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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是不做,那对方也不会有继续等的耐心。
  苏惟宁咬住了唇,抬手,大拇指印上了屏幕。
  一声轻响,锁屏开了。
  屏幕上刚好停留在方才关闭时的内容。
  时倦垂眸看了一眼。
  微博上循环播放的正是方才咖啡店里狗仔录下的谈话视频。
  巧的是,当它呈现在两人眼前时,正好进行到南婉向他提出录虚假视频的内容。
  她道:你只要说我们和你其实是情侣关系。
  时倦沉默了好几秒:你这一晚上就在看这个?
  苏惟宁没说话,默认了。
  我之前说过,她多半会给我和她胡诌一个亲密的关系。时倦说,而且她也说了,这些都是假的。
  苏惟宁指尖一下一下划过身上白色的被单。
  许久之后,他才道:我知道。
  声音轻得仿佛一缕袅袅的白烟。
  可她至少还有过契机和你当假情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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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8章
  时倦究竟是怎么想的?
  这个问题苏惟宁不是没有好奇过。
  只是他自知分量不够, 所以从来都没有主动问过。
  可是他又忍不住去想。
  若是不喜欢,他究竟为什么突然来医院?
  若是不喜欢,他为什么会那么在意他受不受伤?
  若是不喜欢, 他为什么总能第一时间注意到他情绪的不对劲,甚至主动解释?
  因为这段时间里, 时倦对他实在太好了,好到他几乎错觉, 对方其实对他也不是完全不在意的。
  时倦对他没有那种感情, 否则那天就不会走。
  他一直这么告诉自己,一直一直压抑着,方才能和那个人维持这样表面的平和。
  直到听到南婉在视频中提议的那一句。
  苏惟宁到底没能控制住自己。
  情侣两个字像一把锋利的弯刀,以势不可挡的姿态, 撕裂了他的外表,狠狠扎入心里最热炽热的那一块地方。
  他可以维持这样的平和,哪怕永远只能维持这样若即若离的距离,可然后呢?
  时倦他会吗?
  他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他终究还是比自己想象的更在乎。
  哪怕他知道那只是南婉一厢情愿, 无论是哪个当事人都未曾把它当真, 更不曾付诸现实。
  可只要一想到对方未来可能和别人在一起,像曾经对他做的那样包容他每一处心思。
  他几乎要控制不住自己心里那头野兽。
  时倦听到他那句话,沉默了很久。
  若是换成别人,难免有一番复杂心酸心疼再到感动的心路历程,可他都没有。
  大概是心里把自己和旁人分得太清楚了。
  别人对自己什么看法什么感情, 在他的认知里,那都是别人自己的事。
  他不需要为此负责, 所以他不会因为对方的身份地位而有什么心理压力。
  但他亦不觉得自己有资格去插手。
  就像对苏惟宁,他只会明确告诉对方自己的想法,但从来都没说过不要再喜欢我这种话。
  因为那是别人的自由。
  所以他会给对方的感情足够的尊重。
  只是, 到底还是有点惊讶。
  他居然从那一句话里听出了羡艳。
  这有什么好羡慕的?
  一个名头而已。
  苏惟宁良久没听到回答,心里的慌乱越来越重,甚至有点后悔自己那么突兀撕破这层平和的假象。
  他小心翼翼地伸手,也不说话,只是沉默地攥紧了对方的衣角。
  像揪着自己一拉即断的救命稻草。
  时倦被他拉回了神,忽然道:你那天说要把我变成你的人,是想怎么变?
  这一句简直直击灵魂。
  苏惟宁僵了僵,耳根子悄悄爬满了绯红色。
  你之前还说,想当我的人,又是想当到哪个地步?
  时倦将他的手拉下来,指尖无知觉蹭了蹭他滚烫的掌心。
  像是一个安抚性的小动作。
  他道:前者不可能了,至于后者,倒是可以考虑一下。
  苏惟宁在满脑子嗡嗡嗡的血液中反应了几秒,勉强辨别出他话里的意思,茫然地发出一句:啊?
  我没有当别人附属品的爱好,只能你来。时倦散漫地抬起眼,似笑非笑地弯了下眼尾,毕竟,多一个影帝当背后的人,总不会亏。
  这句话像是一盆凉水,兜头浇灭了他满腔的热血。
  苏惟宁缓缓地闭了一下眼,忽然反手桎梏住了对方的手指。
  与此同时,沉寂许久的系统忽然轻轻抖了一下。
  奇怪的是,这一次却不是因为它家宿主,而是因为另一个人。
  那种感觉,就好像生灵面对自己的造物主时,才会自然而然生出畏惧。
  苏惟宁仰着头,眼里漆黑的雾霾一点点蔓延开来,翻涌的模样几乎要让人错觉,下一秒便要择人而噬。
  半晌,他轻轻扯了一下唇角:那我对你而言,又算什么?
  宠物?
  玩具?
  一个招之来呼之去的下人?
  他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苏惟宁维持着手上的动作,从病床上站起身,直视着对方的眼睛。
  他曾经一直很难和时倦长久地对视,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每次看见对方的眼睛,他总是会油然而生一种说不清的感觉。
  若一定要形容,就像是他曾经犯下过天大的罪孽,如今却突然撞上了他罪孽下挣扎的那个人。
  这罪孽太沉重了,沉重到他根本负担不起。
  所以他永远会下意识躲开。
  可明明对方始终都没什么情绪。
  这大概是第一次,他没有主动躲。
  苏惟宁平日里虽然看着没什么棱角,但好歹也是个成年男性,又是被人们捧上神坛的影帝,光是颀长的身形就能让站在他面前的人感到压迫。
  他道:时倦。
  时倦嗯了一声,也没挣开,像是在等着对方下一步的反应。
  面前的人像一座沉默的火山,底下岩浆翻滚着,叫嚣着要冲破防线。
  苏惟宁定定地看了他良久,最终却只是问出了一句:我要是不愿意,你是不是现在就会离开这里?
  时倦怔了一下。
  他的声音忽然低了下来:要是没有意外,你是不是,再也不会主动过来了?
  尾音带着细碎的颤抖。
  要是我现在不答应,那是不是,和你再也不可能了?
  时倦张了张口,刚要说话。
  苏惟宁却忽然上前,狠狠咬上了那份他惦念已久的柔软。
  这与其说是吻,到不如说在宣泄。
  他恶狠狠地道:这世上不是谁都会毫无条件地对别人好,我本来也不欠你什么。
  你凭什么这么对我?
  时倦后背靠在墙壁上,身前的人却像是铁打的一般,两人相触的皮肤烫得灼人,紧紧抱着他的身子。
  他进退不得,正想抬手。
  苏惟宁却像是忽然失去了力气,伏在他身上,整个身子都在不住地颤抖。
  他平日里同样是被周围人捧着过来的,因此看人看事总是带着从高处向下看时的睥睨。
  哪怕是之前对待陶延,他一次次将人推到鬼门关前,动作也永远慵懒又从容不迫。
  苏惟宁闭上眼,声音已经带上了哭泣过后的嘶哑:你真的就是仗着我喜欢你。
  这样的话,若出现在人们茶余饭后时,大约只是人们一笑而过的谈资,听了也只会讽刺一句说话的人无脑没有原则又不甘现状。
  可只有身处其中的人大约才会明白,那是怎样的无可奈何。
  哪怕对方薄情,下作又虚情假意。
  他也像犯贱一样甘之如饴。
  他低低地道:好。
  我当你的附属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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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9章
  好了, 看镜头三,二,一!
  咔嚓一声, 摄像师按下了快门。
  他直起身子,翻了翻前面拍到的照片, 随手将嘴边烧到滤嘴的烟头拿下来,朝面前的人啧啧赞叹道:小伙子条件不错啊, 我拍那么多年毕业照, 都还没见过几次能像你一样照片自带美颜效果的人了。
  时倦拿起挂在告示牌上的外套,闻言偏过头:谢谢。
  转身便要离开。
  摄像师赶紧拦住他:诶诶诶,别急着跑啊!你有没有兴趣来当模特?
  时倦:没有。
  摄像师听着他这不假思索的回答,心知没结果了, 也没多劝,摆摆手:行,你回去吧,照片等洗好后会同意寄到你们住址。
  **
  时倦找了间无人的教室, 脱下一身厚重的学士服, 按原样叠好塞进袋子里,外套往腰上一系,推开门往校外走去。
  手机恰在这时震了一下。
  时倦掏出手机,不用划开,便看见屏幕上的信息框明晃晃地显示着一行字:你出校门了吗?
  他在键盘上点了几下, 回道:没有。
  想了想,又补了句:快了。
  那边几乎是秒回:要不要我来接你?
  好。
  按下发送键, 教学楼的台阶也刚好走到最后一级。
  时倦一抬头,便看见教学楼门口站着的导师。
  导师也不知是刚好经过,还是一直等在这里, 见到他,话未出口便先露了笑:拍完毕业照了?
  时倦:嗯。
  导师上上下下打量着他,感叹道:我刚带你那会儿你一学期下来能不说一句话,没想到现在还能见到你和别人正常交流的样子。
  曾经的时倦罹患自闭虽然称不上人人皆知,但亲近的人导师自然是知道的。
  也正因为知晓他病情的严重性,所以那天听到时倦乖乖巧巧叫他老师的时候,他才会那么惊讶。
  改变是从那时候开始,因此导师很自然地觉得他是因为受到被冤枉抄袭的刺激,才会突然从自己那封闭的壳里走出来。
  导师回忆起那一天,的语气说不出是欣慰还是叹息:南婉那事儿也不知道对你来说究竟是福是祸。
  时倦听着:算不上。
  导师:什么?
  她只是我遇到过的一个人。时倦说,算不上福祸。
  和这万千众生没有任何区别。
  导师愣了愣,随后笑了:也对,你的未来本来也不该被那些人限制。
  那些人。
  这样的说法从一个为人师者嘴里说出来,其实称得上重了。
  可惜的是,南婉犯的偏偏是艺术界最禁忌的抄袭。
  至于当初时倦被曝出抄袭,导师第一反应却是希望将他从歪路上拉回来,也是因为时倦本身的乐理天赋太令人惊艳,而他被冤枉又从来不会主动解释。
  对于时倦,导师到底是有偏爱的。
  也正是因为如此,后来得知真相,导师才会那般怜惜,甚至当场宣言将南婉逐出自己名下。
  这么说可能很势利,可只要是人,心都不长在正中央,自然没法真的一碗水端平。
  如今一个月过去,闹得再满城风雨的新闻此刻也已经偃旗息鼓,但时倦那大批的粉丝也以极高的粘性留在他的账号下,天天发表白的小作文。
  虽然有自称分析过音频的网友指出他在三次元可能的真实身份,但大约是基于他在主页上那一段明晃晃的签名,倒也没多少人主动来打扰他的生活,顶多同校的校友遇到了会忍不住多看两眼。
  话虽然这么说,但鉴于物种的多样性,粉的人一多,难免会有那么些脑回路不同常人的粉丝。
  但奇怪的是,一直到现在,网上甚至连他的一张正脸照片都没有。
  但凡有点经验的人,都能从中嗅到人工操作的痕迹。
  这一点还是苏惟宁不知用什么方法做到的。
  他就像一只护食的小兽,把时倦遮盖在自己的羽翼下,挡得严严实实,愣是连衣角都不给别人看。
  说实话,时倦其实挺不能理解他这种行为,毕竟等电视剧播出以后,他再怎么样,肯定要在大众面前露脸。
  可在这事上,苏惟宁却是半点都不肯退让。
  至于南婉
  则被了解完前因后果的苏惟宁用不知什么方法接手了过去。
  现在她在哪,接下来会怎么样,时倦不知道,也没关注过。
  就像他说的,南婉与他而言,真的只是人生中遇到的人里再寻常不过的一位。
  哪怕她曾将他视作巍巍高山。
  **
  告别了导师,时倦出了校门,那位声称要接他的人还没来。
  他走到一旁的糕点铺子前,买了一盒青团。
  糕点铺的店长是个看起来挺年轻的姑娘,系着围裙,一边红着脸给东西打包,一边努力搭话道:同学,刚刚下课吗?
  时倦:算是。
  毕业了,某种程度上也算永久下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