角落里发出嚎叫和求饶声,北仔根本不看墙角方向,好像旁边正播放着他不感兴趣的电视剧,举起杯子说道:“来,喝酒,阿虎,我们肯定该出力,佛爷让小师傅出面主持耀老大葬礼,这荣幸和地位还用说吗?”
片刻之后,梁凤书对阿虎示意停手,阿虎才说道:“好,先暂停,听嫂子说。”
我已处于回忆之中,想着,梁凤书确实有当作家的潜力,说得生动得体。
梁凤书继续说道:“要说嘛,老板不给工资的事也很多,好像这样的事情不算什么,可是这不一样,我救下麦子时,他告诉我,他用双脚走遍了整个东莞,可以画出整个东莞的住宅小区分布图,与地图几乎不会有多大的差别,也就是说,麦子用双脚丈量着城市,只为给他发广告,而且还要躲着查证件的,日晒雨淋、从早到晚,整整两个月,一张一张的往信箱投递,共投递了三十多万张,老板竟然一分工资都不给就算了,还让人以查暂住证作为威胁,突然要把麦子驱赶出去露宿街头。大家想想,一个十六岁的少年,人生地不熟,举目无亲,本老老实实工作,突然要被驱赶,他身无分文,能去哪里?吃什么喝什么?好歹你该给一个过渡期也好啊!人做事别太绝,你不发工资,适当给几百生活费也可以,可是这东西把事情做得太绝,麦子当时除了死,完全没有其他办法。他这个人,又干不出什么坏事,一直在路上走,走到走不下去了才不得不上吊。我曾和麦子发誓:要是遇到这个扑街的,一定要教训他。”
听梁凤书说完,北仔气急败坏的站起来,指着姓刘的:“丢你老母,黑社会也没有你这样的人,好歹给人留条路,骗一个十六岁的人,还他妈有良心吗?丢你老母,你好歹给人一点啊!也就是麦子把这事交给阿虎,要不,老子马上弄死你,扔海里喂鲨鱼,尸骨无存。”
“北老大,别急啊,你什么意思?我就不能这样办吗?”阿虎拉着椅子,拖到墙角,让他小弟按住姓刘的双手,两个椅子脚压在两个手上,他一屁股做在椅子上,随之响起一声凄厉的尖叫。阿虎大声说道:“叫一声,奖励你一个巴掌,随便叫。”
姓刘的立刻闭嘴了,阿虎坐在椅子上,回头对我问道:“神算,你说吧,死了埋,还是直接埋,都是小事情。”
陈胖子慌了,他以前认识耀仔,知道这些人心狠手辣,忙站起来,对我哀求道:“麦哥,等一等,等一等,听我说两句。”
我马上打出手势,小芬拉着陈胖子赶快坐下来,我依然坐着,轻言细语的对陈胖子说:“这是个骗子,他以前也不姓刘,陈老板,你可以找人查查他,你肯定也被他骗了,保证查完后,你也想弄他。”
小芬情绪激动起来,看看墙角,眼含热泪说道:“嫂子,哥,我都不知道还有这样悲惨的经历,嫂子,你真是哥的女菩萨。”又对老陈说道:“老陈,嫂子是不会编话骗我们的,你想想,要是你的家人孩子有哥那样的经历,你恨是不恨?”
露露说:“当然该弄死他,这也由不得他不认,这就是报应,哎,哥当初是真不容易啊!我也是十六岁出门,可也没哥那么惨。”
陈胖子也疑惑起来,他有钱,他不傻,尽管世道煌煌,他也怕被骗。
越是有利可图的地方,骗子越多,并非什么当今世界世风日下、道德沦丧,道德早在孔子的春秋时代,七雄乱春秋开始,就已经沦丧了,孔子就是感叹世风日下、道德沦丧,才要一心恢复周礼。
明朝末年,一本洋洋洒洒近十万字的《骗经》,不也是写的世风日下、道德沦丧、人心不古的事情吗?
梁凤书接着我的话说道:“我就是想替麦子出口气,本来麦子这个人心地善良,他说算了,我认为这绝对不能饶恕,不然他还得害多少人?扑街的,这样吧,三十万张广告,以前说好的发一张一分钱,几年过去了,总得给利息,现在按一块钱一张算,这件事就算了啦。皮肉之苦是要挨的,不知道痛,痛得不够,怎么知道悔改呢?”
阿虎继续坐在压着手的椅子上,低头问道:“听清了吧?让人送钱来,现在,马上。”
陈胖子这时仿佛才清晰一些,连连点头,无奈地说道:“合理,很合理,一点不多,该是这样,哎,我有时资金再怎么难,也从不少工人一分工资,延后发放是有的,但都说到明处。工人才几个钱,他们又做得那样辛苦,生意要做到连工人的钱都给不了,生意也就到头了,血汗钱不能吞啊!”他站起来,对着我举起杯子说道:“麦哥,阿风,一切听你们夫妻的,我支持你们。”
陈胖子是个精明的生意人,他既表明了态度,又提示要我和梁凤书把这件事情了解,他肯定知道,要是让北仔或者阿虎处理,事情会弄得更大。
小芬柔情似水地小声对陈胖子说道:“老陈,可别跟这样的骗子合作,坏了你的名声不说,还可能连累你。还好这次是哥和嫂子,他们知道你是什么人,才不会误会你和他真有什么勾当,老陈,你可得擦亮眼睛。”
听着小芬的话,既像是安慰陈胖子,又像她借故提醒陈胖子,少在外面沾花惹草的,弄出事情来不好收拾,这次要不是她小芬,陈胖子肯定要被连累,社会上哪有道理可讲?
陈胖子连连唉声叹气,显得很是后悔、自责的样子,对小芬投以感觉的目光。
我起身走到墙角边,蹲下去,看见地上淌着一滩血,心里没有一点怜悯。我在职业介绍所被骗钱后被驱赶时,就开始痛恨起了混混,更痛恨黑社会的人,而我也好像成为了我从前痛恨的人,至少早已经在利用他们办事情,以图自己的利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