赏完了众人后,凌相若又开了个庆功宴犒劳众人。庆功宴结束后,她才将正式编的红领巾都赶去金陵城的山庄了。因为那边地方大,住的开。
至于临时编的,可以住凌氏山庄,也可以回自己门派去,不拘束。而凌家村这边就只留了几名临邛宫弟子。
回大宅的路上,凌相若撞见了总护法。
他站在树荫下,神色颓然却又悲愤,看凌相若的眼神很复杂。
凌相若一怔,随即正色道:“你知道了?”
总护法动了动唇,却半晌没言语。
凌相若轻叹一声,微微侧身道:“走走?”
总护法沉默了少许,随即抬步跟了上去。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庄子,在村中的小路上慢慢走着。
“得知无忧长生堂总坛被捣毁,你是什么想法?”凌相若问道。
总护法目光猛地凌厉起来向她迸射而去,先是愤怒,后又沮丧,迅速泄气道:“也是,你有资格在我面前耀武扬威。”
“当然,毕竟我是胜利者。”凌相若没有辩解,“但没有必要不是么?你忘了当日我与你说过的话了么?你还觉得我只是跟你耀武扬威吗?”
总护法一震,那晚凌相若说的话一一浮现脑海。
凌相若转身继续往前走:“我不知道促使你们一心跟着幕后之人谋反的动机是什么,可你看看,当今世道,百姓真的需要这样一场不义战争么?”
“当今皇帝昏聩,宠幸奸佞,朝中贪官污吏横行,你觉得这样的世道很好?”总护法反问道。
“政治最清明的时候,也依然会有奸佞小人当道,天下太平与否看的是百姓是否安居乐业。”凌相若淡淡道,“若天下民不聊生,才是一个王朝气数断绝之时。可就目前看来,你们邪教行事给百姓带来的危害反倒更大不是么?你又有何立场自诩正义呢?”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少数的牺牲是必要的。”总护法义正辞严道。
“可邪不压正,你们终究还是被我打得元气大伤。”凌相若一针见血地反讽道,随后犀利指责,“而你们凭什么去牺牲少数百姓的利益乃至性命呢?别说你们只是为了一己私欲,就算是为了天下苍生,也断没有牺牲少数成全多数的道理。你们这些人啊,自命不凡,又有些本事,便觉得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可又不肯苦其心志,饿其体肤,天天就会不择手段草菅人命。最终的下场也只有自取灭亡。”
总护法微微颤抖,额头沁出了冷汗,他被辩得哑口无言。
二人不知不觉走到了西山,站在一处视野开阔的地方,凌相若指着下面的凌家村问道:“你在村子里也待了几个月了,百姓们最关心的是什么你还不知道吗?若是战火毁去了这一切,你说天下百姓是会拥戴你们,还是会揭竿而起去推翻你们?”
总护法抿了抿唇,说不出反驳的话。
“儒道释是天下最正统的教派了,你知道为什么吗?”凌相若忽然又问道。
总护法陷入了深思,片刻后,开口道:“不过是依附朝廷罢了。”
凌相若一脸失望地看着他,总护法不禁动摇:“难道我说错了吗?”
“倒也不是全错。”凌相若轻叹道,“可你也不想想,朝廷为什么会扶持儒道释呢?为什么不扶持你们这些邪教?”
总护法再次心神一震,忽然开窍似的明白了缘由所在,却没脸说出口。
“想来你也知道了,因为你们干的是危害百姓、危害国家的勾当。”凌相若冷声道,“别说现在的朝廷不会允许,哪怕退一万步讲,你们当真上位了,你们还敢做这些事吗?”
“不,不敢。”总护法艰难地开口承认道。
“正如孟子所说,得道多助,失道寡助。”凌相若继续道,“而儒道释正是因为得道,故而多助。其教义宽容博大,引人向善,而不是非黑即白,引人极端。邪教之所以为邪教,究其缘由,还是在狭隘偏激的教义之上。教派终究是依托于人而存在,你不爱人,人又如何爱你?”
“王朝同样如此。”
总护法如醍醐灌顶,茅塞顿开。这回是真真切切地认识到了以往的错误,而且是大错而特错。
“天欲令其亡,必先令其狂。”总护法心悦诚服地弯下腰,“受教了。”
他们无忧长生堂的主子不懂爱民这一点,固然有无限野心,固然能得一时之猖狂,但最终还是会灭亡。
凌相若心说这番口舌总算没有白费。
“回去吧。”凌相若往山下走去,路上,顺口问道,“你们的禁制是冯池下的?”
“是。”总护法答道。
凌相若磨了磨指腹,心说下次找到那老贼下落便将他灭了。
走到庄子侧门门口,凌相若忽然回头:“你还种地不?”
总护法:“……”能,能说不?
“不种的话,就去给我坐镇命馆吧,张世晨走后,周半通就不止跟我抱怨过一次了,正好你去跟他对班。”凌相若随手安排道。
毕竟张世晨归根究底是为了玉琅玕留下来的,凌相若不能一直压榨人家。
总护法应下了这个差事。
凌相若进了门,走了几步后忽然又顿住,回头道:“若有一日与你的老东家对上,你如何自处?”
总护法嘴角一抽,却真实为难了,迟疑一番后,才请求道:“请庄主容我回避。”
凌相若盯着他看了一会,看的总护法一颗心都提了起来,她才点点头,转身一步不停地走了。总护法悬着的心落了回去。
凌相若找到张世晨:“你要不要去金陵城?”
张世晨一怔,诧异道:“你终于良心发现要把陶积羽那厮换回来了?”
“那倒没有,只是换了个人顶替你这边的活而已,你可以自由地去追寻我师父的脚步了,开不开心?”凌相若调侃道。
张世晨:“……”我真是开心死了。
特么的,又要天天看着陶积羽那个死人。
凌相若看着他的反应,不禁古怪道:“你这副表情,我都怀疑你和陶道长之间是不是有什么不能说的相爱相杀的秘密?”
“你!”张世晨气结,“易世子知不知道你整天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凌相若一阵心虚,连忙转身溜了。
她前脚刚走,张世晨后脚就收拾行李北上了。似乎对于天天看着凌相若,他更乐意去和陶积羽互相膈应。
之前凌相若去忙的时候,易玹便抽空去将今天送过来的公文批了,此时凌相若回来他刚好忙完。
见他空了,凌相若眼珠一转,去提了坛酒回来。
“我喝不了酒,你替我喝几杯,高兴高兴。”凌相若笑嘻嘻地替易玹满上。
易玹一脸无奈,却依旧纵容地接过酒杯一饮而尽。
怀孕后的凌相若情绪似乎更加丰富了,如今因无忧长生堂带来的那股郁气散尽,她浑身上下都充满了喜悦。易玹也不想逆她的意,叫她不顺心。
孕妇就是要开开心心的才利于养胎啊,这样宝宝也会更加健康。
正喝着呢,又有喜事上门了。
是凌青松带来的,他一直帮凌相若管着酒庄的事,如今秋收时节,园中的各种果子全都成熟,酿酒师傅们照着凌相若的建议试验了许多次,终于酿出了味甘不涩的果酒。
凌青松就是为此事来报喜的。
凌相若闻言,都顾不上给易玹倒酒,忙放下酒坛,转身问道:“一共酿出了几种果酒?”
凌青松心说院子里就苹果和葡萄两种果子,能酿出几种果酒?
凌相若也反应过来,不禁一拍脑门,心道真是突然智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