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在朝堂上,他刚提议要苏将军代领士兵前往边关。
东陵睿就迅速反应过来,上前一步,说道:“苏将军若代领大队人马前往边关,肯定也要面临军饷紧缺的状态。从京城此次募捐看来,关心国家大事的达官显贵竟只有区区几人,若国家风气如此,只会气数渐衰。国家兴亡匹夫有责,一个人国家若连支持边关打仗的资金都不够,迟早会灭亡。所以,儿臣提议,用此次募捐数量最少的史家开刀,才能警告后者,以戒后人。”
“所以本王说嘛。”宸王爷轻笑:“这种话到底是谁教他的,国家兴亡匹夫有责,呵呵,好一个国家兴亡匹夫有责啊。”
“王爷,”史斯年前所未有的狼狈,爬了两步,上前死死攥住宸王爷的绣袍:“王爷,至少……至少您救救我一家老少。”史斯年垂下脸,哽咽道,“史家不能就这样毁在我的手里啊!”
“你知足吧,至少本王在你被带去牢狱前来看望你了。”宸王爷无奈,“这次决定权在皇上手里,父王决定抄你九族,难道本王还能请求他少抄你一族?况且你也知道,皇兄本来就视本王为竞争对手,你让本王去求他,他可能会让你凌迟而死。”
“王爷!”史斯年崩溃哭道。
“你别哭,这个世界上有因必有果,你难道就没有想过,是你惹过哪个不该惹的人吗?”宸王爷若有所思一笑,低声嘟囔,“果然,世界上最可怕的是女人。”
“还是不要惹女人为好。”他用力踢开死死攥住他的史斯年,左右看了一圈,那些被侍卫拖走鬼哭狼嚎的女人,摔碎的家族瓷器,震天的哭号。
宸王爷似乎觉得无趣,几个侍卫走上前来将他拥簇起来,宸王爷再没有回头看一眼,转身走了。
史斯年跪坐在地上,自己仿佛置身于一个漩涡当中,没想到区区一个小小的募捐,竟然就将自己带去了地狱深处。
脑海里不禁回想起几年前那个夏天,漫天火海,震天的哭号,那个小小的百里瑾瑜,朝自己伸出了手。
“这就是报应啊!”史斯年咬牙,仰头看天。
史斯年仰天大笑,看着苍天满天繁星,如果是几年前,这会是个好日子,他和百里瑾瑜正要成婚,他和他的百里瑾瑜,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本该举案齐眉的一生,变得如此讽刺。
没想到将死的时候,他脑子里想的还是她。
瑾瑜站在房门口,怔怔看着面前梅花垂着头,好像要死了。回想起来,距她来到这个世界已经过了这么久了,原主的仇快要得报了。
第二日午时。
东陵睿缓缓走到处刑台前,左右环视一眼,见周围围着看好戏的人群。
史家老少上下全都一身囚衣跪在处刑台上,难得如此大场面,顿时吸引了一大群人从远处跑来观看。
宸王爷坐东陵睿身边做副手,身边杂声鼎沸。
史斯年像焉了似的耷拉脑袋,跪在正前方。
“罪人史斯年。”公公站在处刑台正前方朗声说,“正值国家战事紧急,军饷紧缺,募集资金。史家虽为东陵王朝第一玉器世家,却自私自利,特此赐株连九族,以此为戒。”
语音刚落,四周百姓忽然一阵静默。
东陵睿站上前来,环顾四周,看了一眼史斯年,走到他面前,低声说:“你若有什么要求,尽管说便是,本太子会尽可能满足你。”
“太子殿下。”史斯年疲惫抬起双目看了他一眼,忽然嘲讽一笑,想起宸王爷昨日夜里同他说的话,心中虽然愤怒,但终于还是一笑。
他有气无力问道:“我就想知道为什么?为什么是史家?”
东陵睿一笑,有些困惑般说道:“刚刚公公读的,你都没有听见吗?”
“太子殿下,我不傻。”史斯年轻薄一笑,“仅仅是,捐的钱少,竟然就抄家。太子殿下,您在唬骗三岁小孩儿吗?”
东陵睿一怔,随即莞尔,伸手拍了拍史斯年的脸颊,柔和一笑:“你知道吗,你这一生犯得最大的错误,不是今次,而是曾经。”
“什么?”史斯年一怔。
“如果本太子说,你犯的并不是少捐款,而是杀人。这样,你就服气了么?”东陵睿慢条斯理继续说道。
“太子殿下,您在说什么呢。”史斯年终于愣住了,嘴唇发抖。
“少捐款,怎么可能让父皇同意让本太子抄了你史家呢。”东陵睿一笑,“那当然是,几年前,你安排手下,屠杀了百里家上下……”
“你胡说!”史斯年厉声尖叫,“我没有杀人!”
底下看热闹的人忽然面面相觑,几个好事的人顿时交头接耳起来。
见四下骚乱,东陵睿似乎觉得有些厌烦了,伸手捏住史斯年的下巴,轻笑:“你最好小声点,不然,可不是死这么简简单单的事了。”
“为什么……”史斯年抬眼看过来。
“为什么?”东陵睿一笑,“这不是很简单吗?”
“对于刑部而言,这是一个耻辱啊。”东陵睿笑道:“几年前,刑部长官苏长陵并不是以实力站到那个位置的。所以在他手下,凡是大案,一件都没有被彻底查清过。你将百里家屠杀干净,虽然满城风雨,连父皇也被惊动,但最终只是被刑部随便找了几个替罪羊处死。”
“如今这个案子虽然被重新清查出来了,自然不能翻盘重来,本太子只是找个由头将你处死罢了。”东陵睿说:“现在你还要问为什么吗?”
史斯年面色一沉,不再说话。
东陵睿笑容满脸拍了拍他的肩头,低声道:“如果这些还不能让你释怀的话,本太子让你见一个人,你就明白了。”
话音落下,东陵睿站起身来。
史斯年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见不远处,一个身穿粗布麻衣头戴面纱身材纤细的人混迹在人群里,忽然间他像是有感应般。
察觉到史斯年望向自己的视线,瑾瑜稍稍一顿,伸手取下了面纱。
这一瞬间就好像一个世纪,周围流动的空气也好像滞缓了。
瑾瑜一头秀丽黑发直披而下,手握面纱,就这样站在远处面无表情看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