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来得正好,我正在与他们商议修路之事。”易玹指着桌前摆着的闽州舆图道,“你看看路线上可有改良之处?”
凌相若闻言也不推辞,把小果冻改抱为牵来到桌边,研究起了闽州舆图。小果冻抬头也只能看见桌腿,眼珠一转松开凌相若的手,蹬蹬蹬跑到易玹腿边。
易玹顺手把他抱了起来,这样小果冻就能居高临下看清舆图了。但他也不吵,就这么好奇地看看舆图又看看凌相若。
经过玉琅玕的教导,凌相若如今的眼力早已今非昔比,一眼便看出了一处不妥。于是拿起笔在闽州城北面的一段画了两个节点:“这一段得绕开。”
“这是为何?”早有疑惑的属官们纷纷开口。
“闽州府城以北有一条青龙脉,这一段正好与之重合。若从此过,必然修不成。”凌相若解释道。
众人目瞪口呆,面面相觑了一会,不敢置信道:“我等在闽州住了这么多年,从未听说有青龙脉,此事可当真?”
“你们不是玄门中人,自然看不出来。”凌相若笑道,“但闽州府内只要修为深厚一些的修行者肯定都心知肚明。”
众人讪讪一笑,无从辩驳。毕竟他们的确是外行。
听了凌相若的解释,易玹当机立断:“那就绕开此道,免得冲撞龙脉。还有修改之处么?”
“没有了。”凌相若摇摇头。
于是初次修路路线就这么定下了,府衙上下再次忙碌起来。
易玹一回生二回熟,对于修路之事早已了然于心。他亲自做了账目明细,将各项支出都定死,只要超出数额那肯定是有人贪污。
属官们对此不得不服气,有这么个精通庶务的上官,他们想糊弄都糊弄不了啊。只能勤勤恳恳地干好分内活,免得吃挂落。
告示贴出后,百姓们报名踊跃。无他,工钱实在高。
人手很快集齐,择定良辰吉日便破土动工。易玹自然也更加忙碌了。
在府衙,小果冻还能看见爹爹,可如今易玹早出晚归,他只有在睡觉前才能跟爹爹说会话。
“爹爹好辛苦。”小果冻皱着鼻子道。
凌相若刮了刮他:“所以小果冻要以爹爹为榜样,不可当个纨绔二世祖。”
“什么是纨绔二世祖?”小果冻不解道。
“就是不务正业,只会败家的不肖子孙。”凌相若解释道。
小果冻恍然:“小果冻才不会!”
“乖儿砸。”凌相若夸奖一句,还亲了他额头一口。
小果冻脸一红,默默扑进凌相若怀里。
害羞了。
城外,阿公带着一群族中高手一路走来,看见了易玹带着官吏和百姓们热火朝天地修桥铺路的一幕。
“这狗官好像还有点作为。”一人道。
“哼,装模作样罢了。”另一人不屑道,“这种沽名钓誉的狗官我见得多了。你呀,还是见识少,我跟你说,有些狗官表面看着刚正不阿一心为民,私底下鱼肉百姓起来只会更狠。”
阿公神色阴沉:“钟磊说的不错,这狗官一口气抄了四十家乡绅的家产,修路才要多少银子?剩下的怕是都进了他的口袋!真是卑鄙狡猾,既得了银子,又得了民心声望。”
“呸!恶心死我了!”众人都被阿公描述的情况恶心到了,“怎么会有如此厚颜无耻的人!”
“让我去把那狗官拿下!”一人自告奋勇。
阿公拦道:“这里人多势众,不方便动手。既然他在这里,府衙一定空虚,我们先去将那妖女和小衙内拿了。”
“好!”
阿公老奸巨猾,心知此时闽州府城定然对蛮族防备极重,于是事先让族人们都换上了汉人的装束,成功混入了城中。
“进去之后直接抓太守夫人和小衙内,得手之后立即撤离,不可恋战。”阿公吩咐道。
“是!”
这些都是蛮族的精英,功力比钟鸣不知深厚多少,且足足有三十余人。
凌相若也没想到蛮族会出这么大的手笔,饶是她合暗卫和红领巾之力也渐渐落入下风。
蛮族的法术诡异之极,整座太守府都被鬼雾包围,完全陷入了混战之中。
凌相若手段尽出,想方设法破开鬼雾。暗卫们也借助护身符免受鬼雾侵蚀,可到底受了影响,无法辨认敌人所在,只能被动防御。
“妖女,果然有些手段!”阿公忽然一拐杖袭来。
凌相若横剑一挡,剑身发出清脆铮鸣,巨大的力道使她不得不踉跄后退数丈才得以卸去力道稳住身形。
再抬头看去,凌相若的眼中已然满是戒备。这老者很强!
“你们屡次无端对我们出手,是何道理?”凌相若喝问道,“这里可是闽州太守府,不是你们撒野的地方!”
“好大的官威!”阿公冷哼道,“你将钟鸣打成重伤还敢不承认?莫说这里是太守府,就是刺史府,老夫也饶不得你!”
“他若是不无缘无故对我儿下手,我如何会与他对上?”凌相若反问道,“你要问我打伤钟鸣之罪,是否应该先给我个解释?还是说你蛮族妄自尊大,以为我汉人好欺?”
阿公眼神一凝:“你们半根毫毛都不曾伤到,却将钟鸣打的重伤险死,当真好歹毒的心肠,今日无论如何老夫也不能饶你!”
凌相若:“……好个强词夺理的老匹夫!”
她也怒了,本来还想讲道理,现在却是非要给他个教训不可。
长剑一转,手中掐诀,剑身发出熠熠光芒,紧接着她挽了一道剑花便向老者劈去。
阿公神色凝重几分,手中拐杖缓缓抬起,带着玄之又玄的韵味。就在他松手的一刹那,拐杖忽然活了,化作一条腾蛇凌空飞去。
剑气与腾蛇剧烈相撞,腾蛇身躯舞动,却分毫不退。剑气也层层爆发,席卷而下。
阿公见两者僵持,眼神一厉,再次掐诀施了一道法术。
幢幢鬼影从他背后掠出,又迅速重合,直取凌相若。
凌相若双目一缩,连忙掐诀应对,左手掌心推出与鬼影撞在一处。
轰——
凌相若胸口一阵气血翻滚,身形飞出之时,忍不住吐了口血。
但与此同时,她目中也迸出一缕凶光,于空中掐诀施展了一道禁术流星火雨。
一道道火雨如利箭一般射向阿公。
阿公猛然后退,同时施法应付。在他身前迅速凝聚出一座小型雪山,挡住了火雨。
火雨砸在雪山之上,砸出了无数坑洞,且不断加深推进。终于在几次冲击之后,后续的火雨冲破了雪山射向阿公。
“啊!”阿公侧身躲避,却还是被击伤了肩膀,不禁发出一声惨叫。
凌相若后背跌撞在院墙上,口中鲜血溢出更多。虽然付出代价不小,但好歹也伤了阿公,这波就不亏。
却不料异变突起,鬼雾中传来小果冻的喊声:“娘!”
凌相若面色大变,不顾伤势冲回去,喝道:“老匹夫,有什么仇怨冲我来就是,欺负小孩算什么英雄好汉?”
阿公身后蹿出一人,正是之前自诩见多识广的钟磊,手里抓着挣扎的小果冻。
“这小崽子还挺野,竟敢咬我。”钟磊狞笑道。
“住手!”凌相若强作镇定喝道,实则心底发颤,“我师兄是临邛宫掌教袁崇术,师父是临邛宫的太上长老玉琅玕,你们敢伤我儿分毫,临邛宫绝不会放过你们。”
此言一出,阿公和钟磊的神色都变了。
袁崇术和玉琅玕的威名,他们不可能不忌惮。
气氛一时陷入僵持,但阿公也不可能轻易妥协:“你伤我族人在先,就算打到天边也是你没理,袁崇术和玉琅玕又岂能蛮不讲理?”
凌相若沉声道:“你当我真不知个中缘由么?钟鸣受人挑唆对我儿下手,论理亏也是你们理亏。蛮不讲理的也是你们,有什么脸面在这里倒打一耙?”
“你们仗着官职欺压百姓,钟鸣就算对你们出手也是路见不平。”钟磊喊道。
“我们抄的都是吞并土地的土豪劣绅,这些人是罪有应得,难不成你们比国法还公正么?”凌相若冷笑道,“若是不信,大可去查,府衙也有证据。这件事归根究底还是你们不占理,若不迷途知返,祸事就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