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世间若无诸诸葛,凡人如何渡天河?”那艄公模样的男子道,“我姓‘诸’。认识我的人都说我是诸葛孔明转世,就一直叫我‘诸诸葛’了!哈哈!”
“噗嗤!”马车上传来了墨守邪甜美的笑声。她见这男子生得又矮又黑不说,还贼眉鼠眼的,他虽手握羽扇,却没有半分武侯的气概,和高大英俊的诸葛丞相比起来,真有天渊之别。墨守邪她乃天真之人,不会伪作,她一听到这过分“自信”的自我吹捧,觉得有趣,便忍不住笑出声来,倒不是有意要嘲笑他人。
墨守邪发现那男子循声看来,吓得急忙盖上窗帘,躲在车里再不敢出声。马车旁,最善言辞的墨守成却一言不发,正在专心地摆弄着什么东西。
“也罢!”那男子道,“你我有缘!你们既不愿上我的船来,我这条船的后边正好有一艘暂时不用的小艇,可以给你们!”
“那真是太感谢了!”崔嵬感激万分道。
“有缘归有缘!”那男子道,“这有缘费可一分不能少!”
“当然,当然!”崔嵬摸了摸袖口,掏出些碎银子来,说道,“我们借船一用,这八钱银子够了吗?”
“什么!八钱银子?”那男子冷笑一声,马上变了脸色,轻蔑道,“八钱银子!载你们的头发丝都不够!你们身上到底还有没有多余的钱财?”
“我身上没有了……”崔嵬囊中羞涩,此刻说话也没了底气。他本来就是个没钱的穷小子,身上的仅有的八钱银子还是她陈桂师姐赠予的行镖“公费”。
关河洲热心地走上前,正准备解下背上的行囊,就听到墨守成的喊声:“崔兄弟!关兄弟!你们快来看看我的杰作!哈哈!”
“呸!”那男子以为他们没钱付船费,转身便走,头也不回,嘴里嘟囔道,“原来是几个臭穷鬼!真他娘的晦气!荷荷!啊呸!臭穷鬼!你们就在这里等着被毒虫猛兽吃掉吧!哼!”
“真是巧夺天工!”关河洲暗暗赞了一句,就惊得再也说不出话来了。崔嵬也瞧得呆了。
原来的马车,在这片刻之间,已被改造成了一艘乌篷船!这墨家兄妹当真有鲁班之才,墨翟之能。
“大家快上船!”墨守成道,“墨麒麟!咱们走!”
崔嵬和关河洲都上了船。关河洲一想到乌篷之内的墨姑娘,不禁双颊通红,坐立不安。
这匹名叫“墨麒麟”的黑马力大无穷,他轻轻拉着小船,缓缓走入河中。
崔嵬见这马儿独自拉船,心中过意不去,便道:“咱们还是先下去推它一把吧!”
墨守成道:“崔兄弟真是好心肠!这马不是凡马,它有九牛二虎的神力,平日里喜好负重。就这小船的斤两,在它眼里和小石子没什么区别。”
崔嵬笑道:“原来是我多事了!哈哈!诶!它已经踩进河里了,咱们快挪出些地方,让它也上来吧!
墨守成也笑道:“它才不肯上来呢!这小子登山涉水,如履平地,能在江河之上飞渡。它见了水,还不跟猫儿见了腥、狗儿闻到骨头一般?哈哈!这下可有得它玩了!”
河面白气腾腾,墨麒麟的脚下已升起了一片云烟。它那宽大的马蹄一踏上河面,接触到的水层便立即有如结冰一般,马蹄落在冰上,并不下沉。墨麒麟拉着小船,摇头晃脑地在河面上奔跑,波浪鼓一样的尾巴不停地拍打着河水,十分欢快。
崔嵬他们坐在船上十分安稳,也不用划桨,倒是十分省力。
不远处,那势利的男子坐在船头,瞧见了这一幕,惊得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他好不容易合拢嘴唇,便立即拿出一个爆竹般的东西,点燃了引线。
火药炸裂的声音传遍了长河两岸,空中也出现了一只红色的巨鸟。红鸟图案一闪而过,之后隐隐听得对岸兵甲之声大作。
水下黑影翻涌,如云舞天河。墨麒麟双耳耸动,扭头一声长嘶,渐渐慢了下来。
墨守成也霍地站起,闪电般拔出了腰间的墨剑。他对崔、关二人说道:“可能有什么怪物要来了!”
墨麒麟已停了下来,乌篷船四周不停地冒着气泡。一个巨大的黑影,正从河底缓缓升上来。
“朱…潴…儿……朱…潴…儿……”沉闷而怪异之极的声音不断从水下传来。
“哼!”墨麒麟猛然用鼻子重重地呼了口气,直震得小船摇晃,水面激起了数丈高的水雾,萦绕的怪声也消失了。
“不好!有畜生想撞翻咱们的船!”墨守成呼喝着,忽地化作一团黑影,瞬间飞到了水下。
崔嵬和关河洲互相对望了一眼,他们的眼睛都能捕捉到速度飞快的事物,而刚刚他们好像都看到了什么难以置信的事情。这二人心中同时惊奇道:“墨兄弟的身子竟然能变成墨汁一样的液体!”
“砰”的一声巨响。墨守成又闪电般地回到了船头,他从河底出来,身上居然没有一丝水痕!而空中,正飞舞着一个长喙大耳的怪物,它的嘴里还不停地喊着:“朱…潴…儿……”
“猪头鱼身!”墨守邪又拉开了窗帘,她目不转睛地观察着空中的怪物,发出了惊讶的叫声。
关河洲身后的“破鳞”、“破毛”双剑齐出,分斩那猪头鱼身怪物的头、胸两处要害。
那怪物有灵,能察觉到宝剑的气息。破毛剑刚到它脑后,怪物已回头张嘴,露出的獠牙打在剑上,火花四溅。破麟剑刺向他胸腹,那怪也不惧怕,只是挺身迎剑;“锵”声起,宝剑碰到怪物那坚硬更胜金铁的鱼鳞,便再也刺不进半分。两把宝剑一击不中。那怪物连忙翻身,作鱼归江湖状。
“千万不能让它入水!”墨守成说着,拔剑挺身而上。
墨守邪从窗口抛出一个奇怪的砚台。这砚台浮在水面上,也不下沉。
墨守成一见这砚台,顿时便来了精神。他骈起食、中二指,一股墨汁般的黑气破体而出,洒在了砚台的中央。那砚台沾墨,越变越大,在河中搭建起一个打谷场般大小的擂台。
怪物和墨守成落在这巨大的砚台上。那怪扭起鱼尾,在砚台里飞快地滑动着;同时,它扬起铁一般的獠牙,发狂般刺向墨守成。墨守成一碰到砚台,更是如鱼得水,他施展开手段,与那怪物大战了起来。
一旁的崔嵬见了,也提起千牛刀,壮着胆子跳进了砚台,和墨守成联手,一起对抗这难缠的怪物。
关河洲则进进退退了好几次,正犹豫着。他倒不是贪生怕死之辈,只是那砚台离船头足有一丈远,他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实在难以跨越。香气扑鼻,一只柔若无骨的纤纤玉手拉住了关河洲。
“嘻嘻!你别担心,我哥哥他们肯定能打赢那只怪兽!关河洲,你学过武功吗?”一个甜美的声音问道。
关河洲回头一看,只见墨守邪就站在身后,她那清甜之极的俏脸正对着自己。关河洲心中一荡,急忙避开墨守邪那春水般的眼睛,低头不语。
墨守邪看着关河洲,见他脸红得跟关公老爷一样,觉得十分有趣,笑得更加甜了。
砚台上,崔嵬、墨守成已经和那怪物大战了三十余回合,不分胜败。漆黑的砚台,两个满脸焦黑的英俊少年,一只奇形怪状的乌黑怪兽。看着这滑稽的景象,墨守邪“咯咯”直笑。
崔嵬握刀的右手已经虎口开裂,鲜血顺着刀刃流过,便逐渐隐去不见。这是崔嵬第二次与“人”交手,他身上筋骨的疼痛感变强烈了,心中却更加勇敢了,没有初次试刀之时那样慌乱,出手时也减去了不少多余无用的胡切乱砍。在崔嵬眼中,敌人的招式越来越清晰,他招架得越来越轻松,刀法也愈发纯熟了,开始得心应手起来。现在崔嵬不仅有了招架之功,还能仗着自己在速度上的优势,乘隙回敬对手一刀。
崔嵬手中的千牛刀放起了青光,威力好像又增强了不少。崔嵬感觉到,自己握着千牛刀挥砍的次数越多,这刀的力量就越强。
那怪物强横,好像有着无穷无尽的力量,并且刀枪不入。可墨守成武艺精湛、内功高强,崔嵬又在战斗中不断变强,他二人联手,倒也胜券在握。
河面上,飘来了一片七尺长短的巨型绿叶。一个美艳的妇人,正抱着一把琵琶,侧卧在叶子上。她睫生清露,睡眼朦胧,真是花容月貌俏佳人。清风吹起她那薄薄的衣衫,别有一番风韵。
琵琶声不弹自起。那怪物正与崔、墨二人巨斗,一听到这声音,立即就跟老鼠见了猫一般;它任凭对面刀剑砍来,只吓得蜷曲了身子,一溜烟地滚下砚台,在水中消失不见了。
琵琶声停止。崔嵬看见了河上的叶子,再看到那美妇人,不由得心头一震,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有魅力、同时又穿得这么清凉的美人。崔嵬咽了咽口水,努力收起脑子里乱飞的各种想法。
墨守成也瞧了那妇人一眼,只觉脸上十分火辣,吓得急忙转身回船。至于关河洲,他虽一直盯着崔、墨二人大战怪兽,可他眼角的余光正在留意哪个窈窕淑女,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那绝色的妇人经过,关河洲竟浑然不觉。
崔嵬他们知道这妇人定是奇人异士,且男女有别,也不敢上前打扰。他们收拾好砚台,驾马开船,心怀敬意地跟在那妇人后面,小心朝着对岸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