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岚立刻便看到了比眼前的事更加值得注意的存在:筱镜身上不知带了什么东西,那东西居然闪着黑色的光点,虽然样子看着极为可怖,可看在青岚的眼中,那样的东西居然看上去有些,美味?
青岚对自己的节操差点失去了信心:这,这东西居然她也能看出美味来?
可是,她心里不管怎么想,面上,她只犹豫了一瞬间,就不由自主地被她东西吸引去了全部的心神:如果这个时候有人在身边,便会发现,她就像饿虎扑食一样,扑向了那一朵小小的黑焰当中。
那黑焰的火光只是闪了一闪,就被青岚的嘴巴吞下。
青岚一吞进肚里,就觉得她的身子里像是复苏了一点一样,暖融融的,好像吃了一口极辣口的火锅一样。
胃道,哦,不对,是内腑里有一股不太让人讨厌的烧灼之感。
青岚不知道,她这样感觉的同时,她在天坛的丈夫脚步也是一停:怀里的人好像比刚刚暖了一些,他不是在做梦吧?
慕昱清的目中闪过一抹不可置信的神色,他的手颤抖着,将它放在了青岚的鼻息之下。
指尖处传来的那细微的呼气声让慕昱清瞬间觉得,自己好像从地狱里一秒钟就回到了天堂!
如果不是穿着沉重的大礼服,他几乎要放声大笑,悲号出声:天知道,刚刚这丫头在他怀里停止呼吸,并且眉梢眼角开始结冰的时候,他有多想把这个世界也一同毁灭了去!
幸好,幸好,他还想着,他登基大典未成,还没有完成他们两个人共同的心愿。
他原本,他原本想着,自己只等着完成那一件事,便随着她共赴黄泉,但幸好,这个念头还未等实施,她的身体便暖了过来!
只是,她这样的情况实在太奇怪了。
慕昱清虽然不知道青岚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可想也知道,她必定是在做一件十分凶险的事情,那事情必然关系到她的生死。
否则的话,她的身上也不至于出现这样的逆转。
于是,凤朝的满朝文武们明明都已经随着他们的君王走到了祭台之下,却发现,这位从来不按常理出牌的君王居然抱着未来的皇后折返过身:“回宫!”
满朝文武如果有眼镜的话,只怕已经跌破了一地:这位皇上的行为已经不能简单地用任性这两个字形容了。
准备了这么长时间,而且是这么重要,要获得天地认可的祭天行为,居然这位陛下说不干就不干,他真的是当皇上的好材料吗?
可是,这个时候,再要后悔已经是迟了。
慕昱清说走,他就当真地转过身来,一点也不留恋地要往回走。他好像完全不知道,这是他成为皇帝最重要的一关!
天子,天子,当然是上天之子,皇帝是天子,他想成为皇帝,那必然要受到上天的承认。
若是他没有这么重要的一步,从今往后,不管是执政为民,还是征战天下,必然会少了那一份名正言顺的感觉。
皇帝即位,要召告天地,受到天地人三界承认,才可名正言顺地称之为皇帝,可慕昱清现在这个样子,说他不是在自废武功,估计都没人会相信。
满朝文武其实都明白这个道理,可是,一来,这位陛下这个月来的说一不二,他的强势早早就深入人心了,这个时候他这样的态度,很是让一些人有些踌躇,他们的陛下现在看上去心情就不是很好,谁会这么不长眼色地去上赶着怵霉头?反正,皇上不按规矩办事,最后体会到其中之痛的,又不是他们!
反而,于他们而言,说不得这件事后来还可以成为一个作文章的地方,让皇帝不得不听命于他们,这样想一想,就觉得神清气爽呢!
在诡异的沉默当中,皇帝这就要步下祭坛。
突然,祭坛旁边的石头后面,有人长长地打了个呵欠。
“谁!”
众臣大惊失色,皇帝祭天是何等重要的事?!怎么会在这个时候被混进不知来历的人?!金吾卫等京城三军早在几天前就严密地把这里把守着不许人进出,那么,这个突然冒出来的人,他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众人在心里转圜过了无数个想法,几乎是在那一瞬间,所有侍卫的手全按到了刀鞘边上,只等着首领一声令下,挥刀就砍!
却不想,祭坛背后一个老头溜溜达达地转了出来。
那老头穿着一身褐色的短打,头发花白,发顶上总共都不剩下了几根头发,打着呵欠,露出一口黄牙:“喂,那后生,你再不管,你媳妇都要被烧着了。”
慕昱清眼睛一亮:听话听门道,他隔着这么远,这老头都能看出青岚的不妥来,而且,他在守卫这么森严的情况下还能混进来,说明这老头根本不像他们所看到的那样,是个其貌不扬,根本不需在意的小老头。
慕昱清步子一动,立刻就有人拦道:“陛下小心!”
慕昱清一道冷光射了过去:那人原本只想拍马屁表个忠心,表示一下自己对君王的担心,但没想到,马屁拍到了马蹄子上,一下子僵住了。
好在慕昱清没有跟他多作计较,只是冷冷看他一眼,脚步不停地往那老头走去。他走到那老头面前,恭敬地行了一个大礼:“还请老丈救我妻一命。”
这人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绝不可能是单单的巧合。
慕昱清也不觉得,凭着自己的那点本事,便可以让一个隐世高人不退而走,权衡之下,他选择了开诚布公。
那老头却诧异道:“我只是随便说一说,后生你要不要那么认真地吓人?”
但是说归说,那老头的手却快如闪电,在青岚身上拍了一下,即使以慕昱清的眼睛,也只看见青岚身上被拍入了一团白乎乎的东西。
老头的手一触到青岚,却轻声地“咦”了一下,自言自语道:“有意思,真是有意思。”
老头拍完后,朗声一笑:“好了,小家伙,你不用这么看着我,你媳妇竟是不需要我来帮这一把手,她真是个奇人哪。”
老头啧啧叹了两声,对着慕昱清略一点头,原本看着有些猥琐的相貌竟现出一分端严来:“好了,小家伙,替我跟你媳妇说一声,看在我今日助她一手的情份上,叫她对我那不成器的徒儿下手轻些,如何?”
慕昱清问道:“敢问老丈是哪一位高人?”
老头摆一摆手:“世人皆知,世人皆不知。”他遥遥一指人群中的一个方向,“卢兄,你我昔年相交,你清风朗月,如今却浊朽不堪,既如此,你我从今往后再不必相见了。”
那人只觉心口一凉,只见自己捂在怀中,日夜不离身的护心甲居然凭空破衣而出,向着那老头飞去!
他“啊”地大叫一声,指着那老头,骇然不已,却什么话都没有说出来:那人不是他年轻的时候遇到的那位奇人吗?他这么多年过去,居然一点改变都没有,以至于,让他一开始都不敢相认。
他怅然地捂住胸口:这是说,那位高人以后都不再照拂于他了吗?
“不!”卢临撕心裂肺地惨叫起来,奔出了人群之外。
众人眼看着老头明明在面前大笑,却一个转身,不知去向了哪里。
慕昱清目色幽深:他早看出来,这老头是世外高人,只是不知道,他是如何巧合地出现在这里。
只是,这老头看似闲亭信步,但已经让人清楚无比地看清了他的实力:至少,以目前的慕昱清而言,他是比不过的。
这个人,深不可测。
他只是一个照面,却仿佛探出了自己的心思:他是知道自己动了向那些法外之地动手的心思吗?
这是特意来警告自己?
慕昱清目光柔软地看向他怀里的女孩:不,或许这个老头是来向自己示好的?
毕竟,他们那一方虽多有神诡之能,但若是自己一心对付,他们也难保清静。
不过,如果他们在自己辖内不越矩,自己也能勉为其难地不去对付他们。两方之间各守界限,各安本分,是为最好。
青岚还不知道,她刚刚在生死之间不知打了有多少个转。
她只知道,自己的身体自从吞了那一小簇火苗之后便陷入了阵寒阵炎之中。
虽然,她现在没有身体,只是一股意识,可那股意识在她的意识之中,将所有的疼痛投射进来,她一点也没有保留到地被迫承受着炎火的炙烤。
青岚的意识即使没有受到刚才事情的迷惑,可现在,她实在是坚持不住了。那种一半是冰,一半是火的痛苦,就像把身子锤成了无数个碎片,还在碾压,却又突然被捏合成一个整体,猛地锻造一般,其苦其痛,足以令人疯狂!
在她即将彻底疯狂之前,她的身子突然一定,身体里像是流进了一道清凉舒适的暖光一般,她就像沐浴进了一桶温水当中一般,只恨不得不能舒适地呻吟出声!
她低头一看,明明她应当只是一个意识体的身体放射着微微的毫光,这毫光一点也不刺眼,白芒芒的,看关上叫人心生喜意。
青岚忍不住低声地呻吟了两声。
随着这白光的进入,一个苍老的男声送入了青岚的耳中:“小丫头,多谢你教导我这徒弟,小小心意,算是老夫的谢礼了。”
徒弟?什么徒弟?
青岚有点糊涂地想道。
她没有糊涂多久,便听耳边有人轻声喃喃:“师父。”是筱镜的声音
青岚恍然大悟:原来是宇白那两个小贼的师父在助她!怎么办?她刚刚的确是想的是,筱镜这样暗害于她,她此仇不报,实在是一点道理也没有,可转头之间,她就受了别人师父的恩惠,那这个手,她是下,还是不下呢?
还不待青岚纠结,她只觉身体一轻,整个人被弹了出来。
她的意识就像是会自己寻找食物一样,还不等跟筱镜交流,她又一头扎进了旁边那个大叫大嚷着,像疯了一样的那人的身体当中!
那个人的身体就像一个凝炼的火炉一样,到处都是细小的,燃烧着的紫色的火焰。青岚看着那些火焰,非但不觉得可怕,反而有种如鱼得水的快活,她的意识就像龙卷风一样,刮过的火焰不是熄灭,就是被她风卷残青一般地吞噬怠尽!
耳边的惨叫渐渐地消停了。
然而青岚的耳朵还没有清静多长时间,另一声高亢的惨叫响起来,吓得她差点被震出那人的体外!
那人惨叫着:“我的毒焰!还我的毒焰!贱人,你快点滚出来,还我的毒焰!”
那人的声音像是被鸡卡了脖子,又难听又难受,青岚只恨自己的意识是一片虚无的形态,不能捂住耳朵。
她快速地掠过那人的身体的每个角落,只恨自己不能多带着一双腿脚安然退去。
那人只惨叫了数声,青岚嫌他实在是叫得得太过难听,只好快速地出来。
一出来,青岚看着筱镜,呵呵笑了一声。
其实,她的意识形态在做什么,只有她自己能看到,别人虽然知道她在这里作祟,可因为一直抓不到她,也只能看着干瞪眼。
青岚将手形成一个虚无的爪状,就要朝筱镜的脑袋上抓过去!
她可不是什么好惹的圣母,这个女人刚刚对她的恶意几乎要突破了天际。虽然不知道自己到底惹了她哪里,让这女人这么地恨她,但是,她知道,对自己不友善的人,如果能及早地掐死在摇篮里,她是一点也不介意趁人之危动手的。
只是,她一动手,身体突然就像被粘滞住一样,刚刚听过的那个声音突然又冒了出来:“小丫头,老夫我可跟你说好了,要放我这小徒弟一马的,你可不许反悔啊。”
竟是刚刚的老头还没走吗?
受了老头的恩惠,青岚也不好马上就翻脸,暗道一声晦气,悻悻住了手。
只是不甘心就这样被人欺负了,什么场子也不找,灰溜溜地退走了。
她眼珠一转,想出一个主意来,翻身卷入了筱镜的脑海中,脑中拟出一个样子来:“师妹!”
筱镜的意识当中本是空茫一片,此刻见到一个人,顿时波动不已:“师兄,你怎么会在这里?”
青岚刚刚只是灵机一动,还没想好要说些什么,正在她想着,要说点什么的时候,筱镜的声音有些怅然地传出来:“是了,你当然在这里,你扰得人家心情纷扰不休,每次却不沾一片,师兄,你真是好狠。”
青岚一听,便知道事情果然是像她猜想的那样,这丫头对她的师兄起了男女之思。她嘿嘿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