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急诊室,我打了一辆车。
路上,母亲脸色冷青,一语不发的抱着女儿。
她的电话一直在响,她想要接,被我抢了过去,一看果然是舅舅打过来的,摆明了是想要求情。
但是晚了!
我直接挂断,把电话挂机,我的也关机,不想被他们骚扰下去。
到家后,母亲带着女儿就要进房睡觉。
我拉着她老人家的手,让她坐下来聊一聊。
“没什么好聊的,我看你现在是不知道自己什么身份了,连你的亲表弟你都要送进去,是不是再过两年,觉得我碍眼了,你也准备把我送进去?”母亲压抑了一晚上的怒火爆发了。
“妈,您胡说些什么呢,我怎么可能那么对待您?”我无奈的点了根烟。
“你别叫我妈,我可没有你这么个铁石心肠的儿子,我儿子也做不出那种被人戳脊梁骨的事!”母亲脸不是脸的冷哼着。
“是不是您也觉得我做错了?”我问。
“对,你就是做错了,亲戚之间哪儿有隔夜仇?用得着下死手吗?你是有多恨他们啊!”
看着母亲痛苦的模样,我眉头紧皱,胸口憋得我快要爆炸了,只能拿烟头出气,狠狠的咬着烟头,一口接一口的抽着烟,三两口烟就烫嘴,愤愤不平的扔在地上,用脚踩熄灭。
我想不通,也想不明白。
为什么?
为什么!
所有人都觉得我做错了!
母亲是这样,徐婉秋也是这样。
我这么做是为了什么?不都是为了她们吗?
为什么她们却要转过头来,说是我错了!
我真的错了吗?
母亲带着女儿回房休息,重重的关上房门,留下我一个人在客厅里,电视里已经没有了节目,我一根接一根的抽着烟,不知何时天已经亮了。
而我还连昨天的晚饭都没吃...
中午我正热着午饭,亲戚们也都收到了风声,在舅妈的添油加醋下,一个个上门指责我母亲,说她看不起穷亲戚,对亲戚赶尽杀绝,没见过这么狠的人,要跟母亲断绝亲戚关系,免得将来他们也会被我给送进局子里。
还把我给他们办的年货,全都给送了回来。
母亲气得眼泪直掉,捂着胸口,我去搀扶她被她用力的推开,大喊着她就是死也不要我扶,反正,我也是想把她气死!
我也一阵火大,怒瞪着舅妈,钱的事情,我都还没找她算账呢,她竟然还敢煽动亲戚来我家闹事。
“你既然那么喜欢闹是吧?行,现在,把钱一分不少的立刻还回来。”我怒指着舅妈。
“我不还,你能把我怎么着?是不是又想报警抓我?来啊,反正你也让人抓了他们父子俩了,也不差我一个了,刚好把我们全家都抓进去你就心满意足了!”舅妈掐着腰,那泼妇的模样看得我火大。
“真以为我不敢是吧?好,我现在就...”
我厉喝着拿出电话想吓唬吓唬她,一旁的母亲突然扬起了手,有些浑浊的双眸饱含泪水的看着我,扬起的手颤抖着...
下一秒。
啪的一声。
母亲的手狠狠的抽在了她自己的脸上,我瞬间愣住,呆呆的看着母亲...
“对不起,对不起大家,都怪我没有教好儿子,才会做出这么狠心的事情来,有什么错都由我一人承担,有什么火,大家就冲我来!”
母亲声音颤抖着,冲大家深深的鞠了一个躬。
那一刻,我忽然感觉母亲的腰,比以前更弯了...
母亲又冲着舅妈单独鞠了一个躬。
“他舅妈,事情都已经这样了,再闹也无济于事,还是想办法,赶紧把人给捞出来,这大过年的,千万不能让他们在里面待着!”
舅妈心安理得的受了。
众人七嘴八舌的开始商量怎么把舅舅和表弟捞出来,说来说去都没什么办法,只能用钱找关系。
说到钱,所有人看向我。
“想让我救人,不可能!”我冷哼一声。
闻声,母亲推了我一把,哭喊着:“你是不是还没闹够?要不要把你妈也抓起来啊!”
“妈,您别胡说,我怎么会抓您呢。”
不知从何时起,我也像徐婉秋一样,不喜欢开口解释任何事情。
愿意相信自己的,不解释也会相信。
不愿意相信的,解释只会越描越黑。
“行了大姐,您呀,也别在这里假惺惺的猫哭耗子了,装什么假慈悲呢,真想把人捞出来,当时,又怎么会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儿子,把我男人和我儿子送进去,你还有你儿子,我是不可能指望的!”
舅妈阴阳怪气的。
有人提了一嘴要不要去找沈老二帮帮忙,听说他关系硬,家里又包鱼塘那么多年,车也重新换了一辆。
沈老二也就是我二叔家,今天没过来,今天来的全都是母亲家的亲戚。
舅妈甩手走了。
一众亲戚也走了,无论母亲怎么解释都没有用。
母亲一个人,大冷天的搬个凳子坐在门口,怎么都不肯进屋。
我给她披上外衣,被她给扔了。
给她老人家端来饭,她也不肯吃,说是还不如饿死算了,她丢尽了沈家的脸,活着也没什么意思。
如果不是要等到过了年才能上坟,我现在恨不得立刻马上,去看一眼父亲,然后带着女儿回锦兰,这种地方待着一点儿意思都没有。
母亲两天没吃没喝,她年纪都那么大了,我真怕她老人家的身体扛不住,悄悄打了个电话出去...
大概半小时后,二婶和二叔开着新买的丰田suv来我家,告诉母亲,全靠他们这两天没日没夜的跑,舅舅和表弟的事情解决了,不然,人家又是要关叔叔和表弟多少多少年,他们又花了多少钱,耗了多少精力。
总之,他们很辛苦,才让舅舅父子俩只在里面待一个星期就出来。
别说我了,连母亲都听出来了他们的暗示。
但母亲知道唯一的兄弟没事了,开心得不行,急忙起身招呼二叔二婶进屋,还说别的她也帮不上忙,钱她还有点,花了多少,她帮我舅舅家给了。
二叔二婶连车都没下,说是还有事情要去忙,饭就算了,那钱嘛...
母亲忙忙点头,不耽误他们俩,回身进屋拿钱。
出来时,手里多了一块起毛边快要烂了的手帕,露出的部分是崭新的红钞票。
厚厚的一沓,那是我过年给母亲的红包,足足有五万块!
二婶一看眼睛都直了,又是一阵辛苦的吹嘘,我在一旁淡漠的笑看着,没有开口去戳穿,以为她最多要个一两千就算了。
我走向主驾没下车的二叔,递了根烟过去,他傲然的嗯了一声,点点头。
这时,有小孩子路过,摸了一把他的车,被他怒喝一声瞎了你的狗眼,小兔崽子,弄花了把你卖了都赔不起!
“他二婶,花了多少,我给你。”
母亲说着打开手帕。
二婶直接拿过母亲的手帕,说:“行了,你这里也没多少,不够的我就当吃点亏行了,都是自家亲戚,走了。”
闻声,我眉头紧皱的看向二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