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室宜家。”
这一日,京城内,街道上一大早就聚满了熙熙攘攘的人群。这昔日里都摆满了大大小小的杂货摊的街道,现在除了人还是人。每个人都扬着笑脸,一副看热闹的样子,街道旁的树枝上,都绑着满了红色的绸带。这,皇亲国戚的婚礼,都说这事儿就忙,是当今皇上最宠的皇帝,看来一点都没错。
现在正是春暖花开的季节,那一树树的桃花盛开着,一切都是喜洋洋的样子。
一阵唢呐声传过来,众人都往那街角的拐弯处,看过去。摄政王一袭红衣骑在黑色的马匹上,俊郎脸上虽然没有任何的表情,但是却比往日里要柔和的多。再往后看过去,一辆辆的马车整齐的排列着,红色的丝绸在空中飞舞,宫女们一路撒着花瓣。这可是近几年来,京城皇室中,最盛大的一场婚礼,难怪有这么多百姓要来看。
柒绾郡坐在葵型的铜镜前,看着镜子里自己模糊的影子,其实从王爷府到左府也没有多远,但是因为婚礼的习俗和排场必须要过好几个街道才到这里来,所以时间并不紧。柒绾郡拿起红纸,在上面微微的抿了抿唇。她一直以来都是素颜,从来都没有用过什么胭脂水粉,他觉得那些东西都是些麻烦事物。可是现在铜镜里那个模糊,但是却人就看得出十分妖艳的人影,很有力的向他解释了为什么你女孩子怎么都喜欢那些东西。忽然他的身后出现了一道优雅的身影。柒绾郡转过头来,看了一下,来人。
“绾郡,娘来给你梳头发吧。”左相夫人看着柒绾郡温柔的说着。
“谢谢娘亲!”柒绾郡很是乖巧的点了点头,今天因为身份的缘故,师姐他们并没有来到左相家里。不得不说其实他的心里还是有些小失落的。
“这里以后也是你的娘家,你要是在外面受了委屈就回来和娘亲说。”左相夫人说着忍不住红了眼眶,眼前的这个孩子虽说不是他亲生的,但是他一直待他为己出。他也没有其他的女儿,现在…想到这里,他由不得,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如果不是因为那件事,现在那用得着他来给他梳头呢…真是个苦命的孩子。
“一梳梳到头,富贵不用愁; 二梳梳到头,无病又无忧; 三梳梳到头,多子又多寿; 再梳梳到尾,举案又齐眉; 二梳梳到尾,比翼共双飞; 三梳梳到尾,永结同心佩, 有头又有尾,此生共富贵。”左相夫人拿着散发着淡淡木香的梳子,慢慢的梳过柒绾郡柔顺的墨发。嘴里柔声慢慢的说着。眼睛里泛着泪光的同时也有着淡淡的欣慰。
左相夫人替她梳好了一个高鬟,然后一件一件的把精美的首饰插上去,金色的精致步摇在发尖微微的晃动着。
“夫人小姐,吉时快到了。”一个戴着大红花的媒婆走了出来,手里端着盘子里面放着红盖头。柒绾郡看着盖头上的花纹,忽然就失了神!
“哎呦喂,这小姐怎么没哭啊,这个哭嫁的习俗可以定得遵守。”媒婆看着柒绾郡精致的妆容,觉得这女孩是她看到过的,最美的新娘子了。可是他忽然就发现不对劲了,这新娘子脸上是不是太干净了。柒绾郡听到这话,忽然就愣住了,他从来都没有在不相熟的人面前哭过,就算是在师傅师姐或者父母面前他都很少哭。现在让他哭,这可不是,为难他嘛?
“没事,你哭不出就不哭了吧。”左相夫人自然是了解他的脾性,所以也就拍了拍他的肩。
“娘,我…”柒绾郡虽然哭不出来,到他也知道这个习俗是什么意思?一个女孩子如果出嫁的时候不哭,那就代表着她不孝。这样子的话一出嫁就会得个不好的名声。
“夫人,这…”那个媒婆也是用了一下,这种情况他还是第一次见。他以前还碰到过因为女孩哭不出,母亲硬是把她掐哭了的人呢?看来这大户人家就是不一样。
“就这样吧。”左相夫人抬头看了一眼红娘,眼神凌厉。这红娘你很快就反应的过来,他自然是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不要说出去,不要再多嘴。这大户人家的水,他可管不了多少,所以他也就很快的禁了声。媒婆走过去,左相夫人拿起红盖头,替柒绾郡盖上。
忽然间,几百发礼炮再空中绽放,虽然是白天,但是那些零碎的彩色光芒仍旧为这春日添了不少色彩。
一身绯红色的衣裳,对襟处用红宝石扣着,两袖绣着鸳鸯和石榴,裙摆处绣着的白鹤在柒绾郡的步伐间,显得栩栩如生。不盈一握的腰肢处用红色的丝带绑着,虽然他的脸被红盖头盖着可是现在的就这样看着她的身子,就有些绝代风华的味道。一阵风吹过,衣裙外笼罩着的红纱微微飘起,盖头则因为四角掉着几颗玉色的珠子,而稳稳的盖在头上。
其实现在都某人,并不是外人看上去的那样的,淡定。柒绾郡放在媒婆手中的手微微的颤抖着,而另一只躲在衣袖里的手,则紧紧的握成了拳。她觉得她的鼻头酸酸的,她紧紧的咬着自己的嘴唇。将那些将要发出声来的呜咽吞了下去。他以为自己不会哭,但是当他的脚,在媒婆的示意下抬起来夸过那个火盆的时候,她的心忽然一揪。就这样嫁为人妇了吗?
“我这个女儿就交给你了。”左相夫人和左相站在门口看着一身红衣的御凌景,眼里闪过一丝惊艳,左相笑着对御凌景嘱托着。
“岳父岳母请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照顾她的。”御凌景看着左相大人,微微的点了点头。他转头看向一旁的柒绾郡,不知道,盖头下的,她又是怎样的一幅神情呢。但是,今天的她一定是极美的吧。
“好好好,希望你说到做到。”左相捋了捋胡子,笑呵呵的说着。可是在这同时,他也很清楚的知道一入侯门深似海,这以后的事情啊,谁也说不定。可是她对他的义女这桩婚事,只有也只能祝福了。
柒绾郡坐在花轿上,真心觉得特别的难受。他的眼睛前面是一片通红的颜色。她感觉到这个轿子一颠一颠的,颠的她特别的不舒服。他特别不喜欢这种眼睛看不到的感觉,她只能够靠着耳朵去分辨身边有多少人?看来这京城的百姓都挺看得起这个摄政王的,看热闹的,还真的不少啊。柒绾郡就这样慢慢的胡思乱想着,他稍微扭了扭脖子,它头上戴的首饰已经很重了还要再加上一层这么厚实的红盖的,觉得也是够了,为什么不拿一层薄薄得纱呢?柒绾郡胡思乱想着,他突然特别的想把自己的带头被扯掉,但是义母和严肃的说了,如果扯掉了就是不详的象征,虽然他从来不信这些,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还是莫名其妙的选择了听她的话…柒绾郡一边很是不淡定的扭动着自己的身子,一边在心里默默地抱怨着。没有想到成个亲还真的是麻烦,可是自己这一生就只会嫁这么一个人?这当然不是说她对他未来的那个夫君有特别深厚的感情,只是他觉得他自己就不会喜欢上任何人,更何况他觉得自己根本就没有机会,再去遇上自己喜欢的人。
柒绾郡想到这里,心里有一些无奈。可是心里在无奈,他也要报仇。
御凌景骑在马上,虽然他特别的讨厌这种慢悠悠的步调,但是他总不能在这种情况下,策马奔腾吧,而且为了他,忍耐一下又何妨?一阵风吹过,桃树上的花瓣纷纷落下,在空中划出一道又一道优美的弧线,就像她羞红了脸的时候,脸上那两抹粉红的薄云。可是他羞红了脸的时候又是什么样子的呢?御凌景摇了摇头,自己怎么现在变得像个毛头小子一样了,总是喜欢想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风越来越大了,吹得花轿上的帘子呼呼作响。柒绾郡忽然觉得有些饿了,他用手往旁边摸了摸,果然摸到了一个盘子一样的东西。好像是桂花糕?御凌景放慢了速度,他骑得马与花轿并排着,风吹过时,他透过被风卷起一角的帘子,隐隐约约的看到轿子里面有人在鬼鬼祟祟的往盖头下面塞着东西,他就知道他会饿,所以特地放了他喜欢的桂花糕。
京城的地理位置偏南,气候也比其他地方要暖和些。这里的桃花开的特别的早谢的也特别的早。随着风越来越大,那花瓣落的越来越多,阳光也越来越灿烂,抬起头的时候还可以隐隐约约的看到那阳光中带着的七彩的光晕。淡淡的粉色和那些鲜红的丝绸交织在一起。一切都透露着喜庆的味道,连空气里都弥漫着甜蜜的气息。一切都是那样的美好,但是美好总是短暂的,该来的终会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