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胶着激战之时,兽潮忽然如摩西分水一般散开两旁,城上众人俱是心中一凛,凝神望去。
只见一妖异阴柔之极的男子坐在一头猛虎的背上款款而来,猛虎猫步优雅,可每一步却好似重比千钧,令人看得心头沉重。
“阁下便是兽皇?”交州刺史警惕道。
“正是本皇。”兽皇懒洋洋地开口道,“蚍蜉撼树,螳臂当车,还不速速开城投降?”
交州刺史羞怒道:“我们人族素来与灵兽族井水不犯河水,兽皇为何要发动兽潮,令生灵涂炭!”
“井水不犯河水?”兽皇的声音尖锐了几分,妖异俊美的脸庞上因动怒浮现了一缕青黑之气,“你们这些卑鄙无耻的人族,设计掳走我儿,杀了他的护卫,如今我儿生死不知,你还有脸跟本皇说井水不犯河水?”
“这其中一定有误会,令郎失踪,下官也深感焦虑,你我完全可以坐下商谈,下官愿意倾力相助寻找令郎下落,何苦陷百姓于水火啊!”
“花言巧语,不足为信。”兽皇不屑一哂,随即缓缓抬手。
交州刺史和方总管见状,顿时心头危机大盛。兽皇抬手的动作虽然缓慢,可却带着摧枯拉朽的力量。随着他一掌拍出,那股恐怖的力量瞬间轰向了城墙之上。
直面这股力量的城上众人,老远就被其威压压制得举步维艰。
交州刺史惨然一笑,心头漫上绝望。看来今日他要在此以身殉国了。
却不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白衣身影凌空而来挡在了城墙前面,他的个头不高,身形微胖,但他的力量却很强大,同样是轻描淡写地抬手一挥,便将兽皇的力量抵消。
城上众人绝处逢生,顿时喜极而泣。
交州刺史激动道:“下官代城中将士多谢仙长救命之恩。”
玉琅玕缓缓退回城楼之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兽皇,眉头微皱——这兽皇被魔气侵染了,恐怕无法理智沟通。
“你敢阻拦本皇,找死!”果然,兽皇勃然大怒,猛地从虎背上掠起,直取玉琅玕而来。
玉琅玕眼神一厉,随即冲了出去,与兽皇猛烈交手。其灵力波荡之剧烈,远胜先前众人总和。
站在城楼上,交州刺史等人甚至觉得脚下的城墙在颤抖。
就在战况激烈之时,有士兵匆匆上楼来报:“使君,援兵到了!”
交州刺史惊讶道:“这么快?本官这就去迎!”
“使君不必奔波了,我们已经到了。”易玹的声音传来。
交州刺史转头看去,只见密密麻麻地一群人竟然直接凌空而来,与此同时城下主街上还有数千军队整齐赶来。
“爹,你别打了,我没有被人掳走,你们被骗了!”胡涂大喊道。
兽皇神情一阵恍惚,停下攻击,转头看向城楼上的胡涂,眼神错愕。
“爹,是我啊!我是小涂啊!”胡涂使劲摆手道。
兽皇眼神渐渐清明,正欲开口,却不料猝不及防一股魔气涌上识海,使得他再次狂躁:“卑鄙的人族,你们以为弄个替身就能糊弄本皇了吗?死死死,都给本皇死!”
玉琅玕神色一变,连忙掐诀施法,灵力化作一道绳索朝兽皇捆去。
兽皇自不会束手就擒,当即出手捏住绳索,灵力一转强行将它捏碎。
“杀!”兽皇见对方援兵增多,当即下令强攻。
兽潮再次暴动,且这一次不仅仅是寻常灵兽,还有许多化形的高阶灵兽也加入了厮杀之中。
攻击空前猛烈。
胡涂都看傻眼了,焦急道:“为什么啊?为什么爹不认我啊?”
“他被魔气侵蚀,失去理智,而且还传染了不少其他灵兽。”易玹凝重道,“你看他们身上都有魔气浮动。”
胡涂这才发现异常,仔细一看真如易玹所说,那几个灵兽族长身上都有魔气。只不过比兽皇身上的淡了一些。
“怎么会有魔气啊?”胡涂急得都哭了。
“徐福子的阴谋。”易玹解释道。
胡涂气得打了自己一巴掌:“都怪我交友不慎,将鱼目当珍珠,这才引狼入室!”
“事到如今,你自责也于事无补。”易玹眼神闪了闪,“先前你呼唤兽皇时,他出现了短暂的清明,你试着再喊喊看。”
胡涂仿佛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扒着城墙不断喊起了兽皇。
可那魔气却像是有意识一般,知道兽皇的意识再作抗争,便活动得越发活跃,强行压制兽皇的意识。
随着时间的推移,双方伤亡越来越多,兽皇的意识却不见清明。
易玹神色愈发阴沉:“兽皇,再打下去也是两败俱伤,你真要眼睁睁看着灵兽族的精锐葬身此地吗?”
兽皇眼神阴翳地看了一眼战场,的确死伤太多了。但如今几近失了智的他考虑的却不是灵兽族的存亡,而是今日再打下去也攻不下城池,索性不再做无用功,暂时号令兽群撤退。
城上的将士见状顿时欣喜无比,随即身上一松,脱力跌坐在地。
胜了,兽潮退去了!
“我要回去找爹说清楚!”胡涂决定道。
易玹摁住了他:“你这个时候回去,万一被兽皇当做赝品撕了,我们上哪说理去?”
“怎么可能?”胡涂不敢置信,“爹不会伤害我的!”
“以兽皇如今的状态,那可未必。”易玹淡淡道,“魔气侵蚀之后的兽皇,分明是六亲不认。这满地的兽尸,也未见他有所怜悯。”
胡涂闻言一颤,信念动摇了。
“只有先想办法驱除他们身上的魔气,才有缓和的余地。”易玹轻叹道。
可战况发展到如今这个地步,双方死伤惨重不说,交州也废了,到时候能不能缓和还真不是他能决定的。
任重道远。
兽潮退去,人族这边也进入了紧张的休整之中。
交州刺史终于有机会与易玹说话,忙问道:“可是杨使君派你们前来救援?”
易玹摇摇头:“我们出发的时候,杨使君恐怕还未收到消息,不过如今应该已经收到了。”
交州刺史糊涂了,那这些道长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易玹便为了详细解惑了一番。
“易世子与世子妃真是见微知著、洞若观火,也幸亏二位机敏,才能力挽狂澜,将兽潮挡了回去。”交州刺史钦佩道。
易玹摆摆手,转而继续说正事:“如今兽潮只是暂时退去,待其休整结束,必然还会发动猛攻。城中守卫务必不可懈怠,否则遗祸无穷。”
“这是自然。”交州刺史保证道,随后又问道,“可继续耗下去也不是个办法,易世子可有妙计平息这场战争?”
易玹不乐观道:“下官倒是想到一法或可试一试驱除魔气,但平息战争,下官可不敢妄言。还需圣人裁夺。”
交州刺史闻言也心头一沉,跟着叹息道:“唉,此一役,交州生灵涂炭,百业俱废,若战火不止,岂不是民不聊生?”
可他也知道,朝廷吃了这么大的亏,必然不能轻易罢休,否则天朝颜面何在?
消沉少许,他便又立即提起精神:“既然易世子有办法消除魔气,还请快实施吧。”
易玹点点头,对玉琅玕道:“还需请师父辛苦一趟,将牟狸奴带来。”
那个混世小魔王一般人还真制不住他,只能请玉琅玕多走一趟了。
玉琅玕眼神略一迟疑,似乎在怀疑牟狸奴的靠谱性,但转念一想,目前对付魔气还真没有比牟狸奴更合适的了。他本就是魔族转世,神魂天生不怕魔气,就算吸收了也不会被侵蚀神志,再者他还修炼了余元的传承,可将魔气净化,也不必担心侵蚀肉身。
于是玉琅玕起身:“无妨,本座走一趟就是了。”
话音刚落,便留下一地残影,真身早已掠出老远。
“仙长真是修为高深。”交州刺史叹服道。
却说杨殊接到急报顿时大惊失色,半晌没有回过神来。
怎么就突然爆发兽潮了?而且已经打到交州和扬州边境了!
接着,杨殊又想到易玹送来的警示信,心中警惕起来:“既然已经爆发兽潮,若举扬州之兵前去救援,则内部空虚,的确是趁虚而入的好时机。形势不妙啊,需尽快上书朝廷请求支援。”
于是杨殊先发令调了一半兵马赶往交州救援,然后又派人八百里加急送信进京。
此外,他还在西边各关隘秘密做了部署,以防万一。
做完这些之后,杨殊心中稍定,却也难掩紧张,独自坐在书房中暗自祈祷:“但愿一切还来得及,但愿天佑大齐啊。”
……
玉琅玕很快回到了凌家村庄上,凌相若见到他,迫不及待问道:“师父,怎么样了?兽潮退了吗?”
玉琅玕点点头,又摇摇头。
凌相若急得不行:“您这又是点头又是摇头的是什么意思啊?”
“兽潮暂时退了,但危机并未解除。魔气控制了兽皇与其他灵兽族长的神志,你将牟狸奴喊来,与我前去驱除魔气。”玉琅玕道。
凌相若反应过来:“好,我这就把他叫来。”
她亲自挺着大肚子去把又设法偷懒摸鱼的牟狸奴给抓了过来,一点都没有怀孕七个月的自觉。
不等牟狸奴弄清楚状况,凌相若就把他丢给了玉琅玕,玉琅玕提上他就走。
牟狸奴简直全程懵逼,跟只狗崽子似的被拎到了战场。
“哎哟!”玉琅玕手一松,牟狸奴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疼得叫了一声。
交州刺史等人都傻眼了,拎这么个小萝卜头过来有什么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