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冰并不觉着,四年来,一直没有杀陶娘子的厉鬼,会突然间杀了她。不像是复仇,更像是受到了刺激。
亦或者谢冰的举动给幕后之人带来了危机,促使他不得不做一些什么,拖延修士们的时间,来掩盖幕后的真相。
四年,半年前,四天前,一夜。
时间……
三个人一无所获。鬼屋作为凶杀现场,肯定被修士们围满了,他们准备再找个安身之所。
谢冰走着走着,踩在坠落地上的栀子花花瓣,忽然想到了什么。
从进入秘境开始,直觉就让她追逐着什么,像是与什么赛跑。
时间在流逝,如今,已然是进入秘境的第四天。
谢冰后背发寒,想到了一件事情:她来到这里几天了?考试呢?
她上次的任务,是什么时候呢?是镜中仙的事情。
按照时间来算,早就过去了十天。
谢冰的系统,没有响。
记得前世,谢冰曾经看过一篇文章,讲的是生物钟的事情,人的生物钟是需要时间来养成的,到秘境后,一直跟着秘境中的时间来走,谢冰没怎么睡,倒也没觉着哪里不对。
可是系统的时间,是独立于秘境之外的。
谢冰进行一年多的考试,以系统考试为周期,每次休息时间,都是十天。她已然形成了自己的生物钟。
她一直若有若无的紧迫感,也许就是想要来得及考试,就是与时间赛跑。
换句话说,只有她的时间,是独立于秘境存在的。
以系统时间为参照物,这里的时间,不对!
谢冰说时间有问题,虽然吕初和兰益善并未觉着,第一时间俱都相信了。
“二水,你说的我没有明白,秘境时间被动了手脚,可是为什么动时间呢?”吕初挠了挠头,一双眸子里全都是茫然。
谢冰喃喃自语:“为什么要在时间上做手脚呢?除非……‘它’要用时间,来做什么。”
兰益善眼眸微微一动:“是蝶魔的催发。”
第183章 揭晓
花锦镇的街道命名很有意思,皆数以花的名字命名。
三人再次找到的无人院落,在百合街道上。这家人去了外地省亲,院子里很是干净,房间里有整洁的被褥。
白日里,阳光正好,院子里的石凳上,三个人面对面而坐,脚旁便是各种种类的花,因为主人不在的缘故,恣意生长,花枝蔓延。
鼻尖是浓郁花香,这里的花香,又与之前嗅到的栀子花香不一样了。
“所以蝶魔之所以无影无踪,是因为时间点不对。”
谢冰指出来重点,他们探寻的方向,是对的,子夜时分蝶魔自然会钻出天灵感进行吐纳,可是所有修士进行过的探访,虽然是在子夜,却都不是在“子夜”。
是虚假的时间。
“现在,需要将所有的线索往后撸——我们分开行动,分别在不同的时间蹲守镇上居民,找到蝶魔吐纳真正的时间,便可找到真正的时间轴。”兰益善若有所思。
这里与外界时间的比例是多少?谢冰总觉着,这里若是能参悟透,便可破解秘境的秘密。
谢冰忖度瞬息,摇了摇头:“还有最坏的打算,若是时间轴被扯的很长很长,乃至一个星期,甚至一个月都无法发现蝶魔的踪迹,是否便要一直蹲守?我们不能将所有的时间都消耗在这上面。”
她一锤定音:“两算,一方面是查蝶魔,一方面是花香。”
兰益善挑了挑眉:“花香,又有什么问题?”
“没什么问题,只是觉着,这里的花,未免太多了。”
谢冰眼睫微垂,摇头,“兴许是我多想了。”
加速的时间线,是为了催发蝶魔,那么,蝶魔被催发到什么程度了呢?
对于冥修,谢冰实在是不了解。
她现在手里,还有最后一个杀手锏——高级双生蝶。
必须以活脑为诱饵,才能催发出银蝶,吞噬万物,控制魂魄,哪个性命都是无辜的,谢冰不认为,自己能决定一个人的生死。
她只想让自己,和珍视的人,好好活着而已。
镇中央的布告栏上,新增加了一页纸。
是关于时间线流逝的猜想。
有风吹过,荡起纸张。
佩剑的修士路过,目光在上面驻足,转身离去。
……
夜色重新降临。
暴雨如期而至。
谢冰举着油纸伞,蹲在屋檐上,搂了搂层叠的裙摆,躲开怦溅的巨大水滴。
裙摆微湿,她的眼眸黑白分明,隔着伞檐,看向镇上层层叠叠的屋檐。
灵气的光不时闪过,修士们依旧在进行着探访。
这些修士,在秘境里,恍若掌控力量的神祗,任来任去,然而,未知的,始终没有露面的蝶魔如影随形,就像是暗夜里消失不见的影子。
未曾窥见,却始终存在。
谢冰眨了眨眼,忽然想,黑夜里,究竟多少飞舞的冥蝶呢?
她无法得知谁脑子里被种了蝶魔,那么……她自己,有没有被种了蝶魔呢?
没有。
冥寒蝶,被她吞吃了本命魂魄后,再也不敢往她脑子里种蝴蝶。唯有他知道,她来路古怪,几乎能克冥寒蝶。
难道……来的人,是冥寒蝶?
那么,换句话说,她便是这局内,最为“安全”的一个人。
……
一无所获。
细嫩的手指将油纸伞收起,谢冰垂眸拍了拍衣裙上的水珠,吕初抱怨着与兰益善进了院子,在满目清冽的晨间气息里,又是一抹浓郁的栀子花香。
香味很淡很淡,是从他们三人的身上传来的。
谢冰若无其事的,拨弄一下压在裙上的香囊:“情况怎么样了?”
“晚上没有凡人出来,都是修士。”
吕初抱怨道:“我碰到了好几个老相识,告诉他们不要再出来,万一我们全军覆没,死倒没什么,实在是太丢人了!”
兰益善晒然一笑:“都过去了五天,几百名修士一无所获,怕是从现在就开始丢人了。”
谢冰笑了笑,“没关系,时间流速有变化的话,我们急也没有用,说不定按照现实世界,才刚刚过去了一个时辰呢。我刚看到灶房里有食材,我去做点饭吧。”
她将袖摆卷起,青裙身影进了灶房里,一时间,院子里静了下来。
吕初无所事事的坐在石凳上喝茶,桌面还有些未干的湿,茶水滚烫,这是谢冰泡的花茶。
栀子花茶。
太烫了,吕初端起来又放下,放下又端起来,急不可耐的品了一口,被烫的嘶了一声。
兰益善徐徐吹茶盏,半晌,这才眯着眼睛品了品。
他笑着对吕初说:“品茶,需静心,不是吗?”
吕初凝视着他,翻了个白眼:“儒修,就是古怪。”
……
第九日,夜晚。
雨声雷声闪电,淡黄色油纸伞,长发披散,青色微湿裙摆。
谢冰独自一人,撑着伞,走在幽深的路径尽头。
“啪嗒啪嗒。”
是脚踩水洼的声音,吕初撑着伞冲了过来,她穿着的是太虚派济世峰的校服,纯白衣袍,下摆缀着巍巍青山纹路,这代表着济世峰的理想——以体修之躯,扛灭世之鼎。
“二水,你不是说分头查探吗?怎么跑到我这里来了?”
按照谢冰的安排,三个人分片查探,过去了四日,查探的好好的,谢冰怎么突然跑到她这里?
吕初担忧的抬手,贴在谢冰的额头上,“你的脸色好差,没有发烧啊?”
谢冰看上去状态很不好,脸色白的像鬼一样,一双眸子却如同寒火,幽幽的发着光,“我忽然想起来一些事情,我们去找兰益善吧。”
她打伞打的神情蔫然,大片的雨水循着伞檐落在她肩头,腰腹,裙摆,湿衣裳贴在她身上,勾勒出纤细的腰身,看上去,瘦的惊心动魄。
吕初眸子里闪过一丝心疼。
她一把将谢冰揽在伞下,将谢冰手中的伞夺了,圈着她往紫铃兰街道去,“有什么话不能白天再说?你想去就去,我带你去,别把自己淋生病了。”
谢冰似是一点力气都没有了,她无力的靠在吕初肩头,手指颤了颤,圈住了吕初劲实的腰。
她垂了垂眼睫,微微颤抖,眼底的黑眼圈深沉。
“嗯……”
吕初心急火燎的圈着谢冰去找兰益善,两个人的黑色靴子踩在水路上,啪啪作响。
吕初没有听到,谢冰喃喃自语:
“我怕等到天亮,便来不及了……”
……
狂风卷席着暴雨,雨声呼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