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文飞看了看进酒店前买的麦当劳套餐，给她回复：“放心，吃得很好，一会客户请吃饭。”
“好的。”方靖回完这句，再没说话了。
孟文飞查了查邮件，确认一下行程安排，然后把汉堡啃了。
一边吃饭一边点开姜俊的微信消息看，姜俊很热情地给他发了追求招数：“首先呢，要热情表白，我爱你三个字一定要说清楚，不能让她有任何误解，然后态度上可以忽冷忽热，有时粘一点有时疏离一点，让她对你牵挂，再然后体贴入微，让她感动，接着撒娇示弱，逗她开心，重要的一点是要坚强霸道，让她可以依靠的同时，也提防别的竞争对手。”
“飞哥你觉得怎么样，这已经是追求大全了，面面俱到，全部实施好，肯定不出错。”
“飞哥你别觉得这些不行，或者你说说你现在什么情况，我帮你参谋参谋。”
孟文飞嗤之以鼻，这种套路想套他的话，简直太天真。
他回复：“没有竞争对手。只有猪队友，他今天还没吃药。”
姜俊发过来一串省略号。
孟文飞再回：“乖，快去吃药。”
这天下午，方靖去了邹岚说的进口食品市场，看了看各种食材调料，买了些超市和普通市场买不到的材料。出来往公车站走的时候，看到车门不远的巷子口有一个小摊位。摊主是个老太太，挺壮实，满脸皱纹，脸上有老人斑，头发花白。
她支了个小炉子，炉子上是口油锅，她卖的是炸物。离得有些远，方靖看不清具体炸的什么。但她能看清摊位旁坐着个老伯，坐在轮椅上，身上穿着厚实的棉袄，身上腿上裹着毯子。年纪看上去与老太太相近，但精神状态差很多。他脸有些斜，神志似乎不太清楚，眼睛一直朝着老太太的方向看，脖子却转不动的样子。
方靖走不动道了，她看着这两位老人家。
老太太坐在老伯身边的小板凳上，给老伯喂饭，老伯吃得很慢，嘴还有些漏，老太太一点不着急，笑眯眯地给他擦嘴，跟他说话。
这时候有人来摊位买吃的，老太太放下碗去炸，老伯的眼睛追着她打转。
方靖走过去，看清了，摊位前摆着块纸板，上面大黑字粗糙地写着：“炸红薯片。”老太太把红薯切成厚厚的斜长片，沾上面糊，扔进油锅，等熟捞起。
方靖过去后，老太太笑着招呼：“来份炸红薯吗？好吃呢。”
“好呀。”方靖应了，“来一份。”
老太太很开心，赶紧又扔了一份下油锅。
方靖看了看一旁的老伯，他的眼神有些浑浊，但一直努力追随着老太太的身影。
老太太看方靖注意老伯，笑道：“是我老伴，病了，啥都不记得了，但是记得我。离不开人，必须我带着。出来摆摊也只好带着他了。”
方靖点点头，想到外公外婆，有些难过。“能在一起到老就是好的，阿婆和阿伯挺好的。”
老太太嘻嘻笑着：“可不是嘛，我们在一起快60年了。我79了，他81，活到这岁数，可以了。”
“家里人呢？”
“都在外地呢，年轻人都爱出去闯，都过得不容易，我们也不给他们添麻烦。我身体好，还能干活，能照顾他。摆个小摊存点钱，到时再带他出去走走。”
这时候又来一个客人，看了看摊子，问：“阿婆，要等多久呀。”
方靖忙道：“很快的，我那份先给你。”
客人搓了搓手，一旁等着。
老太太有些不好意思，方靖笑笑：“我不赶时间，没事的。”炉子小锅子小，长片红薯炸不了多少，三份下锅就太挤了。方靖有经验，看一眼就知道。老太太怕是也扛不动大锅大炉，平时生意肯定也不怎么好，换了也不划算的。
方靖走近，跟老太太道：“阿婆，我帮你看着锅吧，你喂阿伯吃饭，都这个点了，别饿着了。”
老太太忙道：“哎呀，没关系，他吃得慢，总喂他。”
“粥要凉了，这天冷，吃凉的不好。”方靖很耐心地劝，“阿婆放心，我是厨子，炸这个我会。”
老太太看看一旁的老头子，心软了，谢过了方靖，给老头子喂饭去。她打开一旁的保温饭盒，重给老头子换了些热粥，慢慢喂他。
方靖把红薯片炸好，打包给了客人，又炸了两片给自己。
她一边炸一边跟老太太聊天。问为什么卖这个。老太太说这个不用准备太长时间，她一个人照顾老头子又要顾摊，简单点的最好，而且红薯便宜，能放，不切开就行，今天卖不掉也不会亏。再有她跟老伴对红薯有感情，年轻时候最困难那会，有一天只有一个红薯做口粮，她跟老伴互相推让，最后两人你一口我一口分了吃了，回想起来真是幸福。这事老伴居然还记得，她也很开心。
方靖尝了尝炸红薯片，以她的标准来看，并不好吃。很普通的红薯，品种上没什么特别。炸物要翻炸才酥脆，但老太太可能怕卖不完，并没有提前炸好备着，现炸耗时，这么冷，客人等得久，生意怎么会好。
方靖那天回去，心情久久不能平复。她给孟文飞发微信：“飞哥，我遇着外婆了。”
一样的乐观，一样的长情，一样的在困苦生活中带着笑意的眼神。
孟文飞这时候正在开会，没看到她的留言。
方靖完全没在意，她发完消息就把手机放一边没管，她认真盯着买回的红薯，她想帮助这两位老人家。
作者有话要说： 飞哥说没竞争对手，嘿嘿，天真
第40章 【捉虫】
孟文飞看到消息的时候刚回酒店, 他背着电脑包, 拎着路上买的盒饭, 咖啡店里买的咖啡, 进了房间把东西都放下后第一件事就是拿出手机翻微信。
“飞哥, 我遇着外婆了。”
孟文飞给方靖发语言请求。
等了好一会儿方靖才接。
“你怎么了？”孟文飞问。
“你吃饭了吗？”方靖问。
孟文飞看了看表, 快八点了：“吃过了。”
“吃的什么？”
孟文飞看了看桌上那个油腻腻的鸡腿盒饭, 顺嘴说了几个当地的特色菜，为求真实还说了说菜里都有什么食材。
“听上去挺好的。”方靖满意了, “又是客户请吃饭吗？”
“对。”其实晚上客户真要请吃饭来着，但他没时间, 公司这头还有一堆事等着他, 邮箱已经塞满了信, 他还没来得及看。春节前是最忙的时候, 郑涛带走两个骨干技术就已经够焦头烂额, 他还得把程序重新调整，因为开发进度落后导致产品那头进度被延后, 合作方得交代, 各种计划时间表都得改，再加上得赶紧招人补缺，而这种时候人最不好招。他这两天看了十多份简历, 还没有合适的。而且最算马上能招到人，也不是马上就能扛起业务的。
而他现在跟方靖闲扯着吃什么饭，一点都不着急。这算是忙碌中最愉悦的休息时间了。
“你说遇见外婆？发生什么事了？”
“啊。”方靖顿时很有精神，绘声绘色地给孟文飞讲了今天的遭遇。
“那个阿婆可像我外婆了。不是样子, 就是给人的感觉。好像这世上没什么难事，都挺好，很知足。”
“嗯，你说你想帮她，怎么帮呢？”
“我想帮她改良她的小吃。”
孟文飞笑了，他家阿靖怎么就这么讨人喜欢呢，真是可爱。
“这是个好主意。”他说。
“是吧。我也觉得。”方靖雀跃。“做简单的，不用太费劲，然后可以多赚钱，摆摊时间也不用太久，可以多些时间照顾阿伯。”
“你有想法了吗？做什么小吃呢？”
“就是很简单的那种，芝心薯球。煮熟的红薯，加一点点的糯米粉，揉成小团子，中间放一点芝士，在面包糠上滚一圈入锅炸。这本来就是熟的，所以炸一炸就好，客人不用等很久，口感上比较好控制，软糯香甜，热呼呼的，不像裹面糊炸片那样口感时好时坏。”
“嗯。”说得他都饿了。
方靖继续道：“而且这个卖相会好看，能够卖贵些，赚得就多了。”
“很好。”
“我还想了制胜法宝。”方靖慷慨激昂。
孟文飞忍住笑声，道：“快说来我听听。”
“就是独家配方的酱料。芝心薯球大家都会做嘛，但是配上酱料就不一样了。阿婆的红薯品种一般，我估计她也没精力去一个个挑，有些可能甜香度不够，会影响口感的。所以淋上酱料，一来可以跟别家不同，二来可以弥补红薯品种不好香甜度不够的问题。”
“嗯。”他家阿靖真的聪明，一到厨房里智商就飙到280。
“有四种口味。一种是甜香的，一种是甜辣的，还有咸香和咸辣的。我本来想弄得好吃些，加百香果什么的，口味层次多一些，后来想到配方太复杂阿婆弄不来，所以还是用一般的沙拉酱这些调好了。”
“好，阿婆一定会很开心的。”
孟文飞的声音很温柔，低沉醇厚，拂得方靖的耳朵痒痒的。她咬了唇偷偷笑，觉得很开心。
“不过复杂的配方我还可以用。”有些得意的小姑娘忍不住显摆，“情人节那天的私厨大餐可以做这个甜品。各种丸子，不同的馅料表示不同的爱情阶段，再搭配不同的酱料，我今天笔记就列了十多种，这几天都尝试一下。”
方靖细细数她那十多种爱情丸子，孟文飞忍不住嘀咕：“我听得好饿。”让他如何面对他那个油腻腻的鸡腿盒饭？
方靖在电话那头听到了，顿时打住了话头，问他：“不是说吃过饭了吗？”
孟文飞赶紧道：“听到这么多好吃的，吃饱了也会饿的。”
“你又骗我了，是不是？”
孟文飞心虚地摸摸鼻子：“这有什么好骗的。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他家阿靖是厨界柯南吗？
“你经常骗我的。”方靖小小声指控。
孟文飞不敢强硬反驳，他怕方靖真的一项项给他列出来。心虚，还是不要正面对质的好。
方靖又道：“我今天中午吃饭的时候问了，柳哥说你出差住的快捷酒店，没有餐厅的。他说公司没有钱，本来应该产品部陈哥跟你一起去，但是年末工作多，加上公司预算紧，所以只能你自己去了。”
他们还开玩笑说飞哥是史上最穷酸励志总裁，吃泡面住快捷酒店，不知回来的时候还够不够钱买机票，要不大家众筹给他买辆单车骑回来。她听得好心疼。虽然大家是开玩笑，也经常这样开玩笑，但她不喜欢他们这样调侃飞哥，真想没收他们的咖啡给他们换白开水。
这些话，她不想告诉飞哥，免得影响他的心情。
“飞哥，我不跟你聊了，你快去吃饭吧。好好加油，等你回来了，我给你做好吃的。”
“好。”孟文飞听出了方靖的心情变化，他安慰她：“别想太多了，我不辛苦。你也好好休息。阿婆那边你尽力就好，别太往心里去。有什么事就给我打电话，别钻牛角尖，别让自己难过，知道吗？”
“嗯。”方靖点头。她也会好好加油的，情人节的大餐一定要做成功，一炮打响，她要挣钱，如果她有很多钱，就能帮阿婆换个车子出摊。还能给飞哥买头等舱机票，让他住五星级酒店，不用考虑节省成本，顿顿吃好的。
方靖第一次，多希望自己是有钱人。
之后几天，方靖每天下午都去阿婆的炸红薯摊。上午她比较忙，下午时间宽松些。她陪着阿婆摆摊，听她说故事，她知道了阿婆姓李。她也跟李阿婆说故事，说她外婆，说她那家已经不存在的餐厅。她把自己的电话号码给李阿婆，告诉她有什么困难急事就找她。混得熟了，她建议李阿婆换产品，改卖芝心薯球。
李阿婆听了觉得确是不难，但她没做过。于是方靖在周末的时候，把材料带了过去。
李阿婆家就住在那个巷子里，方靖在阿婆家手把手地教阿婆怎么做。一起吃完了午饭，她帮着阿婆出摊。
一个小炉架着热水，上面蒸着红薯，热红薯论个卖。另一个小炉架着小油锅，炸芝心红薯丸子。摊车上是操作台，揉丸子加酱料全在这儿。
李阿婆跟着方靖操作，亲手炸了两份丸子，她吃了，又喂给老伴。老伯吃得也开心，眼睛里带着笑。李阿婆对老伴说：“哎哟，你喜欢这个辣的吗？只能吃一个，可不能多吃。”老伯脸歪着笑不出声，阿婆自己笑，亲了亲老伯的脸。
方靖在一旁看得眼睛有些热，她揉了揉眼睛，麻利地搓出了好些丸子。
方靖炸好了丸子，拿到公交车站让大家试吃，引着大家去摊位买份丸子。李阿婆本就开朗，扬着声音喊：“热腾腾的煮红薯，又暖和又甜。芝心红薯丸子，每口都好吃。”
方靖低头笑，阿婆可比她大方热情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