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醉容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大师兄教训的是，是我鲁莽了。”
众人纷纷应允，气氛变得尴尬不已。杜廷谦惩罚众人回去将门规抄写三遍，他正准备遣散众弟子回房，一直跪在地上的柳玉冰忽然发出痛吟。
乌桕看的清楚，是颜歌用石子儿击中她后背惹她出声，以此引起杜廷谦注意。也难怪，柳玉冰之前三番两次找他们麻烦，若是错过今天这个大好时机，日后还不知她要怎么报复。
“大师兄，柳师妹一向安分守己，此事怕是有误会，不如让我带她回去好好询问，以防……”
“不必，将她带去禁室，等长老们回来我自会禀报。”
赔了夫人又折兵，苏醉容懊恼不已。她瞪了乌桕一眼，道了声“是”就此退下。另有人将柳玉冰架起，不顾她哭闹连连，直接拖走。
嘈杂的院前重新归于沉寂，天边鱼肚白泛起，一阵凉风清徐，乌桕打了个寒颤。
颜歌与杜廷谦两人同时伸手，前者距离更近，将她推向了后方的乌承泽。
“带她回去。”颜歌的语气毋庸置疑，乌承泽不敢有异，拉着她就走。
乌桕总觉得那两人在一起的气场太过古怪，还想留下来看看，却不知乌承泽哪里来的力气，硬生生将她拖进了小院。
院门重新合上，杜廷谦的视线重新落在颜歌身上。
“许久未见，羽霄师弟你变了很多。”面前的人冷傲如松，与多年前所见无二，但性子……
颜歌不答，杜廷谦眉头轻蹙，“你既平安回来，就该好好修炼争取早日成为内门弟子，而不是这样胡来！”
颜歌没有答话，表情却含着嘲讽。
杜廷谦眉头更皱，“我知道你对半年前的事不满，可身为竹青谷弟子，为谷中分忧本就是责任。你既能回来就该好好珍惜这个机会，而不是如此敌对……”
“我为何要敌对？”颜歌忽然道。
杜廷谦显是意外他突然发问，他压低声音道：“我承认半年前是长老们考虑不周，但这不意味着你就能责怪他们！”
颜歌摩挲竹竿的手一顿，“你可知当天九环山中情形？”
杜廷谦一怔，颜歌道：“天降小雨，四周泥泞，那邪祟满身尸毒下手极狠，在它面前记名弟子就是去送死的。”
“满山哀嚎，血流成河，遍地碎肉，即便说是炼狱也不为过。我身上十八道伤口皆出自它手，连肠子都流了出来，拼尽全力才逃脱保住一命。”
“我于鬼门关前走过，费劲千辛万苦重归人世，我为什么不能责怪？”
乌桕此刻正躲在门后偷听，闻得此言，脑中画面血腥不已。她好奇颜歌是如何知晓，这时又听他道：“你说竹青谷以礼教为尊，那让无辜人去送死，这就是你们引以为傲的？”
杜廷谦无言以对，毕竟这事的确是长老们有错。但他很快道：“你说这话难道是已经不把自己当竹青谷弟子？”
没有再说的必要，颜歌转身就走。
“羽霄，我最后警告你，安分守己，还有……离乌师妹远一点。”
颜歌不睬。
杜廷谦道：“她与你不同，有她自己的路要走，你……”
“她是我欣赏的女人，我自不会害她。”颜歌淡淡道。
朝阳渐起，暖光撩人，和煦的晨风下，那一句淡语宛若羽毛，撩拨人心，如梦如歌。
乌桕静静立在门后，眉眼中没有惊喜跟娇羞，反而是三分不解，三分无奈，四分怅然。
不解是因为明白颜歌的为人，所以不明白他何出此言。
无奈是因为明白自己的德行，所以不认为自己当得此话。
至于怅然，则是她更加因此笃定颜歌心里有一个天大的秘密，而她就是那个可以帮他解决秘密的人。
世人只知欺骗伤人，却不懂真相更叫人难过。她明明早就看透了一切，却仍旧还是要为这种现实觉得悲哀。
凉风再起，乌桕回过神来，颜歌已经站在了面前。她低头不语，把玩着手中铃铛，颜歌亦是无言，气氛渐渐变得尴尬。
“你……”
“我明白你的意思，放心，不会多想。”乌桕及时抬头，笑看着他，“你自然该欣赏我，毕竟这世上没几个人敢把你带进竹青谷。”
颜歌微微蹙眉，少顷，重新面向乌桕。他下巴微抬用竹竿指向她手中铃铛，乌桕便知他察觉到自己心意，垂首一笑。
她伸手，七彩流光在轻微的动作下闪耀，她道：“这串铃铛，到底什么来历？”
.16.
若说偷窥心智已是奇事，那么隔空下手就令人震惊了。乌桕不傻，前一刻她刚在脑中动手，后一刻尸臭就散出，眼前这串铃铛绝没有它表面看起来那般无害，因此她才更觉恐怖。
颜歌绕过她走至院中，天边泛起的暖阳映出他长长的身影，一阵微风拂过，衣袍翩飞，紫苏香四溢。
“万年之前天地巨变，不少天界之物曾流落凡间。”他转过身道，“你手中之物名唤梦铃锁，可窥人心，可改梦境，曾经……应该是一位天神所有。”
乌桕低头看向手中铃铛，七彩光芒流转，红色灵气微动。
“我资质浅又没有灵力，为何能够控制它？”说着，她一顿又道，“你是怎么知道这一点的？”
颜歌不语，少顷摇头。
乌桕见他面无异色，只能叹气，连颜歌都不清楚的事她更不清楚，想来也只能当自己走夜路踩了屎，走了狗屎运吧。
“不过晚上在禁地的时候，我问你丑石的来历，你说并不清楚。眼下见了铃铛真身，你倒是连名字作用都一清二楚。颜歌，你不会以前……”
颜歌忽然侧头，乌桕话为出口只觉一股寒意自脚底升起。她不由懊恼自己唐突，真是这两天安逸日子过久了，竟然忘记自己面对的是一个恶魔！
“啊哈哈哈，管它天上还是地下，就当我捡了个天大的便宜好了！”她笑着打哈哈，一边回屋一边道，“你回去休息吧，这一晚上可真够刺激的……”
直到乌桕回房，颜歌都没有再动。天光逐渐大亮，阴霾跟晦暗退下，暖阳中，世间的一切看起来仿佛都无比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