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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书文 > 其他类型 > 吾为将军解战袍 > 分卷(50)
  邵茜闻言朝楚烽看一眼,楚烽也正抬头看着她。两个人四目相对,不见往昔的恩爱和深情。邵茜面无表情的收回视线,她一双黑眸黯淡无光,找不到一丝一毫的灵气。楚烽知她伤透心,满腔愤懑和怨恨。
  强撑着从地上摇晃着起身,楚烽眼神扫过那十八个人,对邵庭道:看来大哥今日有备而来不只是骂我图一时痛快,你还想做什么你说,我听着。
  我要你辞官,你若留恋官场不辞就和我妹妹和离,云戈还有舒兰跟我妹妹走。我解甲山庄不大,但还不缺遮头挡风雨的瓦片。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剧情比我想象的还要长emmmm
  第七十九章 :
  楚烽和邵茜成亲三十载, 一起经历过夺嫡之争,一起辅佐南帝上位,为他打下江山立下汗马功劳。也一起经历荣辱盛衰, 丧子之痛。楚烽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他会和邵茜和离,三十年朝夕相伴,睁眼就能看见彼此已经是刻在骨子里的习惯。
  爱如雨水汇江海,早已融为一体无法隔离。
  邵庭的要求无疑是晴天霹雳, 楚烽愣在当场, 灵堂瞬间鸦雀无声, 大家都不约而同的看着邵庭,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邵庭简直是个疯子。
  如果邵庭没有疯,他怎么可能会在楚云闲的葬礼上要楚烽和邵茜和离。楚家已经够不幸, 他还要来这里添把火,这哪里是亲家做的事。
  邵庄主, 你别太过分。云闲之死我们大家都很懊悔惋惜, 当初圣旨下来的时候, 你们没有阻拦, 现在把所有的过错都归咎在楚烽身上, 岂不是蛮不讲理。
  舒爹被邵庭拂开心里本就窝着一股火,听邵庭此言顿时怒不可遏,上前找他理论。楚云闲的死是大家都没有预料到的结果,谁能想到他性格刚烈到如此地步,宁为玉碎不为瓦全。邵庭不分青红皂白宣泄心里的愤懑和不满,实在太极端。
  邵庭不想开罪舒爹,免得楚云戈和舒兰生嫌。可他已经做到这一步,万万没有让步的可能。他今日来此不仅仅是为了邵茜一人,还是为了整个楚家。
  舒大人, 你问问楚烽我当初没有阻止吗?我只恨自己当初没有把和离这句话说出来,酿成今日的大祸。邵庭想要邵茜和楚烽和离的念头不是现在才起来,事实上当初楚云征出事他就隐约有预感,楚家由盛转衰,将来要面对的磨难更多。楚烽对皇上还有旧情,不会轻易离开朝堂。邵庭不希望邵茜跟着楚烽尝尽人事心酸,巴不得他们和离。
  江湖儿女仗剑江湖,行事洒脱爽利,对和离这种事情看的很开,并不会以白眼相对。
  楚烽大脑一片空白,不管邵庭说什么他都听不进去,他的眼神一直落在邵茜的身上,希望邵茜能够回应。然而邵茜埋头看着火盆,任由邵庭和舒爹争论不休,她仿佛隔绝了所有的声音,不知岁月几何。
  楚烽忽然醒悟,历经两次丧子之痛,此刻的邵茜和行尸走肉没有两样。她倾注在孩子身上的感情付之东流,如果不是还有儿媳和尚未出世的孙子,她只怕已经撑不过去。在痛苦面前,他们往昔的恩爱破碎,裂痕满目。
  邵茜心中对他仍有爱意,可这爱在痛苦面前被压制到最低,甚至变成了不易察觉的怨恨。命运残酷,苍天笑众生皆苦,楚烽掩面大笑起来。笑声中有道不尽的苍凉,失落。
  邵庭和舒爹的争吵在笑声中低下去,目光不自觉的看向楚烽,连邵茜也抬起头。泪水从楚烽的眼眶中滑落,他半生戎马为皇上卖命,忠心二字早已烂熟于心,要他放弃朝堂并不是一件易事。可这一切和妻儿比起来,又要弱上许多。他心里矛盾过、纠结过、痛苦过,最终更倾向自己期待的选择。
  我辞官,等季习下葬,我就递交辞呈。
  君子一诺千斤重,楚烽话已至此断然没有收回去的可能。
  四皇子面色一变,不忍道:楚大将军,请你三思!
  楚大人三思啊,南国不能没有你。
  四皇子开口挽留,那些大臣跟着附议。不管是出于真心,还是出于局面,他们心里都清楚楚家一走,岚城兵权尽归皇家。来日他国犯境,难再出一门忠烈的武将二话不说上马出征。楚家衰败,武将式微,南国的兵力开始走入低谷。
  楚烽环顾四周,眼前都是熟悉的文官武将,曾有过争论,也有过笑语,以后都只能是回忆。
  我老了,天下是年轻人的。楚家已经没有第二个云征第二个云闲、云戈要走的路还长楚烽声色凝噎,堂堂大将军走到国存家亡的地步,于国他对得起良心,于家却亏欠太多太多。
  还欲相劝的人都被这句话抵到心坎,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无人再敢多言。他们希望楚烽留下是出于利益,他们当然可以说出一堆忠君爱国的大道理劝楚烽,可这些大道理在楚烽面前已经微不足道。楚家几经磨难,如同楚烽所言,已经没有继续走下去的必要。
  四皇子长叹一声,对楚烽躬身执晚辈礼道:辞官一事父皇自有定夺,还请将军保重身体。
  楚烽勉强笑了笑,他的目光落在灵堂上,眼前黑晕点点。他闭了闭眼,再睁开却是一阵天旋地转,身体不受控制,一头栽下去。
  爹!
  楚云戈惊呼一声,他坐在轮椅上没有办法过去,眼看楚烽就要摔倒在地。千钧一发之际,一道人影从人群中闪出来,将楚烽稳稳接住。这人是邵庭带来的十八个黑衣人之一,其貌不扬却生了一双十分好看的杏仁眼。他给楚烽号脉,确定他只是一时气急攻心没有大碍,仿佛松了口气似的对楚云戈眨了眨眼。
  楚云戈一愣,心里升起一抹异样,这人给他的感觉有几分熟悉。
  楚烽陷入昏厥,灵堂又是一阵不小的骚动。邵庭把楚烽的手臂搭在肩上,扶他下去休息。楚云戈留下来稳定现场,那十八个黑衣人跟在他身边听候调遣。邵茜和舒兰先进内室,邵茗留在外面帮忙。
  大家对楚家遭遇唏嘘不已,眼看天色渐晚便都散去,不在留下叨扰。四皇子临走前欲言又止,楚云戈让他不必多言。很快灵堂就只剩下楚家的人,邵茗让十八个黑衣人去外面守着,别让不长眼的人进来。
  十八个人领命下去,楚云戈灵光一闪,忽然伸手拉住刚才扶楚烽那人,好生打量他道:你跟我进来。
  楚烽身体没有大碍,只是今日变故颇多,他一时难以接受。佛手第一时间赶来给他诊治,开药让下人抓回来给他煎服。
  邵庭没想到自己会把楚烽气昏,一个人在院子里焦灼的踱步,懊恼自己说话太重,心想楚烽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他怎么对得起邵茜。好在楚烽身体硬朗,还不会因为他三言两语就一命呜呼。邵茜在房间里照顾楚烽,舒兰和佛手都退出来。
  楚云戈带着邵茗进来,身后跟着那位黑衣人。邵庭眼尖看见他们,快步过来说楚烽已经没有大碍,让他们不必担心。
  楚云戈颔首朝舒兰看一眼,让她今夜下去休息,不管外面发生什么都不必管。舒兰点头离开,让他们万事小心。
  楚家下人们都在外面忙活,内院十分安静。楚云戈到房前看一眼,知道楚烽没有大碍便离开。邵庭在和黑衣人窃窃私语,看见楚云戈过来,立刻转头看向别处。
  楚云戈冷哼一声道:在我面前还装?自己参加自己的葬礼什么感受?
  三人一愣,邵茗诧异道:二哥,你在说什么?
  楚云戈朝邵茗看一眼,而后又望着黑衣人道:我在说什么,他最清楚不过。
  邵茗有些糊涂,他并不清楚楚家事变之中的弯弯道道,奇怪楚云戈怎么突然对他们家的影卫发难。
  黑衣人无奈的弯起嘴角,对邵庭道:舅舅,请让我和二哥单独说两句。
  应该的应该的,你们两个聊。邵庭一边说着一边拉走邵茗,邵茗猛的回过神来,震惊的看着面前的黑衣人,捂住自己的嘴|巴,被邵庭拖远。
  没想到会被二哥看破,我原本打算来看一眼就走。黑衣人易容后的楚云闲轻快道,从他的死讯传出来至今,他除了在邵庭面前表露过身份,还未曾和其他人说过这些。
  楚云戈毫不理会他的吹捧,道:你若真不想让我知道,就不会故意露出马脚。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戚国那边情况如何?
  楚云闲救楚烽的时候故意对楚云戈眨眼,摆明了是告诉楚云戈他不是一般的影卫。而且他的那双眼睛和邵茜那么相似,即使易容之后也没多大改变,楚云戈看一眼就能猜到。
  我就比死讯早那么几天,为了说服舅舅费了一番功夫。虽然他不赞成我们铤而走险,但是能让爹辞官,他还是愿意帮忙。
  邵庭早就不喜欢楚烽当这个大将军,为了这一点也愿意配合楚云闲演这场戏。
  至于戚国楚云闲顿住,他在戚国是真人下葬,老御医给他配了假死药,他并不清楚外界发生什么,在醒来是在坟地。梁君末算着时间把他挖出来,让心腹带他离开。楚云闲对梁君末足够信任,心里不疑有他,稍微想了想便道:那边有君末,他会处理好。
  行。楚云戈道:他什么时候过来?
  快了,已经在来的路上。楚云闲人在南国,梁君末通过青羽阁的暗哨和他联系,前两日暗哨说梁君末已经动身,想来过不了多久就到此地。楚云闲想起梁君末送他走那日的诸多不舍,心里有些发酸。
  这场戏对他们而言,也是一场关于别离的考验。楚云闲心中轻叹,在解甲山庄这些日子,他做不到心如止水。心中的思念化作汪洋,每一次得到关于梁君末的消息,都让他欣喜若狂。
  楚云戈埋头沉思,按照日程梁君末到此地他们已经离开,想必这是梁君末为了避免矛盾故意为之。不过就算他们走了,留在都城的楚家旧友还有无数,梁君末要面对的考验不少。而这其中最难过的莫过于不知情的四皇子这关,四皇子今非昔比,想要对梁君末做点什么不是问题。
  楚云戈突然有些担忧梁君末的处境,抬头道:季习,可要告诉四皇子你还活着的事?
  不可!楚云闲毫不犹豫的拒绝,严肃道:二哥,我这次跟着舅舅前来,其实就是为了这件事。我不希望于深知道我还活着,南国、戚国大办丧事就是为了告诉天下人我楚云闲已经死了。一个已死之人,又怎么可以再出现在他面前。
  第八十章 :
  在这个计划之初, 有一件事楚云闲并没有告诉大家,那就是诈死的他从某种意义上来讲是真的病故。戚、南两国的葬礼都是在天子脚下,如果他死而复生, 那之前的一切都是欺君瞒下。虽然戚国天家都是知情者,没有人会追究,但是那些被欺骗的大臣心里会怎么想,楚云闲难以预料。
  南国这边更不用说, 若有人知道他诈死归来助四皇子夺位, 翻出楚云征的事, 那对于楚家对于四皇子都是毁灭性的打击。敌人不会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对手在眼皮子底下晃悠,还给自己压力和威胁。就算损兵折将,也会想方设法把把预谋不轨这顶帽子扣在四皇子和楚家的头上。
  楚云闲走这一步棋是彻底放弃自己原本的身份, 就算将来他可以顶着原本的脸走在天底下,也不能在他人面前再用楚云闲这个名字。他要时刻提醒自己, 楚云闲是已死之人。
  楚云戈浑身颤|抖, 当初楚云闲说的时候他就觉得违和, 却一直想不出来违和在哪里。许是当时楚云闲说的太轻松, 梁君末表现的太自然, 才让他忘了死亡背后楚云闲要舍弃太多。抛弃原有的身份,无疑是要楚云闲今后做一个透明人。这种事情楚云戈无法接受,楚家宁愿在其他方面做出牺牲,也不希望在失去一个孩子。
  二哥,没有你想的那么严重。不过是换一个身份重新活下去,我还是你三弟,还是爹娘的孩子。等你的孩子出世,我这个做小叔的也会把他当自己的孩子疼。楚云闲不以为然,他和梁君末已经说好事完之后隐姓埋名, 归隐山林。
  和能与喜欢的人一起离开比起来,身份这种东西已经没有那么重要。梁君末尚且能为楚云闲放弃自己的天家身份,楚云闲又怎么可能留恋半生功名。
  若是让娘知道你做出这样的选择,你让她如何不为你难过?楚云戈第一次痛恨自己稳中求胜,不轻易冒险的性子。如果当初他坚持继续查下去,而不是转入地下收拢楚云征聚集的人脉,就不会让楚云闲走到这个地步。
  楚云闲所想和楚云戈正好相反,经历那么多,他相信邵茜会理解他的选择。
  二哥,不是谁都有娘那样的魄力,愿意舍弃无拘无束的生活为所爱的人画地为牢。我和你都是普通人,追求普通人的幸福。天子脚下的这块宝地让娘伤透心,如果命运能够重来,我想她不会再选择入官家。
  江湖和朝堂看似只有一线之隔,只有真正在这两者间走过的人才明白,这一线里包含太多的无奈和隐忍。邵茜当初无所顾忌,是她知道楚烽值得她托付终身。可楚烽值得,这个朝堂却不值得。她和楚烽戎马半生换来的不是荣华富贵,而是功高盖主的猜忌,为此折进去两个儿子。
  邵茜也曾怨过楚烽愚忠,可还是狠不下心离他而去。比起远离,让楚烽和自己一起离开朝堂才是最好的选择。
  都是识过情滋味的人,明白爱和恨只在一念之间。知道楚云闲心意已决,楚云戈一声长叹,道:也罢,既然你觉得这个选择没有错,那我也不多说什么。将来你和梁君末之间若是有不愉快,千万不要委屈自己,楚家的大门永远为你敞开。
  嗯,我会把二哥的话记在心里。楚云闲点头,他相信梁君末不会让他后悔自己做出这样的选择。
  楚烽辞官一事知道的人很多,还不等楚烽亲自进宫面见南帝,南帝已经在四皇子口中得知事情经过。楚烽会做出这样的选择无可厚非,南帝在座椅上沉默良久,脑海里回忆的是当初年少时和楚烽的点点滴滴。
  他和楚烽都老了,再也不是当初年少轻狂,鲜衣怒马的公子哥,有时间和魄力从头开始。时间残酷无情,带走的不仅是当初的赤诚情谊,还有他们的雄心壮志。南帝留不住楚烽,在他同意楚云闲远嫁戚国那日,他就料到会有今天。
  于深,你和云闲情同手足,你可曾埋怨过我将他嫁出去?
  四皇子站在中堂,长身玉立。他比楚云闲虚长一岁,和他身量相仿,又是发小同窗,有些地方难免会相似。南帝看着他,仿佛看见当初意气风发的楚云闲,不知道是不是楚烽要辞官,他的心没当初那么狠,反而有些发酸。
  四皇子被南帝问个正着,他心里当然怨,不仅怨还恨。南帝独宠太子,多年多他不闻不问,他就楚云闲一个谈得来的好朋友,还因为彼此的家室被太子一派处处提防。他无心和那些人争那些人抢,那些人却不放过他和楚云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