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为了你,我打算违抗天意,与你生生世世相爱,生生世世承受折磨痛苦。”
千万道白光亦是分裂开来,再次钻去她的骨血。
痛……
好痛……
他的眼底,是微微颤抖的死寂:
“我便是这么痛,比你现在之痛,又痛苦百倍、千倍。”
……
谢冰周身汗水与血液交织,青色裙子染成鲜红,地面血液涓涓流淌。
她哆嗦着唇,染血的手一点一点抬起,抓住了他曳地的白发。
唇上的血珠坠落,她眼前染上血红的模糊,她轻声道:
“你欠我。”
是啊,他当然欠她。
那一剑,斩断了夫妻之情。
那一剑,斩断了日后相爱的可能。
那一剑,小尾巴饶是与他相濡以沫、青梅竹马十多年,亦是选择义无反顾的离开,亦是不回头的选择了与他人通奸。
那一剑,斩断了两人之间的缘,成了两个人永恒的恨。
九霄的眼底混沌之气挣扎。
他淡淡道:“当年允诺皆为因果轮回,你我因果自当了结,我欠你,可我今日亦是不再欠你。”
她一身是血色,唯有冰霜发带染血亦是灼灼发亮。
随着她心意,冰霜发带幻化成冰霜灵剑,谢冰染血的手握紧剑,以剑撑起身体,踉踉跄跄地站直。
极为沉重的抬起剑尖,裙摆染血变得很重很重,血迹滴滴落下,将白玉石面晕染出大片大片的血。
她一身的血,似是都要流干。
她看着九霄,“从此以后,我们两不相欠。”
她提剑,就像是婴儿拿起了木剑,刺向他的胸口。
她没有力气,连刺入的动作,都是先天法器自己深入。
九霄淡淡地看着她倔强的面容,刺入他心口的剑恍若无物。
他轻声道:“当年,我杀你一次,刺你一剑,如今,你还我一剑,我们因果已了,心魔可消。”
“小尾巴,你被我圣光贯穿,已然活不了了。我亲手杀你,免受折辱。”思路圣庙天际银光乍然退去,血色渐渐隐没。
最后一个时辰,天地变色。
圣庙的危机已然坦然度过,至此可得百年太平,他将是最至高无上的圣子。
亦是最湮情绝爱的神邸。
她的指缝里,全都是自己的血。
染着血的的手握紧剑柄,贯穿他胸口的剑缓缓旋转,碾碎,死死旋转。
她手上动作毫不留情。
九霄宽大的手掌抚摸在谢冰染血的脸上,无尽的银光落在两个几乎相互偎依的人身上。
似是亲密,似是杀机。
他的手掌缓缓往下,就像是亲手掐死他唯一的孩子那般,他一手便掐着谢冰的喉咙,将她缓缓提起。
“小尾巴,我的心魔。”
从此之后,他再无心魔。
谢冰脚尖离地,她的手指却始终握着剑柄。
耳边,终于传来系统播报:
——【圣子心头血,五灵根心头血,混沌土,曼珠沙华……】
——【轮回花已成。】
一点银色的、纯粹的光微微乍显。
是比圣庙更为圣洁的银光,银光灼灼发亮,从天处、从地处、从无声处萌发。
离他那么远,又那么近。
九霄缓缓垂头,看向自己心口。
那点银色,是从他心口而发。
一朵银色的花从他心口萌芽,它颤巍巍张开银色花瓣,恍若绝望的手掌。
……怎么可能呢,这怎么可能呢?
轮回之花,传说中的轮回之花。
只有上个天道才拥有的轮回之花。
那一瞬间,他什么都明白了。
身体骤然间,染上了一层银光,他就像是碎裂的镜片,分裂出无数的裂纹。
握紧谢冰喉咙的手变得虚幻,他看着谢冰从他指缝间掉下,他淡淡微笑起来:
“你活不下去了。”
九霄淡笑,平静而诡异。
“你被我万千圣光贯穿,不过是凡人之体,又如何能活得下去?”
谢冰痛的一脸扭曲,她的身体被圣光碾碎洞穿,她不过是凡人之体,她的生命在飞速的流逝。
谢冰喘了一口气,扬起一个难看的笑容:“你杀我,我杀你,冤冤相报何时了。”
镜片碎裂,他化成天地银光湮灭,冰霜灵剑空落落而下。
他死了。
谢冰抬起满手血污的手,接住散落的一片银光。
“至此,我们两不相欠……阿九。”
天崩地裂。
圣庙之上,骤然银光大亮。
暗淡的银星骤然亮起,无尽的血色蔓延,四面八方的渊魔向着圣庙而来。
脚下天崩地裂,裂变出无数的深深沟壑,无尽的力量从天上而来,从脚下而来。
这天地崩塌。
谢冰从圣庙之巅裂缝坠落。
她的眼前是一片血红,她什么也看不到了。
南宫听雪……
命运啊……
最后一环,便是在此。
圣子之心头血,这世间本不该有人能得到,他通晓天意,只要他不肯,便无人能得到,这是无解之局。
想要杀圣子,必须要他心甘情愿,刺穿心脏。
从一开始,她来到九霄身边就不是什么意外。这也是为何她重生在被九霄杀妻证道之后。
这是最后一次生机。
而谢冰必须活着,天道才有可能胜利。
萱瑶疯了,她想要谢冰救救她的孩子,谢冰无可奈何。她拿到了一个癫狂母亲的心头血,只差最后一滴圣子心头血。
九霄与五灵根的孩子献祭天道,代表阴阳调和,原本天道被压制,现在的天道取得胜利,而萱瑶所出的孩子便是迷惑天道的契机。
这祭品,是假的。
九霄身死,假意臣服的天道终于迎来了反攻之际。
失去圣子的圣庙不足为惧,现在的天道已然毫无筹码。渊魔联合各界推翻圣庙,才有天地间一线生机。
她模模糊糊看到冲天而起的无数渊魔。
她看到黑色死气蔓延的冥修,看到了火红的妖火,亦是看到了魔魇兽汹涌而过。
她不停地坠落,不停地坠落。
她意识感觉到自己生机不断的流逝。
九霄圣意贯穿之下,她已然千疮百孔,难以回天,九霄不杀她,是因为她必死无疑。
她看到一身是血的南宫无寐遥遥飞来。
她栖息在一个柔软的臂弯之中。
谢冰沉重的抬起手,去抚摸他棱角分明的侧脸。
血液糊在了他亦是满是血污的脸上。
谢冰想要说什么,却根本没有张开嘴的力气。
一滴泪坠落在她的脸上。
她恍恍惚惚地想,南宫无寐也会流泪吗?
……
他的左耳上,她的右耳上,黑曜石耳钉灼灼发出血色,冥冥牵扯。
当她心甘情愿戴上耳钉,他们的魂魄交织而成命运的协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