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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紧很紧……是多紧啊?
  有点报复性、又有点好玩,周舟爬上后座之后,几乎是用尽九牛二虎之力一般收紧双臂环抱住了喻时飞的腰。
  夏天里,穿得薄。喻时飞嫌热,护具都没有戴。薄薄一层夏衫之下,就是泛着热气的肌肤。喻时飞的腰比周舟想象中的细,紧绷有力的肌肉触手可及,一时间令她的手收也不是放也不是,好像不是她在捉弄他,而是反了过来。
  周舟甚至感觉到了喻时飞后背微微的震动,就好像这家伙在笑话……等等,喻时飞,他居然也会笑?
  还没等周舟理清楚这之间的关系,一只大手突然覆盖了过来,有力得就像个大钳子,“咔哒”一声把她两只无所适从的手钉在一起。
  “抱紧点。”喻时飞说,没有回头。后背依旧微微震动,声音亦略带笑意。
  这种属于“陌生男性”的标签被他的从容强化了,周舟环住他腰部的手虽然在考量到安全的前提下尽量收紧了,但还是没有做好把整个身体贴在他背后的心理准备……
  但很快,就没有了她扭捏的余地。
  喻时飞拧动油门,就像野马脱缰,又如飞矢离弦,机车在一瞬间风驰电掣般的往前飙出,让周舟的脑海里霎时只剩下了求生的欲望。别说把身体贴喻时飞背上了,如果可以,她简直想变出一个儿童座椅把自己完全绑在他身上啊啊啊啊!
  “放轻松!”他大声说,但声音被风吹散,落到她耳里只剩下了最微不足道的一点,在这种仿似生死攸关的关头,又被她本能的忽略。
  喻时飞其实并没有把车骑得很快,但是即使是同样的码数,坐在车里和在车外,感受完全不可同日而语。那种狂风从身侧激涌而过的感受曾经使他深深钟爱——如果背后那具树袋熊一样的身体没有那么扰人心神的话。
  周舟之前猜喻时飞很少载人?其实她基本猜对了。他不是很少载人,而是根本没载过!本以为只是车后部多一点重量,多大事,她有一百斤吗?以前他们也曾载着设备到处跑,即便没有一百斤,大几十斤总有的,和眼下的情况哪有什么差别?……但是现在他不得不承认,刚才的自己是真的想岔了。毕竟没有什么设备会在后面把自己的身体密密实实地挤压在他的脊背上,设备也绝对不会有手,手也绝对不会在他的小腹处乱动……
  不,不不不,这是最坏的时机想最差的事了。
  他晃晃头,试图把奇怪的想法晃出这一团乱麻的脑袋,但是显然他的这个细微动作也遭到了误读,周舟几乎是在后面爆发出了一声小小的尖叫,甚至夹杂了一些破音:“你还好吧?!你头晕吗?”她以为他突发了什么障碍。
  有点傻得可爱……他的思维忍不住继续跑偏。
  某种程度上来说,会胡思乱想也怨不得他。有人在心里替自己开脱,毕竟这种对于她来说极度刺激的运动,他已经做过成千上百次了。
  刚刚被“紧抱”的经历浮上脑海,喻时飞居然十分久违的兴起了捉弄人的念头。他没有如常回答“我没事”,反而蓄意的吞吞吐吐起来:“没、没事……”
  也不知这么低的音量怎么就这样被周舟catch到了?她抱住喻时飞的手臂收了又收,就是不知道自己现在还能为他、为他俩做什么。平时看到太多鬼火少年飙车党的不幸新闻,料想到此情此景,心都凉了半截。眼眶一热就在他的耳边喊坚持住,快点靠边停车云云。
  她的反应吓了喻时飞一跳——他只是想小小的“报复”一下,但绝对没有弄哭她的心思啊?心里瞬间有点后悔,只得马上改口,再叁向周舟保证自己肯定没事、注意安全。
  所幸这段路程并不算是太长,很快,喻时飞便长腿支地,结束了这段对周舟来说有惊无险、对他自己来说……别开生面的一段旅途。
  周舟下车时甚至有点腿软,幸好被喻时飞扶了一把,两条蹬了小高跟的细腿儿都有点打颤。
  她拍拍胸口,感觉心都快要被吐出来了:“……喻时飞,你知道吗,刚刚那十五分钟里我感觉我都快要爱上你了。”
  后者心里咯噔一下。
  周舟又用力拍了几下胸口,好像这样就能平复下胃里的翻江倒海:“就是那个……呕、吊桥效应!”
  是这样吗?喻时飞挑挑眉,没接话。
  明智的选择。
  又过了叁四分钟,周舟终于顺过来气。她这才有心情环顾四周,十分惊愕的发现自己来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街巷……一幢建筑竖立在眼前。
  上书几个大字,“拐角音像”。
  这家店,藏得隐秘,名字也接地气。但装修上来说,却全然没有丝毫土气。不走复古风,反而精致而前卫,嵌在穷街陋巷里,可谓别出心裁。
  “哇噢,阿飞,你有空来?居然还带了……漂亮妹妹?”嬉皮打扮、穿了鼻环,戴着墨镜还叼了半截香烟的凸肚男人从店内挤了出来,热情地揽了揽喻时飞的肩。
  这简直一看就是她最不会处理的人……周舟忍不住两步退回到喻时飞背后,尽可能的把自己藏在他的阴影之下,还忍不住腹诽:阿飞……在这个人嘴里,喻时飞简直被喊成了港片里的小混混。
  “工作伙伴。”
  还好,喻时飞的酷劲儿运作如常,并没有因为这个陌生人的热情就多说几句。周舟在心中做个笔记,高光笔在他的“难以撼动”前打了个表示肯定的勾。
  而这个人——不知道是不是老板,也显得十分上道。在听到“工作”两个字后,很快的收起了那种有几分轻佻和玩世不恭的态度。但他也并没有因此就对周舟多另眼相看,只是拉开店门,示意他们二人进去。
  但很快,周舟就被完全的震慑住,甚至忘记了自己对这名店主最开始的那种偏见。
  因为这里……几乎就是那种音乐、乃至影视工作者心目中的复古天堂!
  两千年初那种挂式的、外形像电话机,但是把碟片放进去就可以试听的机器这里有;更古早的用到唱针的老式唱片机这里也有。不同年代、不同版本的碟片堆了满坑满谷,令周舟这个对音乐并没有太深入了解的人都感到激动不已,更枉论,她已经从悬挂在空中的指引图中,找到了DVD以及蓝光碟片区存在的痕迹……
  影视痴的血液在血管中炽热的沸腾,但是不行,现在应该工作!
  周舟几乎是逼着自己才转过了头,一张笑脸僵硬得就像是被程序设计,夹杂几分咬牙切齿:“我们接下来要干什么呢?”
  好在喻时飞并不十分在意,他言简意赅:“听。”
  听。听是什么意思?听歌吗?听什么歌?听多久?目的为何?喻时飞全无解释,就好像他带她来这里并非是为工作考量,而只是一次简简单单的约会。
  从大卫鲍伊到NIRVANA,从绿日到玛丽莲曼森,从披头士到性手枪,各种各样曲风的各种歌经由他的挑选输入到她的耳中。这件事原本十分有趣,不同流派的音乐洗礼,他把一个新鲜热辣带着酷劲儿的世界向她展开,有人玩英伦摇滚用缱绻语气讲述大爱,但十数年后还是这片土地,就有新人用“I don't give a fuck”的态度掀起愤怒的狂潮……但是,再美好的事物也有尽时,有个词怎么说来着?——过犹不及。
  周舟有几分头大,终于在几小时的轰炸之后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焦虑,忍不住开口问了:“还要听多久呢?我是说……这些歌都非常棒,但是我还是不明白你带我来的目的是……?”总不能说,寄希望于她听了几首好摇滚,就热血冲头地觉得自己可以去撼动决策层的决定了吧?
  喻时飞挑选新唱片的动作缓了下来。几个小时过去,时间已近黄昏;太阳沉落,饱和度极高的暖色日光被挤压在天空的一隅,厚重的浓云翻卷,暗调的蓝吞没掉最后一丝绮丽。他垂着眼睛,像是在思考,又像是在花时间与自己独处。
  “你能感觉到吗?这些歌曲中的相同之处。”
  周舟不太知道该怎么回答,她有点胆怯,听再多也只是第一天接触而已,哪知道这问题会不会有什么高深的答案?
  但好在,喻时飞也并不是想给她出考题。他略微思考了一下,换了种她能接受的说法:“我小时候看了一部电影,非常震撼,叫《变脸》。”他停顿了一下,“因此每当我看尼古拉斯凯奇后来的片子,总会忍不住怀疑,是不是也有人恨他到对他做了那部电影里一样的事。”
  他可能是想讲个笑话,但是太冷了,实在是没人笑得出来。周舟恍然明白,之前在《Personal Song》剧组做出的那些努力,充其量也只是在陆源的手掌下垂死挣扎。更甚者,陆源也不是他们的敌人,她甚至不能准确地摩出它的形状。
  有时候就是这样,论实力,他们有;但是实力就可以和收获的人气划等号吗?当观众不再青睐你们,再努力也可能无法让他们回头。某个层面上来说,生活毕竟不是游戏,反馈机制从来无法做到绝对公平。
  但喻时飞的话并没有停下:“我并不是说在2005年以后他就无法再攀高峰,也不认可有的人说他不是一个好演员。只是,作为一个观众,我的忍耐有阈值;我的追随有条件……至少不要自甘堕落。”
  或许对于Edge乐队的每一名成员来说,《私有》这首歌这样的命题作文无异于一场精神上的强奸。即使交上了一份还ok的答卷,但是对于他们自己来说,那种自尊被脚踏粉碎的感觉毕竟不好受。
  他向周舟提出“想换主题曲”的要求,或许是走投无路下最后的办法,但是……
  “……我明白了,但是你要知道,仅仅作为这部mv的编剧,我是没有丝毫立场去左右专辑的选曲的。”
  喻时飞眼里的光迅速暗淡下来,但他并没有多说什么,就好像早已知道答案,但还是棋走险招。意料之中的失败。
  “你们心目中真正想拿来做主打的,是这首《zombie》吗?”周舟从挎包里拿出ipad翻找笔记,昨晚她已经听了所有的歌,这首和小红莓的名曲重名。她不会说这首歌像那首一样好,事实上,无论是从曲风还是故事内涵,两首歌全都截然不同。
  “是。”
  这就对了。
  故事的逻辑线闭合于最后一个点,一切都回归于最核心的问题,周舟笑得竟颇有几分心满意足。迎着喻时飞略带疑问的表情,她假作高深莫测:“那么……我有一个办法。”来曲线救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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