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玹神色凝重,半晌叹道:“如今圣人也出手了,局势瞬息万变,已经不能用山雨欲来风满楼形容,怕是山雨已至,大乱在即。”
近来本就乱象频生,而皇帝的这一番清洗无疑是一剂猛烈的催化剂。
凌相若闻言也跟着心中一紧:“若大乱起,扬州会否首当其冲?”
易玹随手画了一幅简略的舆图,先以红点圈出京城所在,而后道:“京城固若金汤,京畿以西更有太行羊肠之险,乃京城的天然屏障,易守难攻。除非乱军自京中起,否则必先南下,定江南,而后图北上。”
凌相若不禁犯愁:“这群狗日的没事造什么反,可别耽搁了我的金秋美食节。”
虽然抱有这样的希望,可她也知道不太可能,毕竟秋收之后便是起兵的最好时机。江南又是富庶之地,物资丰腴,此时不抢更待何时?
“不,要办,且要大办。”易玹眼睛微眯,语气斩钉截铁道,“唯有如此,我才有理由借兵‘剿匪’。”
凌相若瞬间了然,若能将扬州的达官显贵也都吸引过来,易玹就能以“为确保他们往来安全,需将周边匪患清缴一番”为由调借兵力。
实际上扬州境内并没有什么成气候的匪患,仓廪实而知礼节嘛,扬州富裕,百姓脑门被驴踢了才乐意去落草。但易玹借兵本就不是主要为了剿匪,而是为了应付可能出现的“乱兵”。
“那就给身份高的都发一份请帖,他们应该会卖我这个面子。”凌相若自信道。
凌氏养生馆声名在外,不少扬州贵人都是它的客户,因此凌相若的面子还是值一些钱的。
于是夫妻二人,一个写文书借兵,一个发请帖请人,效率都极高。
湖州总管朱振才哪敢不借易玹兵?几乎收到文书的同时,就下令调一万兵力前去华亭县听从易玹号令。
请帖发出去后,凌相若照旧去了工地。
花茗最近则一直忙着“招商”,毕竟美食节总得有提供美食的铺子不是?曲水小区自有一片商业区,商铺都是现成的,就差商家入驻了。
花茗联系的商家不拘规模,有大酒楼,也有街边的小摊棚,只要手艺过关都可入选。租不起商铺不要紧,美食节期间可以赊账,等结束之后便以利润的二成作租金。而后若想继续租赁,头三月还有优惠!
不论是大酒楼还是小摊贩,都踊跃报名,希望租到位置好的商铺。
但显然,赊账的不可能租到黄金地段的商铺的。曲水小区不是善堂,当然是谁出的租金高,谁的位置就有优势。
于是全权负责此事的花茗最近可忙了,忙着赶饭局呢。有实力的商家都想和他拉拉关系,暗中贿赂贿赂,请他在安排铺子的时候多关照一下。
花茗是做买卖的老油条了,面对贿赂来者不拒,谁也不得罪。反正只要他不说,别人怎么知道谁给的贿赂多呢?
于是和花茗见过面吃过饭的,都一脸满足地离开了,每个人都以为自己是特殊的那个。可见花茗手段之高超。
这天回到庄中天色已经黑了,花茗忍不住揉揉肚子,总觉得最近好像多了点赘肉,腰也粗了一点。不行不行,得克制一下口腹之欲了,不然他翩翩美少年的形象都要毁了。
“阿茗回来了?”凌相若迎出来,“铺子出租得怎么样?”
花茗忙加快脚步把她扶了回去:“嫂子就不要迎我了,注意身子。”
凌相若一阵无语。
花茗将登记租户的册子给她:“铺子全租出去了,这是名册。”
曲水小区一共有大型铺子六间,占地半亩至一亩;中型铺子二十间,占地二分至半亩;小型铺子就多了——大的如同野庙大小,小的则还不如亭子,加起来一共多达五十间。
算上街道和间隙,整片商业区占地还不到五十亩,折算一下也就是三万平米。
这些铺子在美食节期间虽然全部租了出去,但以后肯定不可能全租给卖吃食的,估计也没这么多人租。
凌相若快速看完了册子,随手合上,调侃道:“阿茗没少赚吧?”
花茗也不藏私,将收到的贿赂全都拿了出来,和凌相若坐地分赃。
凌相若也不跟他客气,见面分一半。
说完了正事,花茗放松下来,坐到对面喝了口茶,然后问道:“怎么没见阿玹?”
凌相若神色凝重几分,花茗瞧了也跟着心中一紧:“出什么事了?”
“倒没什么,我就是觉得奇怪,你说这借的兵还没到,他却神出鬼没起来,不知道在干什么。”凌相若不解道,“吃过晚饭就没影了。”
“借兵?”花茗捕捉到了重点。
“哦,忘了你最近都在城里,没跟你说这事。”凌相若恍然道,然后将易玹的分析与他说了一遍。
花茗神情一沉,微微颔首道:“不论乱兵会不会来,防患于未然是应该的。”
“但愿战火不要蔓延到这片鱼米之乡吧。”凌相若轻叹道,思绪又回到易玹身上,“不过他就算还有别的布置,也没必要避着我啊。”
“这大晚上的还能去哪?”花茗也奇怪道,“嫂子你没在庄里找找?”
凌相若不赞同道:“才消失一会,我就大张旗鼓地找,多不像话?”
仿佛夫妻之间都没有信任了似的。
“唔……”花茗无言以对,索性起身道,“那嫂子不如先回去休息,阿玹肯定不会耽搁太迟的,我也先回去了。”
“行,你这几天也挺累的,好好休息,美食节的时候你还有的忙。”凌相若叮嘱道。
说到这个,花茗心头微沉,步子也顿了顿,不过最终没多说什么,继续迈步离开了。
若大乱真的将起,也不知是个什么光景。
花茗是未雨绸缪的性子,回去后便连夜发了密信,传令各地花家产业速速调粮草过来。
粮草乃胜负关键,只要有粮在手,最不济还能坚壁清野。敌军攻城不下,城外又没有庄稼给他们收割,拖得久了只会对他们不利。而城内守军则可稳坐钓鱼台。
花家这个庞然大物一旦运转起来,可调动的物资是十分恐怖。可想而知,若真的起了战事,华亭县有粮有兵,当真进可攻退可守。
却说凌相若回了院中,发现屋里依然黑黢黢的,易玹还没回来。
小馒头忙点了灯,伺候凌相若洗漱上床。
“你,”凌相若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没忍住,“你去问问,谁看见姑爷了。”
“是。”小馒头立即领命而去。
凌相若自己泡了会脚,擦干上床,静等消息。
过了许久,小馒头匆匆跑回,沮丧道:“奴婢问过了,都说不曾看到姑爷。”
凌相若心头警铃大作,不得了唉,易玹这浓眉大眼的竟然也学会夜不归宿了?
就在她坐不住准备亲自去抓人的时候,易玹却毫无征兆地回来了。
凌相若忙下床穿鞋,扑到易玹身前就是一通乱摸。
易玹无奈道:“还有人在呢。”
凌相若一僵,不动声色地收回手,面无表情道:“你想什么呢,我是看看你身上有没有别的女人留下的玩意。”
易玹猛地瞪大了双眼:“你胡说什么?我身上怎么可能有别的女人留下的东西?”
凌相若撇撇嘴,嘟囔道:“那你说说晚饭后你干什么去了?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易玹却眼神游移起来,支支吾吾不肯说。
凌相若错愕道:“好哇,你真干对不起我的事了?”
“你别多想,我怎么可能会做这种事。”易玹安抚道。
真是好一句渣男语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