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决目光冷淡地看着他,仿佛在无声地质疑:你还会谈工作?
季怀瑜悔不当初,为什么那么玩世不恭,现在认真一次也没人相信了。
他表情有些焦急地解释:我差不多说服陈嘉以后继续为我们供货了,不信的话,你可以自己打电话问她。
忽然,他想起来陈嘉说要追盛决,那他绝对不能让盛决主动去联系她。
算了算了,还是别给她打了。
这话一出,盛决的面色更是冷得要结冰,语气也锐利了起来。
还是季董厉害,只见了一面,都这么快就成功了。你和谁搞在一起我都没意见,但是我恳求你,至少不要和我们的重要合作伙伴瞎搞。
季怀瑜被气的一口气没顺过来,感觉气血上涌,喉咙烧得生疼。
他为了盛决干了这么不喜欢的事,这在以前凭他的性格,绝对不会为了任何人委曲求全。到头来,盛决还要误会他,对他说这么难听的话。
他也提高了声音:好,我现在就发消息澄清!
他飞速掏出手机,打开微博,一看他和陈嘉的恋情都登上热搜了,赶紧噼里啪啦地编辑了一条解释,说明他们只是合作关系。
刚发出去,他刷了一下,发现陈嘉也在几分钟前发了澄清。
两人的义正词严的声明一前一后地躺着,极尽所能地撇清着关系,对对方的嫌弃之情溢于言表。
然后季怀瑜走近盛决,把屏幕亮给他看。
看到了吧,放心了吗?生那么大气你是不是吃醋啊?
季怀瑜语气转得带着戏谑,盯着他的眼睛问。
没有,盛决别开了目光,语气严肃,只是担心你又会对公司产生不好的影响而已。
季怀瑜心里发笑,心想着盛决太可爱了吧,明明绷紧的表情都放松了,还死鸭子嘴硬。
他接着调戏盛决:那你是吃她的醋啊,还是吃我的醋?
盛决依然面无表情不理他。
好吧,季怀瑜故作遗憾地叹了口气,既然你不在意的话,那我不如给她打个电话,顺水推舟把恋情坐实吧。想想陈嘉人漂亮,身材又好,除了脾气火爆点,没什么不好。
说着,他又走近盛决一步,贼兮兮地拉长了语调:而且啊我跟她在一起,以后两家变一家,岂不是对公司更有利,心系公司的盛总肯定特别开心,每天晚上睡觉做梦都能笑醒。
盛决终于忍无可忍,目光中火光翻涌,冲他压低了声音喊道:季怀瑜,回你的办公室去!
被盛决吼了一声,瑜少满意了、开心了,慢悠悠地走到门口,转身撑着门框笑道:放心,陈嘉不是我的菜。盛决,这次是你误会我,作为一个与我不同的正人君子,肯定不能就这么算了,下班请我吃饭啊。
说完,季怀瑜哼着歌,从盛决办公室出去了。
等在外面的斐清和陶昔经受了一早晨盛总的低气压,看到他这会儿出来,不但没有掉一层皮,反而哼着小曲,心情好像很不错,对他投去了敬佩的目光。
陶昔一脸崇拜地跟着他回了办公室:瑜哥,你太厉害了,盛总没骂你么?
没有啊,季怀瑜唇角勾了勾,而且他晚上还要请我吃饭呢。
佩服佩服!
季怀瑜出去后,盛决坐在办公桌前,抽出经理送来的季度总结,试图通过工作平复心情。
目光却不可避免地随着伸出的手,略过了放在办公桌一角的那束花。
透明的花瓶里,白玫瑰静静地绽放着,花瓣柔软细嫩,仿佛一触碰便会碎裂似的,旁边的洋桔梗含苞待放,心甘情愿地作为衬托。
这一角美得和他整个冷硬的办公室不相称。
季怀瑜不知道抽得什么疯,自从那次给他送铃兰起,还真的每天都给他换着花样订花。
他觉得非常无聊,但斐清总是细致地修剪了帮他摆在桌上,他也就顺其自然了。
而在已经叫人删掉了的新闻照片里,陈嘉的手边也摆放着一束精致的香槟玫瑰,上面系的丝带都如出一辙,说明它们出自同一家花店。
盛决第一次如此厌恶自己的记忆力,也为自己居然在无意中在意这些细枝末节而烦闷。
好像一直是这样,季怀瑜头脑发热地做点什么事,却在他这里留下了一抹散不掉的温度。
忽然,他的手机响了。
盛决从白玫瑰上挪开视线,手机屏幕上显示着陈嘉的名字。
他皱眉接了起来。
喂,盛总,今天晚上有空么?可不可以约你出来吃个饭?
盛决听着她的声音,忽然感觉到一阵厌烦。
不过他一向对合作对象十分尊重,语气平和地拒绝道:我有约了。
陈嘉有些意外,他这根木头居然会去跟人约会,不过她识相地没有追问,而是诱惑道:你难道不想知道,我昨天和你家董事长说了什么吗?
盛决眸色一凝,这是挑衅?
不想。他干脆利落地拒绝道。
对面一愣,显然觉得跟他聊不下去,说了两句,很快把电话挂了。
季怀瑜回到自己办公室,一边听课,一边盘算着晚上约盛决去哪吃饭,怎么拐着他再去喝个酒。
想着想着,他手机响了,季怀瑜瞄了一眼正讲的起劲的股市分析课老师,偷偷划开屏幕。
是郭星火发的消息。
【瑜哥,再提醒你一下,今晚8点整机场集合,准时出发啊。】
季怀瑜眉心拧起,看了一眼时间,明天竟然就到了他们车队约定好集训的时间了,他当初为了这个,可没少求盛决。
现在他居然自己都忘了,还隐隐生出一种不想去的感觉,毕竟好不容易又有了这么个和盛决接近的机会。
季怀瑜不禁感慨,这难道就是美人在怀,从此君王不早朝的烦恼。
等到了下班的时候,他慢慢悠悠地蹭到了盛决办公室门口,等着他结束工作,用无辜的眼神盯着他,为难地解释。
盛决,本来今天下班约你吃饭的,忘了今天我们车队出发去A市集训,不好意思啊。
盛决音色淡淡的,听不出有没有失望的情绪:我知道。
我保证,过去以后肯定按跟你说的,每天在网上听课学习,不会拉下进度,每天打电话接受你的检验!季怀瑜坚定地保证着,目光亮晶晶的。
不用每天打。
盛决墨黑的眸子望了他一眼,然后低头收拾要带回去看的文件。
他站的位置背后是一扇巨大的落地窗,窗外面是繁华的CBD区,万千灯火和拥挤的车灯闪烁着,点点金光比繁星还要闪亮。
季怀瑜看着夜景的辉煌和偌大的办公室里盛决一人站在窗前的侧影,忽然感觉他看起来有一点孤独,顿时觉得放鸽子的自己更不是东西了。
哎呀就去一个星期,他让自己的声音尽量显得轻松一点,必须要打,我这个人你知道的,不能缺少你的督促。
他说完自己在心里嘲笑了自己一声,好腻歪啊。他怎么对盛决这么有耐心呢?要是他以前哄女人也这样,肯定也不会总是那么快就分手。
盛决收拾好,走出来与堵门的他擦肩而过,扬了扬下巴示意他一起走:好,你快去机场吧,要迟了。
季怀瑜勾起嘴角,跟上他一起走进了电梯。
宽敞的电梯里只有他们两人并肩站着,紧闭的电梯门映出了两个人的身影。
季怀瑜静静地欣赏着,盛决个子居然比他还高半头,肩宽腿长,简直是标准的衣服架子,手好看,脸好看,连头发丝都好看。
盛决注意到了他赤/裸裸的目光,侧过头瞥了他一眼,声音低沉清冷:去了注意安全。
季怀瑜嘴角扬得更高,刚想回答,就听他接着说:现在整个公司都是你的了,要把自己的命看得重一点。
切,季怀瑜心想,明明是关心他,非得要打着公司的旗号。
他人生的口号一直是及时享乐,对能活多久其实没什么执念,有时候他莫名地会想,如果有人告诉他他明天就死了,他也不会有太大的波动。
不醉不归地喝一场酒,酣畅淋漓地上一回床,就准备等死了。
可能因为这样,他特别喜欢挑战极限,追求速度的活动,比如赛车。
不过现在盛决这么别别扭扭地关心他,他倒真的想好好注意一下安全了。
好。他目光滑到盛决侧脸上,答应道。
随着清脆的一声叮,电梯下到了负一层停车场。
在电梯开门的一瞬间,季怀瑜飞速牵起盛决垂在西裤旁的手,拉到自己脸边,低头轻轻地在他掌心啄了一下。
柔软温润的唇触上男人微微有些粗砺的手心,撞击出了奇妙的化学反应,温度开始在逐渐打开的电梯间里升高。
然后季怀瑜像是怕被揍一般,火速放开了盛决的手,从电梯门里逃了出去。
跑了两步,他才回头,笑得嚣张而烂漫,像个恶作剧成功了的孩子。
季怀瑜扬起下巴,边倒退边冲盛决眨了一下左眼:做个幸运标记。
说完,他走到自己的车旁边,拉开车门坐进去,在还停在电梯门口的盛决的注视下,头也不回地开走了。
反正他能逃一个星期,盛决打不到他。
去往A市的飞机上,郭星火瞄了季怀瑜好几次,终于忍不住问:瑜哥,你在笑啥呀?这一路动不动就笑,去集训有那么开心么?是不是你平时当总裁太压抑了,要注意心理健康啊!
不知道,反正一想到盛决在电梯里惊诧的神情,他就想笑。
季怀瑜被他叨叨得烦,带着笑意说:不管你事儿,哎,你还记不记得我跟你说过,如果我赛车比赛出了事,搞残疾了,我就干脆一死了之。
嗯,郭星火迷惑地点了点头,怎怎么了啊?
我现在不准备死了,也不能出事了。
郭星火更加听不懂了,嘟囔道:谁想死啊?
A市的训练赛道是在戈壁滩之中,由于他们跑的是越野赛,越是险峻的地形越要去不断磨合,尝试自己所能做到的极限。不然,在比赛的时候就会成为落下分差的点。
戈壁滩上刮着凌厉的野风,扬起沙尘的时候让人感觉几欲把皮肤划破,太阳又是直射的暴晒。
不过季怀瑜依旧和一众队员一起站在场地里,和别人一样,连墨镜也没戴,被晒得眼睛眯起,皮肤发红。
他17岁入圈,到现在也才四年,和队里的一些十几年的老队员没得比,老队员在背后说他是靠家里投资来玩票的,他其实都知道。
虽然这次替队里拿下了塔克拉玛干赛段的冠军,但他想要别人都认可,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集训的第一天,教练就拿他当反面教材,在所有人面前把他痛骂了一顿。
季怀瑜眼睛盯着鞋尖,默默地全听完了,毕竟自己炸了一辆车,末了抬起头笑道:以后我控制时间。
把教练又气了个半死。
上次经理在他的极力劝说下,在改造赛车的时候,放弃了一部分的安全性能,来提升速度。这次,经理是打死也不敢了。
季怀瑜觉得交到他手里的新车太过沉闷,一点儿都不野,但想到自己在飞机上说过的话,只好作罢。
驰骋在车道上的时候,久违的自由的感觉同戈壁的狂风一般,呼啸在他的耳旁。
郭星火在副驾坐着,指示的间隙瞥了他一眼。
季怀瑜望着前路的目光像一把凄厉的刀刃,泛着精准的寒光。
郭星火觉得他瑜哥本质上还是像冰原上的一匹狼,自由狂野。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
但他觉得他还是想要被驯化的,就是驯他的人,肯定难免要在这个过程中受点伤。
戈壁滩的赛道又与之前练过的车感不同,季怀瑜还是经验太浅,第一圈只跑了第五,跟第一足足拉下了20分钟。
他从驾驶室出来,摘掉头盔,甩了甩早已汗湿的头发,走到大本营,开了一瓶矿泉水洗了把脸,又开了一瓶猛喝了几口。
水流划过他干涸的嘴唇时,他忽然想起了昨天晚上,在盛决掌心的那个算不上吻的吻。
放下水瓶,季怀瑜转身对郭星火说:休息半个小时,再陪我把第四段跑一遍。
郭星火瘫在地上:靠,你这势头也太猛了
季怀瑜勾起嘴角:是你不行,快点搞完,我还要回去上课。
郭星火听了诡异地看了他一眼,在地上有气无力地翻了个身。
晚上回到酒店,季怀瑜洗完澡,趴在床上打开了笔记本电脑。
虽然他很不情愿,但是答应了盛决的事他得做到。
视频连线连上了已经下班回家,同样很不情愿的老师后,季怀瑜还算态度认真地上了半天课。
然后他才合上电脑,一个鲤鱼打挺跳起来,坐电梯到了酒店顶层。
A市昼夜温差大,空气又干燥,晚上站在房顶上吹着风还是潇洒中透露着一点凄凉。
但天空澄净,一条银河高悬在头顶,看着看着,就觉得世界上静谧得只剩下自己一个人。
季怀瑜拿起手机,拨通了电话。
响了两声,电话那头响起了盛决低沉的声音。
喂,吃饭了么?季怀瑜说了一句十分庸俗的开场白。
嗯。盛决的回答一如既往的简略。
季怀瑜嘴角却扬起,要盛决跟他找话说那是比登天还难,他接着开口:A市真热啊,那帮人都他妈不用防晒霜,我都被晒红了,刚才洗澡发现脖子后面晒掉层皮
他就那样骂我,说句实话,我这辈子就心甘情愿地被你骂过,我当时就想说:那不都是我自己的钱么?
然后到第二圈的时候,我明显感觉找到转弯最佳角度了
季怀瑜噼里啪啦地一段接着一段说,盛决一直在对面沉默着,但是季怀瑜知道,他肯定在听。
说完他深呼吸了一下,冲电话对面叫了一声:盛决。
怎么?盛决的声音传来,冷清又性感。
季怀瑜起了逗他的心思,放轻了声音喊道:盛决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