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一来,一车人都僵持着。
眼看汽车一会儿工夫就出城了,占色看着道路边上的指示牌,又瞥了瞥阖着眼睛装死的男人,心里凛了凛,突然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虽然她是路盲,可指示牌却不盲,上面清楚的写着——这是一条去依兰的路。
老实说,她不懂,男人为什么要带她来依兰。
依兰婚纱,依兰项链,依兰庄园,还有那一家叫着依兰往事的饭馆,现在又到依兰来度蜜月。如果单单因为她的老家是依兰的,这个理由虽然可以站得住脚,但认真说来也太过牵强了。毕竟权少皇打从认识她开始,她就已经在京都了,期间也没有对他流露过对家乡有什么太多的向往。
忒诡异了!
这里面,到底有什么玄机?
“占老师,依兰好玩儿吗?”大概觉得气氛不太好,前座的孙青,打破了话题。
占色看着她的脸色,知道她的意图,配合地笑了起来。
“还行吧。”
“呵呵,这一回,轮到你给我们做导游了。”
做导游?作为一个资深路盲,占色颇有些尴尬地点了点头,“我尽量吧,多少年都没有回来过了。城市的发展太快,变化也快,我怕也忘记得差不多了。”
没有想到,她这句话说完,边上那个阖着眼装睡的男人却莫名其妙地冷笑了一声儿,突然接上了她们两个人的话题。
“占小幺,有你忘不了的东西吗?”
偏过头去,占色对上他已经睁开的双眼,觉得男人那脸色,那表情,那冷笑分外的刺眼,不知道他究竟啥意思,可他冷嘲热讽的样子,真心膈应到她了。
“你管我?”
“操,你以为老子爱管你?”
见两个人又扛上了,孙青瞥了瞥完全没有存在感的铁手,赶紧地调过头去也装死,心里有些懊恼自己刚才的多事儿。
磨了磨牙齿,占色嘴皮儿动了动,实在理解不上去他突如其来的怒火。
“神经病,谁爱理你?”
眸色暗沉了一下,男人唇线冷冷一抿,不再吭声儿,阖上眼睛继续睡。
占色心里堵得慌。
狗屁的蜜月,还没到点儿呢,就闹得这么不愉快。
接下来的路程,很长的一段时间,两个人都没有再说话。为了一个莫名其妙的理由就闹了脾气,说起来有些诡异,她觉得这就是两个人思想和意识形态不同造成的代沟。
晕晕沉沉的,她也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当汽车终于到达依兰县城的时候,整个城市已经完全陷入了一片黑暗,路灯下,依稀可见汽车停在了一家不太像宾馆的建筑物外面。那建筑的大门口,有一个铁栅栏的大门。
大门口,有一个女人停在那儿张望。
见到他们的车停了下来,那女人怔了两秒,面上一喜,飞奔着就跑了过来,一头的五颜六色在路灯下,显得分外的妖娆——
我的天!艾伦?
那一刻,占色只想狂叫天。
他们的行踪,艾伦怎么会知道,又怎会可能提前到达等在这儿?
在艾伦五颜六色的冲过来之时,她的脑子里空白了一瞬,就别过头去,疑惑地看着不动声色的权少皇。
心下疑惑上了来,难不成是他说的?
她想从他脸上看出点什么来,可那个王八蛋从之前吼了她之后就没有什么表情了,一双眼皮微垂着,凌厉的五官纹丝不动,嘴唇更是抿得死紧,一脸的欠抽样儿,完全不与她的目光对视。
得瑟!
暗暗骂着,占色打开了车门儿。
一行人,陆续下了车。
站到了地上,占色才发现头上凉意涔。
白天时天气还晴好,一到夜晚,竟飘起了雨来。果然天有不测风云。
这时,火烧了屁股般的艾伦小姐也冲到了面前。咧着白生生的八颗牙齿,目光掠过铁手面无表情的脸,才又笑容灿烂地冲她挤了挤眼睛,吐字清晰地吼了一声。
“占小妞儿,爷来了。来抱抱——”
不待话音落下,她张开双臂就拥抱了过来。随着手脚和身体上无比夸张的动作,她一头的七彩鹦鹉发在路灯下越发显得诡异了。
牛逼,绝对牛逼的艾伦!
占色如是想着,向来高超的自制力和淡定,在她面前完全招架不住了,深呼吸了好几口气,才隐忍住没有直接笑喷了出来。而余光扫向四周时,只见除了几个稍稍熟悉艾伦的人,其余人等,无一不突然冲出来的大鹦鹉弄得瞠目结舌。
不过铁手同志,依旧板着脸,半丝儿不同的表情都没有。
牛逼,这位同样牛逼!
做了这样的认定,占色清了清嗓子,努力平息自己想狂笑的情绪,拉着艾伦,尽量问得平静。
“艾伦,你怎么过来了?”
“切……明知故问。”艾伦大喇喇地揽着她的胳膊肘儿,目光有意无意地飘向不远处的铁手,声音也没说压制一下,高音喇叭似的就飙了出来。
“我么,自然是追我心爱的男人来了。占小妞儿,你懂我的性格。不到黄河心不死,不破楼兰誓不还。”
最后那十四个字,她说得抑扬顿挫,那摇头晃脑的样子,非常女汉子。
占色微怔,嘴角抽搐了一下,再也忍不住笑了。
世界上有一种,天生就能给人带来快乐。占色想,艾伦大概就属于这一类人。刚才来的路那与权少皇之间的那些郁结啊,闹心啊,烦躁啊,通通都因为这位从天而降的多动症使者给弄得轻松了起来。
这么看起来,艾伦对铁手是真上心了。
占色想着,目光带着瞟向了铁手,企图从他没有表情的脸上看出点什么来。可惜了,不知道铁手压根儿就没有注意到艾伦杀伤力极强的含情脉脉眼,还是他天生就不解女人风情。只见他一边儿指挥着一干人拿着行礼鱼贯而入,一边儿安排着保卫工作,半眼儿都没有瞄艾伦。
可怜劲儿的!
又一对神女上了心,襄王没入梦的男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