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湖眯眼看向温如照,此人面生,却气度不凡,一定不是普通人,可又如何?他已是仙门中人,能怕谁?
这位聪慧少年相当硬气,斜眼道:“你谁啊?”
“你还不配跟我说话。”
温如照看都不看林清湖,微微拂袖,林清湖身躯轻颤,便天旋地转,再次落下,已经到了数十丈之远。
林清湖左顾右盼,顿时冷汗滚滚,这是什么手段?莫非那人是大仙师?他什么意思?看上林浊江了,要收徒?
林浊江、林荣淳和陶小桃,还有方意熷父女,方元煦手下的豪奴走狗,都瞠目结舌的看着温如照,一挥袖,林清湖就消失了,众人根本看不懂林清湖是如何消失的。
若林清湖是飞出去的,倒还好说,可却是凭空消失了……
未知才是最可怕的,神奇,神秘,诡异莫测,神仙手段。
林浊江恭敬道:“不知老仙师……”
“我不是仙师,我是武师,修的是武道。”温如照摆摆手,轻笑道。
方意熷惊呼道:“修武道也能有这种神仙手段?”
温如照看了方意熷一眼,笑道:“这不是神仙手段。修武道高深了,搬山,慑魂,灭鬼,杀神,通天,御风,都不在话下。”
方意熷眼睛一亮,随即摇头道:“终究是不如修道的。”
温如照淡然一笑,也终究是不理方意熷了,小丫头一个,什么也不懂,天赋尚可,他却不感兴趣,至于小姑娘模样貌美,他更是见多了,与其解释一番,也是看在林浊江的面子上的。
“不知先生是哪位?”
林浊江神色严肃,又郑重向温如照发出问询。
温如照平静道:“现任江南道总督,镇东将军,不久前受封南元侯,温如照。”
林浊江有些反应不过来,拱手道:“原来是大官老爷,温大人。”
方意熷突然看向方元煦,惊呼道:“爹!东南道!东南道!总督!村,乡镇,县,府郡,州,道……”
娇俏少女掰着纤细嫩白手指,一脸娇憨,随即瞪眼道:“我的天呐!还是侯爷,这是顶天大的官嘞!是不是啊?爹!”
“是……是啊……”方元煦反应最快,毕竟见多识广,所谓知道的越多,敬畏之心越重,这位方老爷此时已是战战兢兢,浑身颤抖,打起了摆子。
林荣淳等人只晓得是顶天的大官,却难有深刻概念,少了些敬畏之心,只觉得高不可攀,如仰云端,反倒不似官老爷们面对温如照那般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林浊江想了想,轻声道:“不知温大人有何指教?”
温如照笑道:“没什么指教的,只是看不得一些无能的废物渣滓欺负人,有什么难事可寻我,也可去县衙找县丞。”
众人微微咋舌,林浊江这是靠山天降啊!
方意熷狠狠拍了林浊江的肩膀一下,重重的道:“好兄弟!有高人青睐,我也就不忧心你了,好好磨练!”
林浊江连忙道:“我谢谢你啊!”
“不谢,你争气点就好了。”方意熷随意摆摆手。
“有些人啊,总是喜欢仗势欺人,家里又没有什么势,最终还得连累家人,弄个家破人亡。”
温如照忽然出声,声音还不小,以袁公子为代表的一些人面色剧变,纷纷缩头缩脑,代入感强烈,这是暗指我们吗?
“你们好好聊,我先走了。”
温如照转而对林浊江微微一笑,又对林荣淳夫妇点头致意,然后就走了,干脆利落。
方元煦率先躬身道:“恭送南元侯爷!”
“恭送南元侯爷!”众人纷纷跟上,齐声高喊,恭送这位顶天大的官老爷。
方意熷满脸轻松,赞叹道:“真是天大狗屎运啊,这回谁还敢对你不利?不愧是我兄弟啊,好啦,我也该回家了,就这样,未来有出息了再见面!”
林浊江点头道:“你有出息了,我去求你办事,我有出息了,我助你修道。”
方意熷怔了怔,笑了起来:“这样也好。”
方元煦笑呵呵道:“要不先不走了?饥肠辘辘的,该去沟子家吃顿饭才是。”
方意熷惊讶道:“爹,你不是……”
“什么是不是?就是要吃饭!”方元煦重重言语,转头对林荣淳夫妇笑道,“二位以为如何?欢迎吗?”
夫妇二人自是连连点头说欢迎。
方意熷笑嘻嘻道:“爹,你真是势利眼啊。”
“臭丫头!胡说什么呢?”方元煦伸手就拍向方意熷,被躲开了。
方意熷又蹦又跳,笑嘻嘻道:“打不着,打不着,爹,我是仙门中人了,你可不能打我了!”
“你就是天皇老子,那也是我女儿!”方元煦吹胡子瞪眼道。
林浊江急忙提醒道:“方老爷,这儿可是人多眼杂,还有衙役呢,小心祸从口出。”
方元煦惊得冷汗滚滚,点头道:“对对,谢谢提醒啊,瞧我给气的,哎呦喂,心口疼。”
“爹,您就甭装了。”方意熷摆摆手,“走啦!啧啧,真,势利眼来了。”
“谁?”
“就是……”
“咳咳……”林荣淳重重咳了几声。
方意熷声音变小,凑到方元煦耳畔耳语一阵,方元煦立即侧头,见一对年轻夫妇抱着一个小男孩一路小跑过来。
“沟子沟子,我听人说,刚才跟你说话的是什么侯爷,顶天的大官,是不是真的?不会是骗子吧?”
范文明跑过来便是一通问询,语气急切兴奋。
“手段通天,应该不至于骗人。”林浊江语气冷淡,对这个姐夫越来越不满意,瞥一眼林小笋,见姐姐脸色也有些难看。
一行人回到林家,便去准备食材。
范文明凑向方元煦,一番热络言语,却被冷淡应对,只得悻悻而走。
饭后,方家父女领着一帮豪奴走狗撤了,这一餐还得照顾豪奴走狗们,耗费甚巨,还好方老爷出资,即便林荣淳百般推拒,也被方元煦强塞了十两白银。
眼看时候差不多,范文明和林小笋也抱着孩子走了,回半头寨去,临行前,林浊江请范文明到一旁,狠狠告诫一番,说是若让姐姐受了委屈,他定饶不了这个蠢姐夫!
范文明唯唯诺诺,无有不从。
夜里,只有林荣淳、陶小桃和林浊江在的时候,林浊江跟父母商议搬家去镇上,至于钱财之类的,租房是够的,若要买房,得慢慢来了。
林荣淳夫妇还是想拒绝,可最终却是拗不过林浊江,而且林浊江还时刻将那日村民围门的景象描述出来,不断提醒父母后果严重……
林荣淳夫妇耳根子也软,终于还是应下了。
到了第二天,一家三口收拾好行李,绑在人力车上,拖着赶往了虎阳镇。
昨日,林浊江已经悄悄请方元煦帮忙找房子,对于这种地头蛇来说,那是再轻松简单不过的事了。
这一家三口还未走出多远,便被人瞧见,丢下桶和扁担,飞速而走,不久后,便不断有人走出家门,追上林浊江三人,远远看着。
村民越聚越多,一道身影忽然拦在林浊江等人面前,喊道:“沟子!你真要走吗?大家都知道有顶天大的官护着你了,没人敢围你家门,你为什么还要走?”
那是林善同。
林浊江语气低沉道:“人往高处走。”
林善同自嘲一笑,颓然点头道:“是啊,可不是嘛,我也想往高处走,可第一关就淘汰了,梅子也想往高处走,费尽了力气,也一样被淘汰,地里的活都不想干了,伤心着呢,没那个命啊!”
林浊江沉默好一会,才道:“可以让路了吧?”
林善同愣了愣,缓缓让道,在林浊江经过身旁的时候,嘟囔道:“还真是……无情呐。”
林浊江微微顿步,幽幽道:“我爷爷遭难的时候,你劝慰我,喊着我一起疯玩。我爹病了,你也安慰我,送钱送口粮,可后来有传言说我不祥,说我有传染魔气,就连你们也不敢靠近我了,我是能理解的,情义不因距离而淡薄。嘿,我们都这样认为,可我们认为的都错了,那天许多人围了我家家门,你能出言帮腔就不错了,都是同村人,你又能怎么样?可我还是有怨气,你还是有疙瘩,我们还是疏远了。”
“……何不扪心自问,你又多有情呢?”
林浊江最后意味深长的问了林善同一句,便继续迈步,走了。
林善同回头看向林浊江,怔怔无言。
快走到村口的时候,一位老者拄着拐杖飞快走来,左右还跟着几位老者,几位年轻人。
“荣淳!荣淳啊,你这事干嘛啊?这是要搬家吗?哎呀,何至于此啊?不该这样的,我的错,我的错啊,没能主持公道,没能护着你家一点,当时啊,我病了,起不来床嘞!”
拄拐老者气喘吁吁,缓了几口气,就口若悬河,吧啦吧啦不断言语,他是村长。
林荣淳有些感动,连忙道:“村长,您别这样,村长……我……我搬家是想跟沟子近些……”
村长唉声叹气,跺脚道:“那些家伙,我一定让他们还钱!不还钱,我就一人一拐棍!打断他们的腿!”
林荣淳连忙道:“不……不用……”
林浊江晓得林荣淳是耳根子比较软的性子,这话恐怕跑出来就是“不用还”,他知道这是村长这个老阴货的阴谋,不想让他得逞,便喊道:“村长!那就麻烦您啦!有借有还,再借不难!”
村长笑容一僵,这话怎么接?老子跟你爹说话呢,有你什么事?这么多钱,谁娘的还得起?大家都是穷人啊,裤裆都是漏风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