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裕儿退下。”皇后不容置疑道。
“姑母,”赵子裕不高兴,凭什么让他退下啊。
“乖,先退下,若事情真像你所说那样,姑母必定会给你做主的。”
皇后也是极疼赵子裕的,毕竟这是她的亲侄子。可这话说得就太过偏颇了,只差没指着阿遥说她有罪。
皇后觑了阿遥一眼,方才她才听宫人说,这小姑娘中午去太极殿用膳了。她还来不及细问,又被裕儿找上门来。刚好,借此机会敲打敲打她,也省得这人没了分寸。
皇后笑了笑,盯着底下好似不懂事的阿遥问道:“嘉宁,你可清楚本宫为何叫你过来?”
阿遥摇摇头,声音清脆:“不清楚。”
皇后嘴角微抿:“不清楚也不要紧,说清楚便可以了,你……”
“皇后娘娘!”阿遥忽然出声打断了她。
“怎么了?”
“我能不能坐下说话。从进来之后,长乐宫的宫人就没有给我递椅子,我站着有点累了。”阿遥仰着头,梨涡浅浅,言笑晏晏,带着一点娇憨的味道。
皇后面上渐冷,眼中也凝了一抹寒霜。显然,她对阿遥擅自打断她很不开心。皇后习惯了母仪天下,掌管六宫,没有人反驳她的日子了,骤然来了一个不听话的,叫皇后不大畅快。
她不看阿遥,反倒冲边上的宫女拉下脸:“愣着做什么,没眼色的东西,连尊卑都分不清了,没看到嘉宁县主站累了吗?”
宫女连忙请罪,引着阿遥入座。阿遥一派自然,仿佛没有听到皇后的暗讽。她被映雪抱到椅子上,似乎安分了些许。
皇后高坐在上,转而又问道:“嘉宁,一月之前,你是否去了珍宝阁?”
“我确实去了一个小铺子,却不知道,那地儿叫珍宝阁,倒是个好名字。”
“那你是否出手伤了裕儿?”
“没有啊。”阿遥头摇地和拨浪鼓一般,坚决不承认。且她说得极为真诚,就好像真的没有打过一般。
赵子裕头一个不同意,炸毛一般地跳出来:“你撒谎,明明就是你,珍宝阁的伙计也能作证,你赖不掉的。别以为你封了县主就能为非作歹,颠倒黑白。”
阿遥敬佩赵子裕这个小纨绔还能说出这样有条有理的话来。她无辜地眨了眨眼睛,许久才好似受了委屈一般,吞吞吐吐道:
“当日我确实动了手,不过那个动手的对象是个不讲理的小畜生,且还是那小畜牲要抢我的九连环,是他先动的手。说来这事已经发生了许久了,我也不想追究,早记不得那小畜生长什么样了。”
“你放屁!”赵子裕忍无可忍地吼道。
岂有此理,如此厚脸皮,他从未遇见过。今儿,算是长眼了。
“这么粗俗的事儿,我可不屑做。”说话间,阿遥睁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问道:“赵小公子你这么激动,还口口声声说我打了你,难不成,你就是当日那个,小畜生?”
阿遥问地恶意满满,后面三个字还高高地扬了语调,生怕别人听不分明。
“放肆!”皇后怒视阿遥,狠狠地将茶盏掷到桌上,动静极响。
阿遥怕怕地拍了拍自己的小胸脯,无奈道:“皇后娘娘你这般凶做什么,我可是不禁吓的。”
皇后眼中愠怒,是她看走眼了,原以为这不过是一只小白兔,却不想,这分明是一只会咬人的狼。
底下阿遥一身青衫地坐着,唇红齿白,烂漫至极。可这落在皇后眼里,却是怎么看怎么可恨。
“你打伤了人是事实,狡辩亦无用。本宫也不难为你,只不过,你得向裕儿好好道歉。”
“不道,我有没有做错。”阿遥一脸你能奈我何的表情。
不独是皇后,连映雪和秋霜二人也为阿遥捏了一把汗。姑娘这番,委实太嚣张了些,连皇后的威严也敢挑衅。
不过她们二人也清楚姑娘必须得有这样的态度。她们姑娘本来就扎眼,约莫这半个宫里的主子都等着看她们姑娘的笑话了。若是刚进宫读书就被皇后落了脸面,以后还要不要混了。今儿这场仗,非但要赢,还要彻彻底底的赢,否则就是损了成王府的威严,伤了王爷的面子。
二人挺胸抬头,和阿遥保持一样的姿态。
皇后看着这主仆三人气地眼角直跳,不过刹那间,她就想好了对策:“传本宫懿旨,范家教女不严,门风不正,责令范氏女眷闭门一年,夺其诰命,抄佛经五百以示警戒。”
范氏女眷?范家可就二夫人和老夫人两位女眷,这皇后娘娘是要将人逼死啊。
这般懿旨传下去,范老夫人还有何颜面在。阿遥连忙从椅子上滑下来,厉声道:“一码归一码,皇后娘娘苛责别人算什么?”
皇后未理阿遥,朝左右道:“下去传旨吧。”
“是。”左右说完便要出去,阿遥赶紧拦住她们,不让她们走。她力气大,一个指头都能戳死一个人。
一时间,那两人倒是真的不好挣脱,反倒被阿遥箍地浑身都疼,叫饶不止。
皇后看她们不像话,嗤嗤一笑:“县主还是顾好自个儿吧。”
“什么意思?”
“当街伤人,殴打皇亲国戚,且当日你不过还是个庶民。此罪责说大可大,说小可小,要是本宫愿意,治你一个死罪也是你应得的。”
阿遥惊了一下,前面的她没怎么听,只听到了后头一句:“皇后娘娘,你竟然要治我死罪?”
皇后冷哼了一声,她本来就没打算放过这个碍眼的人。
阿遥眼珠子一转,还不忘一脚将那两个宫女踢到一边儿去,而后倒在地上,嘴里哭喊道:“要死了要死了,皇后娘娘要砍我脑袋了。皇上啊,你怎么还不来,你才封没多久的宝贝县主就要被人逼死啦,呜呜呜!”
皇后不是要闹吗,索性就闹地更大一点,反正她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呵,她才不会让皇后欺负范老夫人。
殿中所有人都被这一变故弄得目瞪口呆,包括皇后。
“不行,我得去找皇上。”阿遥滚了一圈,把衣裳也滚乱了,头发也滚散了,从地上一骨碌爬起来,可怜兮兮地自言自语着。
眼瞧着她就要冲出大殿,皇后忙让嬷嬷拦住了她。
“永宁宫之地,岂容你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皇后也是被阿遥气狠了,果真是没教养的,言行无状,一点尊卑都不懂。
阿遥跺跺脚,立即将令牌掏出来:“混账,没看见令牌在我这里吗,不要命了是吧,我看你们谁敢拦我?”
皇后看到那金色的令牌,诧异极了。不过她可没有那么好糊弄,仍旧硬声道:“拦住她!”
阿遥握了握爪子,看着前面这一溜的健壮嬷嬷,心里有了主意。
是你们逼我的,阿遥退后了几步,忽然牙齿一龇,凶狠地不得了,迅速地朝前撞去。
她人小,力道可不小。弹过去的时候活像一个小陀螺,还是势不可当的那种。众嬷嬷没见过这样的仗势,还没有等她们想明白,就被阿遥撞地飞出两米远了。
惨叫声连连。
阿遥那里想到这些嬷嬷这么不禁撞,力道下地太大,一时间收不回来,眼见着要撞上一边的柱子了,忽然身后伸出一只大手,大力地将她拉了回去。
“嘶!”
等阿遥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被萧翎抱在怀里了。阿遥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喜欢萧翎。
“你来啦。”阿遥还有闲心同他寒暄。
萧翎细看了阿遥好几眼,见她面容狼狈,向来粉嘟嘟的小脸被吓地有几分白,还脏兮兮的。头发也乱了,活像一个小疯子,不知什么时候黑白分明的眼中竟蓄着两包泪,要掉不掉,很是委屈。
阿遥揪着萧翎的衣襟,撅了撅嘴,心里有几分庆幸。
这模样在萧翎看来,就是受了惊吓了。他何曾见过阿遥这样子,心中一沉,当下就寒了脸,不善地望着皇后。
“皇后娘娘想当真想把人逼死吗?”萧翎抱着人,明明是三伏天,可听他的语气,却像是瑟瑟寒冬。
作者有话要说: 呼,明天接着更啊
☆、撑腰
皇后看到成王进来的那一刻面色就阴地仿佛能滴出水一般。现下听他这样说, 便嗤嗤地笑了一声:“你倒是来得快。”
“来的慢得话,指不定人都没了。”阿遥弱弱地补充了一句。
皇后锐利地眼神刺过来, 阿遥搂着萧翎的脖子, 不怕死地回望过去。
萧翎都来了,她就不信这皇后还敢扬言砍她脑袋。对了, 还有砍脑袋的事儿呢。跟着, 她就同萧翎告起了状。。
阿遥指着上首两个人,道:“王爷, 你不知道,方才皇后娘娘说我殴打皇亲国戚, 要治我死罪。不仅如此, 她还要牵连范家, 夺了她们的诰命。可是我明明一点儿错也没有,是皇后娘娘那个侄子先抢我东西的,还想要动手打我。他那边有十几个侍卫, 我们这边加上我才五个人,谁欺负谁, 这不是一目了然的事吗?偏偏他还在这里恶心先告状,太恶心了!”
今儿,她定要让那个赵家的蠢东西看看, 这宫里,可不是只有他会告状,她嘉宁县主亦是告状的好手
阿遥说完抹了一把辛酸泪,满脸泪痕, 深一道儿浅一道儿,跟个小花猫似的,委屈巴巴。
萧翎听完,安抚地摸了摸她的脑袋,随后目光荫翳地看向赵子裕。
之前还耀武扬威的赵小公子,瞬间打了一个哆嗦,紧紧揪着皇后娘娘的袖子,缩成了鹌鹑。这成王,实在是太可怕了,他还是少说两句吧。
这般想着,赵子裕低下头不敢作声,如同耗子一般。他是被家里人纵地快要胆大包天了,可是再胆大,还是能察觉到危险。
赵子裕如今就觉得成王殿下挺危险的。
皇后见萧翎吓唬自己的侄子,捏紧了拳头,不满道:“你这是作甚,过来兴师问罪的吗?”
“兴师问罪,儿臣可没有那么胆子。”
萧翎在皇后愤怒的眼神中继续道:“母后这般威风,有几个人敢兴师问罪。不过儿臣略有些不解,这普天之下的百姓,是不是但凡谁遇上了赵家人就只有挨打的份,若是还手了,便是死罪?赵家,莫不是比皇家还尊贵三分?”
“你胡说八道些什么!”
这顶帽子要是扣上了,便是皇后也没办法给赵家开脱。皇后是纵着赵家,可是她也不敢不分黑白的纵着。
今儿这事,若是萧翎不来,晾那个什么县主也不会闹出多少风波,皇后也有自信能掌控地过来。可偏偏,萧翎还是来了。真是多管闲事!
皇后怒斥道:“萧翎,你可别忘了自己的身份,这里是长乐宫,岂能由你来撒野?”
“还不知道是谁在撒野呢。”阿遥小声地说了一句,而后将托着萧翎的脸让他看着自己,眼睛亮闪闪的,满是期待,“跟她说不清,我们还是找皇上吧,现在就去吧。”
“走吧走吧。”阿遥催促道。
萧翎知道阿遥是个闹事的性子,若是平时,他必定不会任由她胡闹。可是今儿她都被欺负成这样,闹开点也好。
萧翎抱着阿遥,一句告辞的话都未说就转身往外头走。
皇后叫着让宫里的嬷嬷拦住她们,可是这些嬷嬷到现在身上还疼着,如何拦的住。方才阿遥那一撞可没有省劲儿,都把人撞飞了,她们还能好?
“你,萧翎,你简直是无法无天,根本没把本宫这个嫡母放在眼里。”皇后坐在上首,不停地喘着粗气。
赵子裕惊恐地瑟缩了一下,神情怯怯,谁都不敢看,他现在甚至觉得他姑母也挺可怕的。他……他想回家。
早知道,他今儿一定不来宫里上课。
萧翎忽地停下,提醒道:“皇后娘娘,您可别忘了,儿臣还有个皇弟在宫外呢。”
“你敢!”
“母后大可以看看儿臣敢不敢。”说完,萧翎便带着阿遥出去了。
他不敢,笑话,他有什么是不敢的。年幼中毒,被太医断定活不过二十岁,久病之下能有几个是好的,萧翎的性子早已和常人不同,皇后既然敢挑衅,他为何不敢报复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