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想,我就觉得越有可能。
不过我还想到一件事情,就是沈九所说的那番话。
当时沈九半夜回村,遇到了马宝义和梳婆,那肯定不是偶遇了,而是马宝义在那里等他们?早就有所计算?
这样一来的话,马宝义身边还是有一群尸体的。
这些尸体,应该是马宝义平日里搜集的尸。
我将自己的推断告诉了沈髻。
沈髻则是更为果断,说不管现在梳婆和沈九的目的,以及他们说的话真实与否,摆在面前的就是马宝义周围尸体少了,而且少了绝大多数。
赶尸人身边的尸体不够,不就和我这个阴阳先生手里头的东西不全一样,会削弱很多实力,而我们则是有准备而来,虽说有所变化,但这变化,不也达成了一个目的,就是让马宝义身边少尸?
语罢的同时,沈髻定定地看着我,她又说道:“若是你怕了……”
没等她说完,我直接就摇头。
再看了金井的尸体头颅一眼,我沉声说道:“上山。”
这两字我说出来的时候,顿时就想到了一件事。
刚入行那会儿,我和刘文三上山,在马山义庄之中,灭掉了讨死狗马宝忠。
他是个死而不化的活尸,白天睡觉,晚上讨物。
冥冥之中,天下一切事物都有定数,害人者终究要消亡。
那这马宝义,是否也会和他的兄弟一起,死在山中义庄?
又或者我死于义庄之中,他给马宝忠报了血仇?
阴差阳错之间,他兄弟和儿子最后魂飞魄散,都和我脱不了干系……
此时已是午后,阳光仍然很烈,但这条山路却并不短。
之前上山,都能花费一天时间,现在速度虽然快了好几倍,但是到临近义庄的时候,天色也是渐晚,日头已经偏西,用不了多久,夜晚就会降临。
视线的尽头,便是孤零零的义庄。
此时义庄的周围,已然和之前完全不同。
边缘的位置,竟然全部都用竹子制成的拒马刺给包围起来。
竹子是阴物的一种,养阴招魂,当时陈瞎子的阴葫宅用了不少竹子铺路。马宝义用竹子做拒马刺,明显也是防备之意。
沈髻抬手做了一个手势,顿时身后的所有人,都开始散开。
这散开的弧度,分明是呈现去包围义庄的模样。
同样这也有一个作用,就是减少我们的聚集程度,避免暴露。
至少此刻,义庄外没有人,我们的来临,应该还没有引起什么注意?
我和沈髻身边还是留下一个人,就是那个背着梳婆尸体的人了。
之所以我让他跟着上山,原因简单,虽然无法利用梳婆引马宝义上钩,但是梳婆的尸体,在关键时刻肯定能令马宝义乱神。
其实这种方式很是不齿,只是马宝义太棘手,柳昱咒的负伤离去,让我对马宝义更多了几分忌惮和警惕,即便是髻娘娶夫的尸体被他掩埋,暂时用不上,我也不能有半分放松。
顷刻间,其余人都已经隐匿在幕色中,从不同的方向包围义庄。
越靠近义庄,入目的就不只是义庄了,后方的无土之山,山岩上已然没了积雪,只剩下光溜溜的岩石,亦然不知晓无土之山后方的那些冰川如何。
终于,临近了义庄的门口。
沈髻眉头微皱,她压低声音说道:“应该没人发现我们。”
明显,这时候的沈髻也不敢放松。
拒马刺直接是封掉了进义庄的路,并且这起码有一米五高,其上尖锐的竹子,让人根本无法攀爬……
即便是有些身手的人,都很难跳过去,并且更难做到不发出声响……
沈髻抬手打了一个手势,回头瞥了那背着尸体的人一眼,那人立刻也朝着后方退去了。
我也不晓得沈髻这命令,是让其余人后退还是做什么。
不过我并没有多问,沈髻肯定不会乱来。
沈髻忽然迈步上前,身轻如燕地腾空而起,只见她脚尖在那拒马刺的尖端上轻轻一点,整个人便朝着院内跃去。
我看得瞳孔紧缩,一颗心“噌!”地悬至喉咙口,生怕沈髻落地太重,将马宝义引出来,而下一刻沈髻已然悄无声息地落入院内。
此时暮色渐深,夕阳西下,如火的晚霞染红天际,好似天边被拉开了一道染血的伤口。
高耸的拒马刺亦被晚霞映上了红晕,我抬头,仰望拒马刺尖锐的顶端,脑中快速思索着进入这院内的方法。
院内的沈髻忽然抽出腰间的软鞭,朝着我一甩!
我本能的反应是想要后退,但出于对沈髻的信任和默契,我立刻迎着鞭子站直了身体。
鞭子直接缠住了我的腰间,沈髻又是狠狠一抽。
我顿时觉得身体一阵失重,竟然硬生生被鞭子拉着提了起来。
拒马刺尖锐的顶端堪堪擦过我的胸前,我被鞭子带着直直朝着院子里落了下来……
眼瞅着我就要倒栽在地上,这声音绝对小不了,电光火石之间,沈髻忽然轻身跃起,双手成掌,在空中一把拖住我的腰间,我被沈髻带着一个纵身旋转,沈髻已然双脚落地,双掌却仍撑着我身体大部分的重量。
借着她给我的支撑,我双脚着地之后,也立刻站稳了身子。
两人竟是没发出任何声音……
沈髻的美眸冰冷地瞥了我一眼,瞬间将双手抽回,右手手腕几个旋转,已然将鞭子收回腰间,扭过头,一言不发地轻身朝着院内走去……
我本能地捂住还在狂跳的胸口,左右四看,却发现其余方位,拒马刺也没有拦住其它村民,他们都各自施展身手翻了过来,同样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我们一行人轻手轻脚地进了义庄。
在义庄正堂大屋之中,摆满了棺材。
有些黑漆漆的棺材表面上被涂抹了石灰,森然可怖,有些棺材则是红得如同血染一般,让人望而生惧。
但令我觉得很诡异的是,进了这义庄,我感受到的不是那种死寂。
之前进义庄,无论是马山义庄,还是第一次来这里,我感受到的都是死寂阴翳。
可现在察觉到的,反倒是暗处有一双眼睛在盯着我似的……
我猛地回过头。
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堂屋的屋檐之上,也就是内侧门头,竟然悬挂着两根绳子,绳子下有一个托盘,托盘上放置着两颗人头。
那两颗人头都是皮肤铁青透白,双目圆睁地瞪着我和沈髻,那股无情和死寂,就好似在说,我们已经进入了恶鬼所在的深渊!
此时,窗外的晚霞已经被夜幕所吞噬,残阳只剩下最后的一抹余晖……
天,就要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