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她知道瓦剌圣女对皇兄影响之深,绝不会漠视赢澈的种种安排,毕竟赢澈和婳婳远没有皇上重要,一旦皇兄被瓦剌圣女迷惑,帝国该怎么办?
他们两人说话声音逐渐抬高,尤其是长公主最后说杀掉瓦剌圣女的话更是尖锐,直接穿透侍卫们的耳膜,皇上不可能听不到。
“……不准,朕不准你去。”
方才精神萎靡,陷入痛苦的皇上几步追上长公主,一把拽住长公主的胳膊,逼得长公主抬头,“在朕没有想明白之前,你不许动罗蜜,否则……别怪朕不讲兄妹之情。”
儒雅的皇兄罕见露出杀意,宛若护着崽子的老虎,不许任何人碰触逆鳞,皇兄这般严肃,即便是对赢澈也没有过的。
长公主本能感到危险,逼近性命的危险,“你疯了,你真的疯了!”比皇兄一意孤行给沐少将军国葬还要疯狂。
起码沐少将军值得皇兄那么做,瓦剌圣女只是个番邦女子,还是一个对帝国抱有敌意的敌人,皇兄竟然保护她?
甚至不惜同长公主,同至亲拔刀相向?
甚至不在意百姓,不在意江山社稷?
“你还是我的皇兄吗?”
皇上的手依然攥紧长公主,嘴唇泛白抿成一道线,眸子固执且决绝,“在她死得那一刻,我就该疯了。”
他的声音很轻,神色又疯狂又哀伤,长公主打了寒颤,不明白皇兄话语的意思,轻声说道:“别让我失望,好吗?我喜欢以前明智果决,心怀天下的皇兄,敬佩为帝国退让,克己奉公的皇兄,哪怕您对赢澈诸多偏爱,我也愿意遵从皇兄的安排。”
“皇兄不再是孤单一个人,你有我,有魏王兄,有承平郡王。”
长公主很担心皇兄就此走上歧路,不顾男女之别,主动揽住皇上的腰,仰头认真看着比自己高出一头的兄长,“即便我们不让您满意,侄子们让您失望,您还有从小看到大的赢澈啊,他不是您最亲近最信任的人?您宁可为他……皇兄,赢澈在看着您,别让澈儿失望。”
皇上本就低垂的眼睑彻底盖住复杂感伤的眸子,“拙谨,拙谨。”轻声念着这个名字,神色渐渐舒缓,“不能让他失望么?其实朕更想让……让他同朕……”
“三郎尚未及冠,您忍心他担负起这副担子?就算他是个天纵奇才,您以前受得苦,甘心让他再尝试一遍?”
“皇兄十几年探索挽救帝国之路,难道您舍得放弃?”
原本有几分松动的皇上突然张开眸子,黑瞳慢慢转冷,轻轻推开红莲长公主,遥望瓦剌圣女的方向,本该高兴帝国百姓的自尊自傲,可是罗蜜伤心,他亦难过,“帝国重?还是她重?孰轻孰重,朕该想明白。”
“什么人?”
散在四周的侍卫警备起来,一人从容不迫穿过他们的封锁,直接来到皇上和长公主面前。
那人青布衣衫,面冠如玉,相貌伟岸又有几分神鬼莫测的高人做派。
“长青先生?”
长公主微征神,对面前的男子有很深的印象,她见了许多美男子,但没有一人有长青先生的气质。
收起颓废,重新梳洗过长青先生,不愧是天下第一高人之称,黑亮的眸子隐隐给人信服感,身上亦缭绕着一抹洞察先机的敏锐。
长青向长公主拱手,随后面对皇上说道:“在您心中,慕婳是何人?瓦剌圣女罗尔蒂蜜是何人?”
皇上垂在双腿边的手臂一颤,嘴唇抿得更紧。
“木大人先带着人散去,我有几句话单独同陛下说。”
“可是……”
“若我有心伤陛下,你们在于不在都拦不住我。”
长青先生衣袖翻滚,唇边噙着自信的微笑:“鬼谷子一脉讲究天道,不会做下逆天而行之事,皇上是人皇,伤了皇上会折损我的修行,帝崩而山河裂,百姓流离失所,天下群雄割据,远不是我愿意见到的。”
木齐站着没有动弹。
“我亦不想慕婳所维持的盛世太平崩塌,不愿她眼噙着悲愤的泪水,再一次……效仿沐少将军披甲亲征,宁可战死也绝不后退回头。”
他眼里堆满了痛苦,“失去徒弟的滋味,经历一次足以让我终身难忘,悔恨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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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零二章 真相很残酷
衣诀飘然,宛若仙人长青先生是真真痛苦的。
木齐能感觉到,若是婳婳有个好歹,他怕是也会如同长青先生失去沐少将军一般,应该比长青先生更痛苦一点。
毕竟他还没来得急好好疼爱女儿,没有还上亏欠女儿的父爱。
“皇上?”木齐纵然感动,依然谨记自己的责任,询问般看向自己效忠的帝王。
皇上第一次从瓦剌圣女身上移开目光,看向茶棚方向,半垂下的帘子挡住对坐品茶的慕婳和赢澈,然挡不住从茶棚中流淌出的温情。
慕婳坐姿笔挺,面容看不清楚了,皇上却知道她在面对心爱的少年时,依然是不懂女孩子羞涩的样子。
皇上抬起胳膊,轻轻摆了摆,好似连命令说话的力气都被抽走了。
木齐低声道:“臣同长公主就在一旁伺候,陛下若有事,尽管叫臣。”
皇上点点头,颓然道:”退下吧,不得放任何人靠近朕,记住,是任何人。”
“遵旨。”
木齐行礼后,拽了一把失神的长公主,又给长青先生一个期盼警告的目光,慢慢退到远处。
长青笑道:“他对皇上到是一片忠诚,也不往皇上治好他的病,隐瞒真相了。”
“她就是慕婳!”
“皇上,您相信前世今生么?您相信六道轮回吗?”
长青踏前一步,死死盯着皇上,黑瞳深处似多了轮盘一般,不停旋转,摄走人的精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