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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吧!”沈凌看向萧三,萧三点点头。
  卫敬愣了下,不解发生了什么,但还是连忙跟上。
  宫中,卫安以进献的名义带了韩实进宫,皇上见到穿着黑衣,面容像极了楚辞的韩实,整个人嗯嗯啊啊的十分激动,宫人刚想转述皇上的意思,韩实便抬头道:“我不是楚辞,我叫做韩实。”
  他听懂皇帝的话了,他以前曾经照顾过韩父,伺候过他终老,临死前,韩父也是这么嗯嗯啊啊的说不清楚话的,那段时间他听得多了,也就明白了,如今,他也能听懂皇上的意思。
  卫安惊讶的看着韩实,寝宫内的宫人和皇上也愣了,寝宫中除了自幼跟在皇上身边,长达几十年那位公公之外,旁人都极难分辨皇上口齿不清的话语,韩实竟然能听懂。
  皇上朝着韩实抬手,嗯嗯了几句,韩实有些慌的看了卫安一眼,又回过头去,深呼吸两下,暗暗的握了握拳给自己打气,为了沈凌和招福,他一定可以的。
  韩实朝着皇上走过去,按照卫安教导他的礼节跪下,低着头一言不发。
  皇上又说了两句,旁边一直守着的老公公便对卫安道:“三皇子妃有心了,先退下吧!”
  卫安顿了顿,也就行礼退下,准备守在门口。
  寝宫之中一时间只剩下韩实和皇上,再加上一些完全陌生的宫人,韩实目光里带了些慌乱,可是他要稳住,卫安告诉他一定要稳住按照计划一点点的来的。
  皇上嘟囔了了几句,韩实听懂之后便回答,“我……我家是怀州的,我……我家里人来京城做生意……就遇到了卫将军,他说我长得像皇上的故人,就带我来了。”
  “三皇子妃有孝心呢!”旁边一直站着的公公谄笑着对着皇上道。
  皇上嗯嗯两下,颤抖着手就要按在韩实脸上,韩实以为皇上要把手换个位置放,便扶了一把他的胳膊,放在被褥上,还顺手整了整被褥。
  皇上看起来跟他干爹当年差不多,也没有想象的那么可怕严酷,反而对韩实和颜悦色的,韩实也就觉得好许多,找回了当年伺候韩父的感觉,动作也越发熟练。可是旁边的宫人,韩实还是觉得十分可怕,特别是站在他旁边咫尺之遥,笑眯眯看着他的老公公。
  “皇上,该喝药了。”老公公端了药过来,韩实已经下意识的伸手接过,他以前就是伺候韩父喝药的,家务活和伺候人的事情,他特别熟悉。
  老公公动作顿了下,目露一丝精光打量韩实,韩实下意识的身一抖,但老公公还是把药碗递给韩实,韩实低着头接过,也不敢跟他对视,便回头看向皇上,小心翼翼的一勺一勺的给皇帝喂药,喂药这种事情他当年伺候过韩父,还伺候过病了许久的沈二,也特别熟悉。
  都是让他做他会做的事情,韩实略略放了点心。
  看出韩实动作熟练,老公公的目光也并没有那么的咄咄逼人,只是依旧笑着看着韩实,不发一言。
  韩实喂了药,想起卫安嘱咐他的事情,道:“皇上要休息吗?”卫安说了,他只要在皇上休息的时候,能留在寝殿就可以了,皇上心慕楚辞,也从未见过与楚辞如此相像的人,即使是休息,也有九成可能舍不得韩实离开身边。
  只要韩实找到玉玺,给藏在衣服里的遗诏盖章,卫安便负责带他离开皇宫。至于后续,则是三皇子承担,告知皇帝韩实已经嫁做人夫,不能入宫,是卫安搞错了,韩实离宫之后,也便跟着夫君不知所踪,再也无从寻觅,即使是皇帝要怪罪,也是三皇子和卫安的责任。
  总而言之,韩实要做的事情就是,留在寝宫,找到玉玺,给遗诏盖章,然后想办法跟着卫安离开宫门。
  说起来简单,可是每一步都极其凶险,皇帝寝宫有忠心耿耿的大内侍卫与宫人,韩实若得了皇帝的青眼又要如何躲开众人耳目离宫,每一步都困难重重,易生变故。
  “恩恩额嗯额……”
  韩实又忐忑的看了一眼旁边的老公公,缩了缩头,忍不住靠近皇帝一些,他觉得皇帝跟他干爹去世前的情况差不多,让他觉得亲切一些。“好,那皇上要说什么?”韩实愣愣的问道,皇帝要跟他说话,他只能陪着聊天了。
  “呃呃呃嗯额额……”
  “我听说戏文,戏文里有说楚辞,说他很厉害,一介书生投军,却能指挥千军万马,每次听戏都有好多人,站都站不下,很多人都喜欢听这一段戏文呢!”
  韩实说着,又忐忑的看了眼一直打量他的老公公,他没有说错话吧?
  老公公对着他笑笑,皇上似乎更加高兴,“恩恩恩额额……”
  韩实继续看了眼老公公,又回头看向皇帝,“我也喜欢楚辞,他很厉害。”
  皇帝终于发现他忠心耿耿的仆从碍事,惹得韩实十分紧张,一直低着头小心翼翼的回话。
  他虽然瘫了,但看人的眼力还在,好歹也是玩了一辈子心眼的皇帝,他看得出韩实只是一般的老百姓,而且是比较憨厚的那种,再加上寝宫并非想进便能进,像韩实这样不知来历的首先要检查内力,再检查身上可带了铁器,过了这两关才能进寝宫,他自然也对韩实有些放心,便对着老公公嗯嗯了一通。
  “皇上,让奴才守着吧!奴才……”
  “呃呃呃……”
  “是。”老公公有些无奈,摆手带着宫人离开,去殿外守着。
  皇上又对着韩实嗯嗯了句话,韩实低着头,道:“也,也没有很怕公公,只是……只是没有进过宫……”
  “呃呃呃嗯?”
  “不怕皇上的,皇上特别像我干爹,我干爹之前也是如此,我伺候了他很久。”
  “额额嗯额。”
  “是,我就是伺候干爹才会伺候人喂药的,我是双儿,伺候人本来也是我的活儿。”
  皇上眼角带笑,显然很满意韩实的回答。一个会伺候人的双儿自然不该会那些男儿的本领,是与女人无疑的。
  “皇上,你休息吧!”韩实干巴巴的道,皇上睡觉了他就可以开始找玉玺了。
  皇上又抬手试图抚摸韩实的脸,韩实愣了愣,伸手接住皇上的胳膊,道:“皇上要拿什么东西吗?我帮你拿。”
  皇上瘫在床上太久,早已经连抬胳膊的力气都没有了,皇上有些恼羞成怒的狠狠嗯嗯了一声,原本想要开口给韩实个名分的话也吞了回去,他这样的身体,如何能临幸。
  韩实茫然的看着皇上发火,他听懂皇上的话了,皇上在说,他不要拿东西!可是不拿东西就不拿,干嘛突然发火呢?韩实低着头,病久了的人真的都一样啊,沈二当初是这样,皇上也是这样,还好他知道对待发火的病人不要跟他硬着来,低头不说话只做事就好,韩实连忙低下头。
  发了一通火,皇帝也没那个心气儿了,伸手抓住韩实的胳膊嘱咐了他守着便闭眼小憩。
  第一百五十六章
  韩实没敢动,等了好一会儿,才试探着抬手在皇帝眼前晃了晃,皇帝没有理会他,韩实才小心翼翼的将自己的胳膊抽了出来,准备寻找玉玺,韩实在屋子里转了一圈,玉玺根本就没有放在明面上,按照卫安的说法,一般皇宫的密室都在书柜后面或者是某个灯台摆件为机关,再不然便是床板之类的。
  韩实摸索了一遍殿内的摆件,小心翼翼的碰了碰,他不知道机关是要拧动的,每个只是戳了戳,看着更像是好奇所以才去触碰,皇帝已经睁开眼看向韩实,韩实虽然脚步很轻,可是殿内的摆件被他碰动了好几次,他又没睡着,所以他早就发现了,只是,他从未见过如此愚笨的杀手或者盗贼,也就没有往那方面想,只是以为韩实在好奇的摸索这些他从未见过的宝贝。
  韩实终于戳开一副挂在墙壁上正对着床铺的画卷,画卷散开,显露出上面一个和韩实此刻几乎一模一样的男子,韩实愣愣的凑过去看,真的很像他啊!几乎可以说是一模一样,韩实看呆了,他知道,这应该就是楚辞的画像,也就是他的阿父。
  韩实愣愣的抬手碰了碰画像上的人,一时间眼眶竟有些发酸,忍不住掉下泪来,虽然从未见过阿父,对阿父也没有什么印象,面前也只是一幅画,但这是他最接近阿父的时候了。
  “恩恩恩额……”
  韩实猛地惊恐的回头,看向床铺上的皇帝,见皇帝没有问罪的意思,才缓过劲来,皇上大约是没有发现他在找玉玺吧!韩实才回答皇帝的话,“我……我难过……所以才哭。”
  “恩恩恩额……”
  为什么难过?韩实有些呆了,卫安说不能告诉皇上他的身份,他当然不能说他是因为见着阿父的画像才哭了,但他又想不出什么借口来,只得摇头,“我也……也不知道,就是……就是难过。”
  皇帝却微微一颤,韩实穿着和楚辞一样的衣衫,站在楚辞的画像前,仿佛是一模一样的人,韩实又说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见着了楚辞的画像难过,皇帝看韩实的年纪,大约也跟楚辞离世的年限差不多,一个诡异的念头竟出现在皇帝脑海中。
  面前的人,是楚辞的转世吗?
  “呃呃嗯额……”皇帝紧紧的攥住手下的被褥,瞪大了眼睛看着韩实。
  韩实不明白皇帝为什么问他生辰,但是卫安也没有嘱咐他不能说出生辰,他也就回答了皇帝,皇帝的表情更加震惊了,神情似悲还喜,忍不住抬手想要够韩实,韩实连忙走过去扶着皇帝的胳膊,皇帝反倒自己往后躲了躲,惊恐的看着韩实,莫继是他杀的,楚辞的死原则上也是有他的缘故,他爱慕楚辞不假,但是若是楚辞此刻真的站在他面前,皇帝第一个反应还是恐惧,怕楚辞是来报仇的。
  “皇上,你不要一直抬胳膊,你要什么东西我帮你拿。”韩实干脆将皇帝的胳膊塞进被褥里,认真的道。
  “恩恩恩额……”
  “我?我不是楚辞……我也不像楚辞吧!旁人都说我像莫继。”韩实愣愣的道,沈凌总说他像爹的。这一点,卫安也没有嘱咐过韩实不能说。
  莫继……皇帝遍体生寒,死死的盯着韩实的双眼,那有些茫然无措仿佛空无一物的神态,与莫继何等相似!是地狱里爬出来的怨鬼,披上楚辞的皮囊,来找他报仇的吗!
  “恩恩额恩……”
  “皇上你要叫人?不可以的,好不容易才让那些宫人离开,不能叫回来!”韩实连忙摇头,他还没有找到玉玺,怎么可以把人召回?韩实想了想,给皇帝露出一个笑脸,卫安说让他不要害怕,对着皇上笑就好,皇帝肯定会听他的。
  既然卫安都那么说了,他就笑就好了,韩实笑了下之后,“皇上,你休息吧!”
  这句话在皇帝耳中自动被转换成你去死吧!皇帝忍不住努力蠕动身体,另一只手在被子里就要按动机关,这寝宫中都是他忠心耿耿的侍卫仆从,只要他按下机关立刻就会有人来护驾,那些人是皇权最后的依仗,世代传承更替,只服从于坐在皇位上的皇帝,是皇权的最后一层保障。
  即使他瘫了,口齿不清,即使朝堂已经被他的儿子把控八成,而他已老弱,这些人也依旧会忠心于他,维护皇室正统,直到下一任皇帝继位。
  “皇上,你不要一直动。”韩实抬手按住皇帝的胳膊,将两条胳膊都从被子里拿出来,将皇帝扶着坐了起来,“你是要起来吗?我扶你。”
  皇帝被扶了起来,两只手被放在被褥上,韩实快手的取了床铺上的枕头塞到皇帝背后,让他坐的更加舒服一些,才又露出一个笑脸,皇上比他干爹当年好伺候多了。
  看着韩实的笑脸,皇帝整个人已经僵直。
  “咦?”韩实看到掀开枕头后被褥下露出的一点木板,又想到卫安嘱咐,连忙掀开褥子,果然,下面是一个暗格,韩实打开暗格,取出里面的木盒,当着皇帝的面晃了晃,里面是有东西的。
  皇帝死死的瞪着韩实,韩实一心沉浸在他好像找到玉玺的心思中,根本没有注意到皇帝,打开木盒,果然露出里面的传国玉玺,其方圆四寸,上纽交五龙,下面还沾着印泥。
  韩实笑了下,连忙从衣服里取出伪造圣旨的锦绸,往卫安嘱咐的地方用力按压下去,完成。
  韩实将玉玺放回木盒,塞回暗格,收起遗诏,才惊讶的看向皇上,愣住。
  他……他好像惹祸了……皇上都看到了……卫安是让他偷拿……说不能被人发现的……
  韩实傻眼了。
  皇帝已经平静下来,比起鬼魂索命,他还是比较能接受他的三儿子算计玉玺的事情,“恩恩额恩?”
  “我……我不是三皇子的人,我……”韩实几乎都要哭了。
  “恩恩额恩……”
  “啊?”韩实眼泪瞬间收了回去,傻乎乎的看着皇帝,刚刚皇上说什么,他说他可以承认这份遗诏,但是要他留在宫中。
  皇帝心知肚明自己寿命将近,说实话,他曾经努力维持太子与三皇子之间的平衡,为的就是在他有生之年依旧大权在握,但如今这个平衡已经被打破,他手中的权势也被架空,基本上只留下宫中忠于皇权的这群人,他捏着老三是否是正统的把柄,而老三则拼命架空他,原本他以为他为了保住权柄会一直这样下去,撑到最后,在他死之前谁也别想夺走他的权力!但是看着这个似乎很傻的韩实,他倒变了些想法。
  一个能偷玉玺偷到当着他的面,看着就是个一根筋的笨蛋,又性情柔顺胆小的双儿,长的跟楚辞几乎可以说是一模一样,若是能收在身边,伴他终老,死之后给他陪葬,也算是圆了他的一点愿望,比起这个,略略放松一些权柄又何妨呢?
  老三也是蠢的,手里既然有这样的宝贝为何不早些送进宫来,他要什么他会不给?何必非要走这一步,让这个宝贝来偷玉玺呢?简直暴贱天物,拿他直接来换遗诏不是更好?更皆大欢喜?
  韩实下意识的摇头,他不愿意。
  “呃呃呃嗯额嗯嗯。”皇帝没有理会韩实的意思,只说韩实同意不同意不重要,他会跟老三商议,老三才是韩实的主子,轮不到他一个小小的奴才做自己的主。
  他看出韩实并非为杀他而来,只是为了偷东西,若是老三想要派杀手也不会派这么个人过来,卫安一身武艺又能靠近他,不是更好的人选?
  而且,老三也不会杀他,继位不正,逼宫自立,传出去,天下都可能会大乱,即使是老三手段狠辣速度够快,能下手杀了太子,也有足够多的各地王侯重臣等着借这个理由改朝换代,想接手一个安稳的朝廷,老三就不能妄动。
  “启禀皇上,三皇子求见。”老公公推门进来,跪在外间道。
  正找他呢,这便来了?皇上笑了笑,瘫痪的身体让他笑起来极其恐怖,却不自觉,韩实下意识的缩了缩,鹌鹑一般的站在一旁。
  老公公领了命令让三皇子带了人进寝宫,沈凌在寝宫外便被搜了身,只搜出一块公主的令牌。沈凌解释了自己是驸马爷的好友,因为要进宫,便拿了这块令牌备用,才勉强得以进来。
  “儿臣见过父皇,父皇万安。”萧三下跪行礼道,沈凌也跟着行了礼,与卫敬一同跪在三皇子身后一步。
  老公公已经自觉的站到皇帝床边,等着给皇帝传话,韩实看到沈凌,泪珠子滚啊滚的就要掉下来,可怜巴巴的看着沈凌,却不敢喊他,在皇帝眼里,韩实盯着的方向正是三皇子。
  “呃呃呃嗯额嗯嗯。”
  “是。”老公公愣了一下,但还是转达皇帝的意思,对着三皇子道:“皇上很喜欢这位公子,要把他留在宫中,三皇子孝心可嘉,可立为太子,诏书正在这位公子怀中,三皇子可以取走。”
  皇帝这话的意思一则是表达了他要跟萧三做交易的意思,愿意用太子之位换韩实,二则便是警告萧三,你打的什么主意他都知道了,甚至都知道伪造的遗诏正在韩实怀里。
  萧三愣了愣,余光瞟了眼沈凌瞬间冷下来的脸色,笑了,若是可以把韩实真的进献给老头子,他何至于出此下策?这不是不能嘛!稍稍利用一下可以,真的把韩实夺过来进献给老头子,换取太子的位子,沈凌能活吃了他,虽然他曾经在第一次见到韩实的时候确实是动过这个念头。
  沈凌微微一动,卫敬已经伸手按住,目光示意下门口,外面站岗的大内侍卫几乎三步一岗,容不得半分妄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