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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书文 > 穿越历史 > 美人原似玉(重生) > 美人原似玉(重生) 第26节
  第49章
  拥挤的人群中,孟平熠轻轻握住她的手掌,往更热闹的方向走去。宋似卿感受着他手掌心的温热,由着他牵着自己的手,一步一步往前走。
  京城的庙宇众多,大庙小庙随处都是,月松巷里也有一处道观,名为守云观。
  相传前朝动乱时期,许多失散亲人的人都会在守云观里留下相见的信息,观里的道士也会细心保管好每个人的信物,盼众生守得云开,重逢相见。至如今太平年间,京城的人都会来此添些香火钱,祈愿家人平安。
  未至守云观,门前那棵常青松上已挂满了香囊、符纸,密密麻麻的,一眼便能预想到昨日中秋,此时此地的盛况。
  “来这里做什么?可是想蜀中的亲人了。”宋似卿抬头望他。
  孟平熠望着松柏上的信物,眼眸如星子明亮,他扬起嘴角,轻笑道:“求个心安,似玉要不要为原姨求个信物?”
  他这一提醒,宋似卿才想起远在容城的母亲,她低头自嘲一笑:“我可真是不孝,中秋佳节,竟连母亲都忘了。”
  “原姨不会在意这些。”感受到她的自责,孟平熠握着她的手微微用力,想给她一些力量。
  宋似卿深呼了一口气,甩开这些不开心的念头:“赶明儿回家了再道歉吧,以后我还有几十年的光阴陪着她。”她拉着他的手,跑上台阶,笑道,“快些走,瞧里面人还挺多的,可别排不上队。”
  她的笑声轻快,孟平熠也陪着她一起笑,他快步跟上她小跑的步伐,踏入守云观的朱门。
  门外瞧着人挺多,走进来才发现院子比她想象的大,一眼扫过去二十余人并不算拥挤。里面的大殿供奉着三清神像,也有五六个人在磕头跪拜。大多粗布麻衣,想来这里昨日被京城中身份尊贵的人“把持”住了,以致他们今日才有机会叩拜。
  孟平熠去偏庙中买些香烛、香囊,顺便添些香火钱,宋似卿站在院子里等他。
  她绕着院子走了一圈,看着院子里虔诚的人,面上或悲或喜,或忧或愁,当真是人间百态,各尽有之。
  忽然间,她对上一束凌厉的目光。一个打扮朴素,衣着暗色的妇人站在人群之后,用余光细细地打量她。目光相对的那一刻,妇人却匆忙偏过头去,急匆匆地离开了道观。
  宋似卿暗暗心惊之余又是一头雾水。她回想着这妇人的侧脸,有些面熟,可绞尽脑汁却怎么也想不起来是谁。
  看她的衣着打扮,虽低调不显,可身上的衣服并非普通百姓的粗布,想来生活并不拮据。而且能让她面熟的,应该只有官宦之家才对。
  宋似卿敲了敲脑袋,回想着前世与自己有过几面之缘的官宦之妻,是有几个,可现在她们也不认识自己呀。
  疑惑间,孟平熠从偏殿走出来,手中拿了些香烛,见她一脸凝重地望着门口,便问道:“在看什么?”
  宋似卿摇了摇头:“有个人好像认识我。”
  “认识你?”孟平熠轻轻皱了下眉头。她来京城不过第二日,怎会有人认识她?
  “是容城的人?”孟平熠道。
  她摇头:“看她的打扮不像是贫苦人家,容城家底丰厚的人我都很熟,且未曾听说有哪家的女儿嫁到京城来。”
  “而且……她虽然特地低调了打扮,妆容却很精致。”宋似卿抬起眼眸,忽然想到了她的身份,“她应该是哪位大人的妾侍。选在十六的日子来祈求,我猜是因为中秋节当夜不敢来。”
  宋似卿的脑袋里好像有一个名字若隐若现,可时间太久了,于她来说这已经是六年前的事了,她实在记不清了。
  听了她的话,孟平熠看向道观门口,沉了沉脸色:“不敢来祭拜的人,说起来,还真有一个,沈鸿有一侧室……”
  他提到这个人,宋似卿一下子便想起来了。沈鸿身为皇上的老师,为人清廉,家风甚严,一直被誉为百官表率。可没人知道,两年前沈鸿与一女子有了私情,那女子还怀了孕。
  纳妾这种事本是平常,但沈鸿不行,他一向以高风亮节自重,与妻子相识于微,尤其是与宋恒林抛弃原配做驸马相比,沈鸿贫贱之时便与妻子风雨携手、举案齐眉的佳话更为人称颂。
  谁想到,如今年近半百却与一女子有了私情。沈鸿让那女子堕了胎,如今养以绣娘的身份在后院。
  “京城里这种风流事不少,可这般遮遮掩掩,不敢见人的,也只有沈鸿了。”宋似卿忍不住骂了一句。
  孟平熠冷哼了一声:“沈鸿以父亲‘抛妻弃女’为由,鼓动言官攻讦了父亲半辈子,而今自己犯了同样的错,岂敢让世人知晓。”
  即便已恢复孟平熠的身份,他仍将宋恒林视为最敬重的人。当初他本不反对孟训想夺位的打算,可他投靠沈鸿,才是孟平熠断然拒绝的原因。
  “走吧,如今沈家也掀不起什么风浪了。”他平复心情,将香烛交到她手中,“似玉不必忧心,刚才那妇人应该是认出了我,故而猜出了你的身份。”
  他不再沈鸿之事上多言,领着她走入大殿。可他的一席话却点醒了宋似卿,若无沈鸿的授意,那些言官怎敢十年不改,一口咬死了宋恒林“私德有亏”。
  宋似卿在三清像前,为父亲祈求请安,诸事顺遂。至于沈鸿,她记下了。
  月桂当空,宋似卿没了赏月的心情。若她与孟平熠牵手的事情被那女子看见了,是否会告诉沈鸿?
  回府路上,宋似卿忍不住问道:“沈鸿一心想让你娶沈梦舟,当真只是为了保护她?没有其他的原因?”
  孟平熠没有隐瞒:“有自然是有。我同你说过,沈鸿谋反只是顺势而为,若条件不成,他自然就放弃了。而他真正想做的,是铲除一直压在他头上的宋家。拉拢我,依然是他没有放弃的事。”
  “别给他们希望了。”宋似卿停下脚步,静静地望着他,月光拉长了两人的影子,静谧的街上只听得到两个人的呼吸与心跳,“你若不想娶沈梦舟,就别在乎与她的同族之谊了,我不开心。”
  第50章
  宋似卿松开他的手,独自往前走。孟平熠在身后跟了一会儿,追上她,轻道了一声:“好。”
  月至正空,夜已深。孟平熠送她回院子,路过宋恒林院子时见灯火通明,一个丫鬟正端着一盅清汤往里走。
  孟平熠拦住了那丫鬟:“琪珠,这么晚了,姑姑与姑父还没睡吗?”
  琪珠停下脚步,道了声:“少爷。老爷夫人还没睡,正在院子里赏月,夫人命厨房熬碗清汤,刚做好奴婢便端过来了。”
  孟平熠点了点头。琪珠进了院子后,他转身看向宋似卿。
  四目相对之间,宋似卿明白了他的意思。她抬头看了眼天上的明月,这样的日子,正适合做些圆满的事情。
  “我无所谓,你若想好了,我陪你就是。”她看着他眼中带笑。
  孟平熠温柔扬起嘴角,签过了她的手。
  院子里,宋恒林与安平坐在桌前,两个人的身上都披着披帛,因夜半睡不着才出来赏月。
  琪珠刚把清汤盛了两小碗,便听到门外有敲门声。
  安平奇怪地看了眼宋恒林,琪珠便道:“我刚才在屋外看见少爷和小姐了,许是他们在敲门。”
  安平道:“快去开门。”她看向宋恒林,,“这么晚了,这俩孩子来找我们有什么事?”
  宋恒林眼神清亮,还未说话,便看见孟平熠牵着宋似卿的手,两个人双双走进院子里。
  安平忍不住惊呼一声:“这……”
  宋似卿与孟平熠向他们二人行礼,没有说话,也没有避讳。
  院子里一时间安静下来,安平回过神来摆了摆手,琪珠退出了院子。
  宋恒林的脸色原本有些凝重,看了他们二人后,却渐渐缓和了神色,最后竟笑了起来。
  孟平熠最了解他曾经的父亲,也早知道宋恒林就不会有异言,父子二人相视之间,齐齐笑了。
  安平左右看了一圈,他们父子俩笑得开心,宋似卿也是一脸平静,惊讶得反倒只有她一个人了。
  安平低咳了一声,重新恢复了往日的端庄,看向孟平熠道:“平熠,你们这是?”
  孟平熠拱手行礼:“如姑姑所见,我想娶似玉为妻。”
  安平已料想到这个答案,一时间却还是接受不了:“你虽已恢复孟平熠的身份,可今日之前,你们还是兄妹啊!”
  宋似卿站在一旁,听了这话,忍不住道:“我从前可也没把他当哥哥。”她甚至没把自己当宋恒林的女儿。
  “这……”安平一时语塞,他们的关系她岂会不知。不止是她,全京城的人都知道宋侯爷在容城有个女儿,可因她从未出现过,便一直将宋钰君当做他们唯一的孩子。
  京城中人,确实也从未将他二人当做兄妹来看。
  “恒林,你说说话呀,你别笑了。”安平有些着急地拍了拍宋恒林。
  宋恒林的鬓角已有了白发,可眼神比往日更亮了两份,眼中的笑意几乎隐藏不住,他只看向宋似卿:“似玉,你跟爹爹说,你们是认真的吗?”
  宋似卿一直都知道宋恒林因愧疚对自己很好,可真论起宋恒林的性格,她并不是很了解,故而他今夜的反应也超出了自己的预期。
  她郑重地点了点头道:“是。”从容城到云州,又或者是在前世他拼死来救自己的那个火场之中,她已将自己的信任毫无保留地交给了他。
  宋恒林看着她眼角的坚定,愈发开怀地笑起来:“好好。小子,我不管你从前是不是我儿子,今后若敢欺负我女儿,可别怪我饶不了你!”他大笑着指着孟平熠。
  这是他一手养大的孩子,他的品行宋恒林比谁都了解,若他真下定了决心,自己是能够放心将女儿交给他的。
  “多谢父亲!”孟平熠行礼,又唤回了这熟悉的称呼。宋似卿听出了他的顺口,忍不住笑了一声,这两日发生了太多事情,很多人都还没有反应过来呢。
  “诶诶,你们这么这就商量好了是吗?”安平坐不住了,慌忙站起来拦住宋恒林。
  宋恒林笑着握住安平的手:“安平,你不是一直遗憾,失去了钰君这个儿子吗?如今岂不正好,他又回来了,还有比这样更好的事吗?”
  安平被他的话弄得哭笑不得,又急又气道:“你知道我担心的不是这个!我难道不希望钰儿回来,重新叫我一声母亲吗?可你有没有想过别人会怎么议论?”
  宋恒林并不在乎:“我一人承担便是!反正虱子多了不怕痒,我还怕那一两个言官?”
  “你气死我了!”安平气呼呼地甩开他的手。
  宋似卿就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他们。安平有此顾忌实属正常,沈鸿为言官之首,他已攻讦宋恒林十余年,所谓“抛妻弃女”大家也早都听腻了,远不如宋恒林又打了哪场胜仗扬了国威更让人在意。
  如今她俩这般等于正好给了沈鸿等人新的借口,不过宋恒林愿一人担当,实在是她没有想到的。
  孟平熠走到安平身边,安慰道:“姑姑,您放心吧,我与似玉在一起,并无任何不妥之处,倘若真有言语,交与我来处理便可。”
  “你来?你一个孩子如何处理?”安平清楚这十年来,围绕着宋府的言论如狂风骤雨,那是可以要人性命的!
  孟平熠笑道:“姑姑难道不信我?”
  安平听了这话,顿了顿,抬头看向他。这是她看着长大的孩子,她比谁都清楚他有多优秀。
  “可我怎么忍心……”让这两个孩子承受他们当年受过的非议。
  宋似卿默默走到安平的跟前,看了眼宋恒林道:“父亲,劳您尊驾,我想和安姨单独聊聊。”
  宋恒林的目光停在她们俩身上,点了点头:“也好,咱爷俩出去走走。”
  宋似卿支走了他们两个人,轻轻扶安平坐下。
  “安姨,我知道您的担心,我也知道京城之中有很多人在盯着父亲的错处,您不想让父亲再遭非议。可您知道吗?唯唯诺诺,畏手畏脚,是对小人的纵容。”
  “你……”安平望着宋似卿坚定的眼神大为差异,她生于皇室,岂能不知流言蜚语大多有人在背后煽风点火。却不料似玉亦心知肚明。
  “你不怕?”安平忧心地看着她,“被别人在身后指指点点的滋味可不好受。”她身为公主尚且不能避免。
  宋似卿洒脱一笑:“我这么优秀,无论是从前的宋钰君,还是今后的孟平熠,我与他都称得上一句郎才女貌、天作之合,是不是?”
  她开着玩笑,片刻之后正色起来,“我们之间既不存在攀炎附势,也不存在伦理纲常,有何不可?”
  若有人敢嚼她舌根,她可不会像安平一样默默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