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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书文 > 穿越历史 > 娇冠京华 > 第94节
  远远的只能看见一行背影, 辜七还未看清楚是什么人的时候, 裴汲就已经大喊了出声:“都督!”
  “都督!朕在这里!”
  这就当即将那一行人的目光都吸引到他们这便来了。
  其实隔得这样远, 此处又是这样昏暗, 着实是看不清那人面貌的, 可他视线这么一扫过来, 辜七便知道……是沈括了。她下意识的要往回走, 转过头却发现, 自己先前出来的那地方也有几人是转了出来。
  “抓住她!”
  辜七回首看见那几人手中皆是提着血刃,立即明白这就是先前裴瑰那拨人。正在她惊魂未定之时,小皇帝已经拉着她的袖子往沈括那方向跑了。
  真真是危急时刻,眼见后头的人追得越来越紧, 辜七再不迟疑的往前头去。
  那后头来的人各个习武, 追这两人实在是轻而易举。可他们哪想到, 前头会忽刺来了一剑……为首的两人毫不提防,直接被划开了喉咙,再后一人闪躲过头,直接翻落下了溶洞。
  挥剑的来人正是沈括。
  他出手狠绝,丝毫不给那群人任何机会。又因出现的忽然,叫他们没有防备,不过稍废了功夫就将解决了五六人。待他回转过身,却发现辜七同那裴汲还在往前头跑。沈括眉宇一皱便又追了上去,握住辜七臂弯:“送死?!”
  辜七后知后觉,再去看前头,才发现最开始看见沈括站着的地方,早已经是打成了一片,更不断有人掉落溶洞深处。她看着这场面,便更是觉双腿发软,再也站不住了。
  而沈括眸色黯沉,他看了一眼前后,显然是有人有意将他们围堵在这儿。这一瞬,心中闪过了一个念头,这是有人精心算计的。
  不然,绝不可能如此巧合。
  沈括心下暗付,若此刻只有他一人,未必不可一战。只这时候辜七和裴汲都在,又是在这窄小的洞壁石栈,略微一个闪失则可会……他眸光四处一扫,见不远处一丈高的地方有块连着溶洞石壁延伸半空的巨石。
  不过这短短一顺,沈括就已经有了打算。他先是提起了裴汲的后襟,继而又拖住了他的腰。
  辜七被他这忽然的动作一怔,再看他此刻目光所及,吓得脸色都变了,“你疯了!”
  怎么不是疯了!若是稍有差池,人恐怕是要直接掉下这深不可测的溶洞的。
  小皇帝也是被吓得脸色雪白,“不、不要……”只是还未说完,他人就已经被沈括扔向了那右上方的巨石。
  “……”辜七见裴汲的身子有片刻是完全腾空着,吓得连呼吸都忘记了。等她转过眼看向沈括的时候,却见他也将目光转向了自己。“……”她不禁将身子往后面挪,直至紧贴着溶洞的石壁,丝毫不想被沈括那般对待。
  可这时候,那两拨人已经直往他们这来,再不能拖延了。
  “信我一回。”沈括一把将辜七抱在了自己怀中。
  当日雪夜断桥就是跟现在一般的情景,那时他甚至未有丝毫挣扎便松开了自己的手,那现在她又为什么要信他?“你放手沈括!”此刻辜七宁愿被裴瑰的人抓住,也不想陪沈括再经历一回那样的事情。
  可是,她的抗议没有丝毫用处,他只是略皱紧了眉头,更是将她抱的紧了。
  辜七厌恶沈括的触碰,好似是一种深入骨髓的憎恨,她挣扎了起来,“沈括你放开我!”两世都受同一个人的折磨,任谁都不能再心平气和的对他。“沈括!”
  而沈括却从她脸上收回了目光,沉声:“别动。”说罢便提气运力,朝着那巨石越去。一般身负武功之人,想去到那地方并不是难事。难的是面对下头深不见底的洞渊,不是人人都能有那般勇气的。
  辜七被吓得紧闭上了眼,再不敢乱动,唯恐就这疯了一般的人就因自己而失了准头。她不想死,她还找人救裴池,万一她要是死了,而他因受伤而昏迷在不知道什么地方,就没人……
  就因为有些人在心里头的位置重,所以才会控制不住的胡思乱想。辜七紧闭着眼,泪水从眼缝中漏出,眉目间透着一股……怯弱可怜。
  即便此刻已经落在了巨石上,沈括还没有放开她。说来可笑,他竟是有些许贪恋这样抱着她。这大概是……他恢复前世记忆以来的第一次。他垂眸看着她垂着眼泪,脸上青白交错,心中便也跟着起了一阵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
  沈括低声道:“别怕,七七。”
  若是前一世沈括如此说话,辜七肯定要为着他在哄自己而高兴的蹦起来。可现在辜七只是睁开眼,移开目光看着脚下。沈括说什么,都再入不了她的心里去了。
  沈括何尝没有察觉,再没有比他更能体会出这两世她对自己的态度转变。他越是清楚知道前一世的事,就越是痛苦眼下。
  “啊——!”辜七惊呼。
  原来是裴瑰手下也跃了过来,正双手攀住了巨石,再往上爬。
  沈括回神,当即抬脚将那人踢了下去,几乎是同时一道绝望凄厉的惨叫在溶洞中回回荡……他转身提起小皇帝,裴汲先前就被吓得丢了魂,此刻正跌坐在地上。沈括双眸略闪寒光,将他直接丢到了上一层石壁栈道上。可怜裴汲小小年纪,却要惊两回这样的险。
  而辜七见此一幕下意识的往后退,却也来不及了,她已经被沈括搂住了腰。
  沈括深深看了她一眼,带着她再由这巨石越向上一层的石栈,只是这距离可比先前这次要远得多。若只是他一人自然方便,可此刻带了辜七便难了许多。
  当下不再迟疑,沈括纵身一跃而出,下一瞬便攀住了石栈边缘。
  这事他自是有十分的把握,可在旁人看来则是凶险得很。
  第162章
  溶洞巨大而漆黑, 这两人的身子悬空在半空当中,微微摆动,如两片即将从树枝上坠落的枯叶一般。
  辜七的足下踏不到紧实的东西, 心中更是不安,哪知道甫一睁开眼, 便看见了那底下的漆黑, 仿佛什么都被这深不见底的洞底给吞噬了。只这么一眼, 她的心也好像就跟着坠入了下去, 下意识的紧拽住了沈括的衣裳, 整个人僵硬得连牙齿都在轻轻打着颤了。
  “闭上眼。”沈括在她耳边出声。两人几乎就是紧贴着,她的颤栗也就隔着衣裳传递了过来,她这样的害怕, 叫他也跟着揪起了心。他最是知道她的性子,依照以往,她这会就该哭着喊害怕了。而绝非……是这样紧咬着下唇, 什么都不言语。
  可见, 此刻在辜七心里头,她是不信他的。其实她现在对自己的冷漠, 他根本无可指摘……
  这些种种, 都不过是沈括转念之间的所思所想, 收了神只不动声色的将环在她腰侧的手又紧了两分。
  辜七这听了他的话, 也确实是不敢再往下头看, 因害怕她紧咬了牙关, 闭上眼的时候整张脸似乎是皱拧在了一块。此刻, 她心跳如擂鼓,还未深吸两三口气,便觉得身子在往上升,当即明白了这是沈括在用力上攀了。辜七连着呼吸都屏住了,唯恐这时候有丝毫岔子。
  没想到,她才刚念及此,便身子往下一沉,不稳的晃荡了几下。还未等睁开眼,辜七先忍不住低呼了一声。
  “别看!”沈括的声音响起,短促飞快又带了几分命令的口吻。
  辜七此刻的生死全都被人拿捏着,怎么又敢不听他的话,唯恐这儿稍不如他的意,自己就要跌下去摔得粉身碎骨了。
  方才的确是出了岔子,沈括最先只是低下头看了一记辜七,而后才抬头看了上方。上方石栈并无其他人,有的也只是之前被沈括扔上来的小皇帝。可此刻紧握着匕首,目光邪气而森森俯看着他们的,不是裴汲又是哪个。他手中的那边匕首上滴着血珠,正是方才刺向沈括抓着石栈的那只手所沾染上的。
  刚才那一幕来的突然,沈括未提防,所以闪避不及时,手背被匕首划开了一大口。伤口处的鲜血不断汪汪流出,顺着他的手背一路向下,濡湿了衣袖。再抬头时,沈括浑身都透出了杀意,他的眼眸也如同这溶洞一般深不见底,似要将裴汲吞噬在里头。
  裴汲好似被那眸光所震,脸上的笑意收了两分往后退,可退开了两步他又倏然停住了。好似想通了什么一样,此刻面色坦荡的俯视沈括,“朕为什么要怕你!”
  “朕是皇帝,为什么要怕你!”这些话,都是从裴汲的喉咙中喊出来的,压抑了很久似得。明明是孩童,此刻稚气未脱的脸上却全是戾气。
  天下都以为裴汲是沈括手下的傀儡皇帝,他这样的年幼这样的软弱,成日里总是在哭,沈都督前沈都督后的喊着,叫人觉得他只信任沈括一人,也只听他一人的话。可谁能想到,这一切都是假象,是一个不足十岁的孩童的心机。
  就好像,越是小越是弱的人,越是容易让人放下戒心。就一向谨慎多疑的沈括,也丝毫没有怀疑过裴汲。
  可这时候,等他再回过头想想,才发觉其实他也是有破绽的。只是,他并未往他身上想而已。刚才在下头石栈上被人前后围堵,沈括便已经怀疑是被人设计了。裴汲好深的心思,引辜七来只是为了让自己分心,又或许是他还有什么后招。沈括冷冷的噙着嘴角,当真是他小看他了。
  皇宫里出世长大的孩子,即便年纪再小,也是披着人皮的贪婪巨兽,总有一日必将现出原型。
  “……”辜七忽的听见裴汲的声音,声音凄厉古怪得紧。她全然将沈括的吩咐都抛诸在了脑后,猛的睁开眼朝上看……不由猛打了寒颤。只消一眼,无论什么人都能看出裴汲此刻的意图。她心中暗付,这位小皇帝才是真正扮猪吃虎的人,而他此刻……是想要沈括的命。
  实际上,这时候还真是要沈括命的最好的时机。他一手搁在自己腰间,一手攀着石栈,此刻就算是他武功身手如何了得,也再寻不出一手来反抗。
  所以,这时候裴汲拿着匕首轻而易举就能要了沈括的命。
  “朕为什么要怕你!朕才是皇帝!你凭什么要朕害怕你!”裴汲的声势渐渐涨起,挪开步子往石栈道的外侧去,“朕不许一个骑在朕头上的佞臣!”
  眼见着裴汲一分分的靠近,辜七更是心内如焚,裴汲自然是能杀死沈括的,这时候……沈括死也就等同于她死。即便她此刻伸出手因着她臂长短于沈括,她也是够不到栈道的。何况此刻只沈括一只受伤的手支撑着两人,她又怎么敢随意动作。强烈的不安变成了恐惧,在辜七心底不断蔓延开来。
  沈括要制伏裴汲并不繁难,只要他腾出一只手来便能轻易办到。可他若是真要腾出一只手旁,那就只能是松开她。辜七心底清楚,所以才更害怕。她并不能从容的面对生死,因为她清楚的记得自己上一世最后溺亡时的每一分感觉。倘若,她要坠了下去,那粉身碎骨该是怎么个疼法。
  辜七只恨自己刚才怎么又撞上沈括,跟他在一起时,她好似都没什么下场。她觉得这是冥冥中的命理注定。实际上,这是有人诚心设计,也有命理一说在里头影响。辜七不知道,沈括却是再清楚不过的。
  “你去死吧!”裴汲握着手中的匕首狠狠刺落了下来。
  危难关头,世人下意识都要躲闪。辜七已经认定了沈括会松开手自保的做法,心中萧瑟惶然。可同一刻,他却只在她耳边飞快的低声道:“抱紧我——”
  大约是在生死关头,一切感官动作都变得灵敏了起来,辜七立即反应了过来,他是在喊自己伸手抱着他。而她也没有半分迟疑,双臂僵硬得如铁一样箍着沈括的腰,这是求生的本能。
  辜七只觉得身子略微往上走了些,再转眸去看的时候,却见有一物从她身侧翻落了下去。她眼尾只略略扫了一下,甚至并未能看清楚到底是什么人。可伴着那物不断下坠的,还有小皇帝裴汲的声音。
  这真真是在电光火石的一瞬所发生的事情,快到辜七都不知沈括是如何办到的。等再看向上头的时候她才后知后觉,先前他让自己抱着他,这已经是解放了他环在她腰畔的那一只手。
  辜七长舒了一口气,刚才濒于死亡的绝望窒息感和紧迫感,真是再也不想经受一次了。此刻她紧抱着沈括的手,就更是没有放开了,她先前怎么是忘了这一招了。
  “你这般,谁都上不去。”沈括出声提醒。他神色泰然,好似刚才发生的一切全未被他放入在眼中。
  辜七将信将疑的看他一眼,却是不敢再松手的。何况,她现在身子都是僵的,根本也不听自己的控制。
  沈括眸光略黯,再又看着她时,紧皱着长眉道:“七七,我舍得不你死。”这话从他口中逸出,就好像染了几分悲色,异常得沉重。她是生是死,不是跟他无关的事——
  “七七!”便在这时候,另一道声音传入了过来。
  辜七猛的抬起头来搜寻,等看见裴池在上方栈道远处过来,眼泪夺眶而出。“……”她想喊他的名字,可喉咙却好似堵住了一样。刚才她找了他好久,如今他正从远处来自己过来。辜七的眼全被水汽也模糊了,见到裴池越来越靠近,自然而然的将自己的手伸向了他。
  而裴池在握住了她手的时候才悬着的一颗心略放下,他死死的扣住她的手腕,下一刻就将人拉了上来。辜七感受到身下坚实的栈道,心底的恐惧便一下子宣泄了出来,颤声哭了起来。
  正当这时,一声清啸破空而来,一只羽箭深深的钉在了栈道的边缘。
  辜七大吃一惊,哭声旋即收住。裴池也立即朝着射箭的方向看了过去。而沈括,原本是要纵身翻上栈道的,奈何因着这羽箭的缘故,并未能如意,此刻人还是攀着边缘悬在半空中。
  只见再上一层的栈道上,裴瑰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了那,正拉弓搭箭对着他三人。而在她身后,竟是有几十数个同她一样拉开了弓箭的人。“看到了吗,刚才新皇就是被沈括这个佞臣给丢下溶洞深渊的!”她的这番话,显然是对她身后那一帮人所说的。
  “所以,还在等什么!杀了沈括,给皇上报仇!”裴瑰高高扬着下巴,嘴角带着残酷的笑,睨视着沈括。这是历朝以来的规矩,皇氏宗亲一律从小起就学习骑射。裴瑰的射箭不算是最好的,可也不算是最差的。她骤然松开拉着的弓,第二只羽箭就“嗖”的一声射了出去。
  又是朝着沈括去的,可却是被他身形一闪灵巧避开了。
  这真是激怒了裴瑰,她抽箭拉勾搭箭一气呵成,第三只羽箭飞快放出。可这一回,却是朝着辜七去的。
  “小心——”沈括离得稍远,只来得及出声提醒。
  若非裴池反应及时,辜七此刻已经被射中了。
  辜七自己也是惊魂未定,抬眼看着远处的裴瑰。其实也不远,只不过十几丈的距离。她甚至能看清楚裴瑰此刻的笑。
  “沈括,只要我一声令下,身后弓箭齐发,你们三人谁都活不成。”
  的确如她所言这般,这栈道上无遮无挡,若是那数十人的弓箭一道射过来,还未等他们跑到这一层的密道口,只怕都要成筛子了。
  就趁着这功夫,沈括一跃翻了上来,即便再狼狈,他身上都好似带着一般人难以拥有的威严……其实这是不近冷暖的淡漠,好似世间一切他都不在意。
  这样的人没有软肋。
  可裴瑰现在知道,他的软肋就是辜七。真是讽刺。
  “这一切,都是你和裴汲设计的?”沈括出声。
  裴瑰脸上带了得意之色:“不错。”她挑了挑眉头,“你以为裴汲年纪小,就甘愿被你傀儡么?”是她煽动了裴汲,当日还未等她逃离皇宫的时候,她就已经设法见过裴汲。这昌平行宫的密道,也是她告诉裴汲。她更是知道,裴汲假装自己夜里头看见鬼影而住了几日集岚洲找密道入口。而辜七和沈括命理一说,也是裴汲不经意撞见后告诉自己的,最后更是由他知道了“韶王妃”实际上根本没死。
  是她和裴汲一起设计。可裴瑰也没想到,原来她的九皇弟这样聪慧,将他们一直骗到了最后。若不是他,恐怕这她也不会有这样的好机会。只可惜,他刚才摔下去,怕也是死了。
  “好了沈括,不要拖延时辰!”裴瑰耐心用尽,神色一下子扭曲了起来:“今日你必须要死!”
  “是么?”沈括冷笑。一个闪身,便从这一层的石栈道又跃回了之前同辜七上来时所站的巨石。此刻是从上头跃下去,方便得很。
  只这一眨眼的功夫,人就挪了地儿,裴瑰便立即转了手中所持弓箭的方向。因着担心真叫沈括逃脱了,速速开口下令:“杀了沈括!”
  “杀!”
  裴瑰的羽箭在最前头,紧接着便是数十只箭,如密网一般的箭雨朝着沈括所在的方向去。这才放出了箭,后头下一波的箭便又继续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