚼用了,夫人这是准备大手笔了?
“那我们按照那种方式准备?”韩妈妈不好把话说得太直白,却是将手在姜婉的面前翻了翻。
“参半吧。”姜婉垂眼道。
眼下正是她用人的时候,不可能让丁香和胡樊在成了亲后就一门心思的去过自己的小日子。
这陪嫁,她还不能给得太丰厚了。
想着王妃将要回府一事,自己这院里的事得赶紧立起来。
待韩妈妈走后,姜婉便轻唤着夏依。
进来答话的却是茉莉。
“我以为和夏依一起值班的会是晓月。”姜婉见着茉莉后显得有些意外。
因为考虑到丁香就要出嫁了,姜婉就免了她的近身服侍,而是让她安安心心的在自己的房间里准备嫁衣。
只是这样一来,她身边的人手就有了些不足。
因此她就暂时将高晓月提了上来,让夏依同她分一组,茉莉和兰依分另一组,两组人轮流当值。
“这两日各府陆续有回礼过来,管事妈妈们有拿不定主意的事就会来请夏依示下。”茉莉就为夏依解释道,“她怕夫人跟前没人,这才拜托了我守在了外间。”
姜婉听后,也就欣慰的点了点头。
出了正房的茉莉赶紧使了小丫鬟去找夏依,告知她夫人正在找她。
夏依得知消息后,赶紧处理完手上的事,便急匆匆的赶了过来。
此刻的姜婉正在屋里按照之前程子修教的口令做操,额角还出了微微的细汗。
夏依一见便拿来块干爽的帕子来给姜婉擦汗。
姜婉笑着接过了帕子,也就问起了各家到底都回了些什么礼,怎么还让那些管事妈妈拿不定主意?
夏依听着心中就一紧。
管事的妈妈本是来请夫人示下的,可她当时见夫人正在和韩妈妈说事,也就自己善做主张了。
夏依先是小心翼翼地打量了眼姜婉的神色,发现她的面上并没有什么不悦后,这才说道:“是康亲王府的千淑郡主,她派人送了一对绿脖子野雁过来,管事妈妈们有些拿不定主意是送厨房还是送后花园……”
“怎么?还是活的?”姜婉也是奇道。
“嗯,不但是活的,而且神气还特别好,”夏依点了点头道,“我就擅自做主,让那婆子给放到后花园了。”
“可是野雁是会飞的吧?”姜婉却是有些担心。
“没事,这对野雁已经被人拔了大翎,虽然可以扑棱下翅膀,却是飞不起来了。”夏依却是宽慰姜婉道。
一听那对野雁竟然是被人拔了毛的,姜婉就有些同情起那对野雁来,但一想它们至少还没成为盘中餐,已经算是幸运的了。
于是她就丢开这两只野雁,问还有哪些人家回了礼。
夏依也就一一报了上来:
“永宁侯府的方二小姐回了两盆花树,还特别交代了要放在暖房里将养着,待到过年的时候再搬出来。”
“猫耳胡同那边则是回了一支五十年的人参和两匹淞江三梭布,说那三梭布是李老夫人特意交代的,说您生了孩子以后会用得着……”
姜婉一听就明白了过来,这淞江三梭布是出了名的细腻又暖和,做小孩子的衣服、包被什么的是最适合不过的了。
听到这,姜婉不免好奇了起来:“那三弦胡同可曾回了礼?”
她除了私下里给盛哥儿和素娘备了份礼外,还给父亲姜传忠送去了一些福建岩茶,给秦氏送了几匹上好的湖绸。
“回了,”不料夏依却是撇了撇嘴道,“回了一罐鲞鱼和两坛子金华酒……”
一罐鲞鱼和两坛子金华酒?
这下连姜婉都有些瞠目结舌。
这也太小气了吧?
但她转念一想,觉得这倒也符合秦氏一贯的行事作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