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为瞩目的是凌相若带来的那一长串嫁妆,是在易玹下的聘礼上又加了三成,而且大多都不是撑场面用的大件,而是精细小件,且每一箱都是“实心”的,这一点在男方亲朋迎妆唱单之时便完美的展现了出来。
围观百姓们无不惊叹艳羡。
而易玹和凌相若在跨过火盆之后,便先去了后院安置,等待婚礼。
晨迎昏行,故为“昏礼”。
黄昏之时,宾客陆续到齐。如刺史杨殊、各府太守、各县县令等地方大吏,高士行、和颖、慕山先生等文坛泰斗,陆谢等地方豪族,张陶等道门世家,以及各路英豪俱在。可谓是千里逢迎,高朋满座。
易玹这边的亲戚就来了一个堂弟和一个表兄。堂弟是代表易家二房来的,也就是安国公兄弟之子,叫易瑜。表兄则是代表安国公夫人娘家来的,姓裴,叫裴蕴,不是皇室的那个表兄。那个身份太尊贵了,不敢跟他们交往过密。
皇室倒也派人来了,也是易玹的老熟人——御前太监苏行人。
宾主入座,吉时已至,王神婆引着新娘子出来,易玹上前接过凌相若,两人各执红绸一端来到正堂中央。
宾客们都安静了下来,齐刷刷看向一对新人。
安国公夫妇坐在高堂也含笑看着他们,十分欣慰,安国公夫人甚至激动地抹泪——祖宗哎,大郎终于成亲了!
傧相赞礼,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之后便将新娘子送入洞房。
易玹却还要在宴席上饮酒作陪,直至夜深才被人放过,醉醺醺地往洞房而来。
然而等待他的还不是春宵良辰,而是一群早已埋伏在此准备闹洞房的皮猴子们。
这些人以花茗和易珩为首,主要成员包括易瑜、裴蕴、易安。
大家都是读书人,自然不会干那些个三俗的事,就是闹洞房也会闹得很文雅——主要是不敢,要是闹得太过分被易玹大魔王揍了怎么办?
于是五人集思广益,花茗提议吟诗填词对对子,这样既不会太无聊也不会太过分。
易珩、易瑜和易安三个是没什么意见的,因为就他们仨最怕易玹了。但裴蕴有意见:“哪里不无聊了?就我们几个跟阿玹比文采,找虐么?”
四人:“……”说的好有道理。
花茗迟疑道:“那这个暂作保留,不知你有什么好提议?”
裴蕴坏笑一声:“咱们玩个有趣的,你们且附耳过来。”
四人凑了过去,只听裴蕴“如此这般、这般如此”地嘀咕了一阵。
“呃……”四人面面相觑,提出了一个技术性的问题,“他武功高。”
“没事,他醉了,这种大喜的日子难道他还能运功把酒逼出去?”裴蕴胸有成竹道,“咱几个武功也不差,勉强应付得来。”
四人:“……”
“哎,我说,你们有种没种啊,就这胆子还闹什么洞府?”裴蕴讥讽道。
四人一咬牙:“干了。”
然后就行动了起来,效率奇高,甚至还把凌相若说服配合他们。
易玹回来的时候就看到了五人堵在他的门前,随即一个激灵酒都醒了不少。
“你们在这里做什么?”易玹警惕道。
“今夜大喜的日子,怎么能少了闹洞房这个重要的环节呢?”裴蕴不怀好意道,“表弟你说是不是?”
易玹:“……划下道来吧。”
“嗯——先来点开胃菜。”裴蕴冲花茗一使眼色,“上。”
花茗硬着头皮上前,指了指天空:“今夜晴空万里。”
这是个上联,暗示没有云雨。
易玹果然皱起了眉头,洞房之夜不能云雨那还了得?
他们恐怕不知道,为了洞府易玹能干出什么事:“明朝梦醒巫山。”
花茗:“……”你赢了。
易玹轻哼一声,推开他,挤过后面四人,直接进了洞房。错过了后面五人诡异的笑容。
跨进房中之后,他当场愣住,还不敢置信地揉了揉眼睛,发现不是他的错觉——屋里竟然站着一堆新娘。
大概是没时间弄那么多嫁衣,所有人外面都罩了一件袍子挡住了里面的衣物,头上也都戴着一模一样的红盖头。偏偏也不知道那几个货上哪找来的“群演”,个头还都跟凌相若差不多,密密麻麻排在一起一时真难分辨。
就在易玹愣神的工夫,后面五个挤了进来,在他跟前画了一道线:“给你一炷香的时间找出真正的新娘子,不然就对不起了,今夜晴空万里哦。”
易玹脸色阴沉了好几分,正欲运起内力掀开她们的红盖头,却见那五个点好香之后就都站在了新娘子两边去了。当他拍出一股掌风时,花茗五人也齐齐出手将之挡了回去。
新娘子们的衣角都没掀起一丝。
“不能作弊啊。”裴蕴再次出声道,“表弟你得凭自己的眼力找出新娘子。”
易玹嘴角一抽,就这一个个裹得跟水桶似的,能分得出谁是谁?
好在裴蕴他们也觉得这样太过分了,于是在一阵沉默之后,裴蕴退步道:“这样吧,只要表弟你保证不作弊,我们可以允许每个‘新娘子’在你面前走一圈。”
易玹沉吟片刻,点头答应了。
不然他真的无法找到凌相若。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你要是反悔的话可就不作数了。”裴蕴严防死守,将一切可作弊的机会都给堵死。
“别废话了。”易玹不耐烦道。
裴蕴连忙闭嘴,然后指挥新娘子们排队从易玹面前走了一圈又回到原位。
易玹神色渐渐舒展,都不用裴蕴催促,就直接上前拉起一人的右手。右手从袍子里伸出,露出了里面的红装。
果然被他找对了。
“吁——”五人齐齐一叹,这也太没难度了。
裴蕴不死心:“你真的没趁机作弊?”
易玹轻笑一声,却不掩得意之色:“虽然阿若刻意放轻了步伐,尽量与寻常人无异,可走路的姿势却不是那么容易变的。”
裴蕴神色复杂地看着他,最终愿赌服输,带着其余的伪新娘退出了洞房。
“哎,看来表弟这回是真的用情至深啊,这都能一眼认出来。”出去后,裴蕴对着四人感慨道。
四人摊摊手。
裴蕴还是心有不甘,一锤掌心:“应该再闹一闹交杯酒的。”
交杯酒的玩法也是很多的呢。
四人齐齐摇头:“不行,不行,会被揍的。”
那玩意太三俗了。
裴蕴得不到盟友的支持,只好遗憾放弃这唯一的机会了。
洞房里。
易玹拉着凌相若还怪委屈的:“你还配合他们来耍我。”
凌相若没脸没皮道:“你可有一晚上的时间来回报我啊。”可盼到这一天了,不爽个够本怎么行?
易玹:“……”
凌相若主动去解他的腰带,并眉目传情:“玹哥哥,你还等什么呢?”
易玹深吸一口气,摁住她作怪的手,压下腹中邪火:“先喝交杯酒。”
“好呀。”凌相若十分乖巧道。
易玹转身去倒了两杯酒,随后返回递给凌相若一杯,满眼都是温柔:“阿若,喝了这杯酒,你我长长久久,不论将来顺逆,都要恩爱不移。生亦同衾,死亦同穴——纵不同穴,亦同心。”
“嗯。”凌相若无比认真的回答道,“生死不如与你别,必不与你两猜疑。”
生与死又算得什么?与你猜疑两别才是莫大之痛。
有如此觉悟,那么将来的日子里还有什么是说不开的呢?
必不会存在“我不说”、“你不听”的可能。
易玹动容一笑,灿若生花:“来,我们同饮。”
两人交杯而饮,尽在不言之中。
哐当两声,酒杯落地,而两道身躯则相拥倒进了红罗帐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