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她出来吧。”凌相若轻叹一声,“我说过我并非不问缘由之人,既然事实明了,双方何不坐下好好谈谈,商量个解决之道?”
吴大少爷面色迟疑。
“你还犹豫什么?”吴员外急道,“有什么话不能坐下好好说吗?非要搞得这么吓人做什么?你让她出来,我还不信了,夫妻一场,她连我都要害?”
吴大少爷咬咬牙,试着在心里小声呼唤母亲。
僵持片刻后,果然一道虚影渐渐从他体内飘出,是个面色苍白的妇人。看来被凌相若伤的不轻。
她看吴柳氏的眼神十分阴森瘆人,吓得吴柳氏腿一软险些栽倒,哆哆嗦嗦道:“姐姐,我冤枉啊,我是疼大郎的。”
“住口!”妇人瞬间暴怒,神色狰狞地喝道,“你将我儿养成这副怯懦模样,这么大了连首诗都背不全,你还有脸在这里喊冤!”
吴柳氏脸上闪过一阵心虚。
吴员外明悟过来,质问道:“你跟我说大郎怯懦,不肯入学,我便允你请先生到家中教他,你又说大郎不好学,学问才如此稀松,如今想来,竟是你跟先生串通好了,没有好好教大郎!”
吴柳氏面色大变,惊慌道:“我没……啊!”
见她还要狡辩,妇人终于按捺不住戾气,冲过去意欲将她掐死。吴柳氏吓得尖叫,却是忘了身上还有凌相若的护身符。
最后的结果自然是妇人被护身符击退。
吴员外猛然回神,意识到这还有个棘手的呢,便暂时放下了对吴柳氏的质问,看向凌相若:“夫人,求您主持公道啊。”
凌相若却拉着易玹后退几步,摇头道:“俗话说清官难断家务事,我已为你们找到根源所在,如今解铃还须系铃人,如何了却这段因果,还得你们自己商量。”
吴柳氏身子颤了颤,十分畏惧妇人。
吴员外一脸沉思,半晌长叹一声,转身去找原配妻子谈话。
一开始妇人是咬牙切齿威胁吴员外休妻,吴员外虽然恼恨吴柳氏在教导长子这事上阳奉阴违,但还不至于到休妻的地步,自是不肯答应。
于是妇人又要发狂,可有护身符在,她也奈何不了吴员外他们。
双方陷入了僵局。
吴员外沉声道:“我承认她在大郎这件事上有错,但这么多年下来她至少没短过大郎吃穿用度,将他健健康康地养大了,这比许多不慈的继母要好太多。而我若休了她,她膝下的子女岂不同大郎一样没了娘?若日后再娶一个更恶毒的,岂不是他们连同大郎一起都要遭殃?与其休妻,倒不如让她吸取教训,日后好好待大郎就是了。”
妇人自是不甘放过吴柳氏的,她好好的一个孩儿被养的连纨绔都不如,纨绔虽然不学无术,但起码嚣张肆意啊,可她的孩儿呢?下人都比他有气魄!
吴员外见原配妻子怒意不消,便冲吴柳氏使了个眼色。吴柳氏一个激灵,忙领会其意,上前痛哭忏悔道:“姐姐,我知错了,您大人大量就原谅我一回吧,以前的事我不辩解,您就看往后的吧,可好?”
妇人神色挣扎,吴柳氏见状一喜,忙趁热打铁:“我日后一定待大郎胜过亲子,好好教他,让他与二郎一般开朗好学。”
“不。”妇人阴狠道,“我信不过你,我只要你发誓不再苛待我儿,不再踩他名声。”
“我发誓,我发誓,若我日后再捧杀大郎,便叫我不得好死。”吴柳氏忙不迭应道。
这不痛不痒的,发就发了,反正大郎都这么大了,该定性的早定性了,肯定争不过二郎。
妇人又看向吴员外:“以后你亲自教养大郎,若三年之内不能叫他恢复如常,我照样不会放过你们!”
“好。”吴员外郑重应道。
妇人戾气消散许多,转头慈爱地看了吴大少爷一眼,便欲离去。
凌相若忽然神色一动,伸手喊道:“等等,可否告诉我是如何滞留阳间的?”
妇人却迅速一闪,直接消失不见,并不回答凌相若的问题。
凌相若:“……”难道是在记仇?
算了,谁让她助人为乐呢?这黑锅就让她来背吧。
吴员外夫妇了却了一桩心事,心中大定,对凌相若更是千恩万谢。
转过天来,吴员外郑重谢过凌相若,再次拿出了纹银万两当做酬谢。
凌相若照旧只收十分之一:“不知吴员外考虑的如何了?”
吴员外爽快道:“那片地就孝敬夫人吧,只要夫人给草民留一座宅子即可。”
凌相若眼神一动,心中有些佩服吴员外的眼光,这片地她势必要花费不少心血去建设,日后一座宅子的价格足以抵得上地价了。
不过目前一切都是空中阁楼,吴员外愿意作出这样的决定可见诚意。
凌相若便也不拒绝:“那我就谢过吴员外好意了。”
吴员外见她答应,心中大喜,连忙让人取来那片地的地契,又去请了里正过来作了见证。
临走时,凌相若邀请道:“吴员外日后有空,便多来凌家村做客。”
“一定,一定。”吴员外拱手相送。
告别过后,凌相若和易玹便乘车离开了。
“就是可惜没问出吴员外原配可以滞留阳间的原因。”凌相若惋惜道,“若真的是九子封天阵出了破绽,怕又要生事了。”
“纵观大齐道门,底蕴十分深厚,而经曲阿山一事后,道门也都警醒,你就不必忧心过多,好好养胎才是正事。”易玹警告道,生怕一个没看住这货又出去浪了。
曲阿山之难后,不仅凌相若对无忧长生堂发出了围剿令,天师盟也在收到消息并在陶谦之等老前辈的支持下,对黄天教发出了道门通缉令。如今黄天教的日子也和无忧长生堂一样不好过了呢。
“我有那么多管闲事么?”凌相若都有点怀疑人生了,“明明你才是‘多管闲事’的那个。”
“我是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易玹公事公办道。
“那我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凌相若不甘示弱道。
易玹:“……”说,说正事呢,突然撩什么骚。
但不论如何,凌相若突如其来的骚话在取悦了易玹的同时,也叫他红了脸。
然后他就不知道抽了什么风,忽然开始掏银票往凌相若手里塞:“你最近花钱地方多,这些先拿着,不够再问我要。”
凌相若:“……”骚还是我玹儿骚。
今日恰好是易玹休沐,所以他们决定回凌家村。不过半途中,凌相若想起个事来:“我把许木给落了,先回县城。”
许木还真没发现凌相若把他给忘了,因为他还在绞尽脑汁地写章程,甚至心中还庆幸呢,东家也太宽宥了,这都过去一天一夜了还没来催稿。
也是心大的一批。
凌相若过来的时候,就看到他还在咬笔杆。
“写的怎么样了?”凌相若冷不丁地问道。
“啊!”许木吓了一跳,手一抖把墨汁都撒到了脸上,“东,东家,您怎么走路没声啊?”
凌相若古怪地看他一眼:“你心里有鬼吧?还是昨晚修仙去了?”
许木一脸茫然:“我哪懂修仙啊?”
唉,这就是代沟啊。凌相若轻叹一声:“章程写的如何了?给我看看。”
许木脸色一僵,犹犹豫豫地拿起纸。
凌相若伸手夺过,快速浏览了一遍:“这一天一夜了,你就憋出半页啊?”
许木挠挠头,掉下几根毛:“我,我想的差不多了,再给一个,不,半个时辰……”
凌相若把纸还给他:“行,你先收拾收拾,跟我回凌家村去。正好崔新也要过来,你和他还有凌仕则一起商议。”
“是!”许木一个激灵,忙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