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妃笑了笑，没有接话。贤惠有什么用，至今膝下无子。她以前对四福晋还挺满意的，但后来看她又不得四爷喜欢，如今弘晖又夭折，心里对她便不满起来。
“那臣妾就先告退了，不打扰娘娘和儿媳妇说话。”成嫔笑着起身。
德妃也没留，点头道：“咱们得空你再过来说话。”
成嫔笑着应了，这便出了屋子。走出门口的时候她正好同四福晋碰上。四福晋忙行了个礼，成嫔眼里闪过一丝怜悯，冲四福晋笑了笑，回自个儿那去了。
四福晋进了屋，见德妃端坐在正中间的椅子上。她规规矩矩的行了礼，等着德妃叫了起才起身。
“坐下先喝杯热茶吧。”德妃态度还是温和的，“这大冷天的天一早就出门，冻坏了吧。”
四福晋忙谢过，道：“儿臣坐在马车里还好。今日没风，进宫这段走着也不算冷。”
德妃瞥一眼四福晋冻得有些发红的脸颊，笑了笑，没戳穿。
喝了两口热茶，四福晋这才觉得身子有了热气。进宫这一路走过来是真冷。她身子自从弘晖夭折大病一场后就虚弱了很多。别人走着要出汗，她却手脚冰凉。
捧着茶杯又暖了下手，四福晋才开口道：“额娘，昨儿选秀还挺辛苦的吧？”
“到还好。虽然人比往年多，但今年是分开选的。本宫同良妃一块儿，真看的人反倒比上一届的少。”德妃道。
四福晋愣了一下，这是她之前不知道的。她娘家今年也没有适龄的秀女，所以她也没打听情况。
不过不管是分开选，还是一块儿选，同她今日进宫的目的都不冲突。所以四福晋也只是愣了一下就切入正题，“那额娘有相中的么？”
不等德妃回答，四福晋又加了一句，“儿臣想给贝勒爷挑几个好生养的。”
“你倒是贤惠。”德妃道。
这话怎么听都不像是夸奖，但四福晋脸上的神色并无波澜，只是回道：“这是儿臣身为嫡福晋的本分。”
第932章 交锋
一句嫡福晋，一句本分，听的德妃格外膈应。她出身低，包衣奴才小选进宫。虽然如今爬到妃位，也不乐意听什么正室、妾室，嫡出、庶出的。四福晋这一句话，算是戳了她两处忌讳。
可四福晋也没说错，这确实是她嫡福晋的本分。就跟后宫里皇后为皇帝张罗选秀，劝皇帝雨露均沾一样！
心里有些憋闷，德妃的脸色就不大好看，语气也跟着冷了两分，道：“既是你的本分，那等过几日秀女们进宫住了，你也进宫来一块儿看看吧。”
“儿臣就不必来了吧。额娘的眼光一向好，有额娘看就行了。”四福晋忙道。她能主动来求就已经不错了，哪里还愿意亲自挑。看那些鲜嫩的秀女们给自个儿添堵么？
然而德妃并不打算放过她，笑道：“本宫看归看，这人最后还不是要进你们府上，和你打交道最多？”
这个理由太过充分，四福晋一下竟不知如何反驳。
德妃当即又道：“真要说起来，本宫的眼光也不好。给四阿哥挑的人，竟没一个会生养的。兴许这次你来看，能挑几个好的。”
四福晋脸色微变，德妃这话说的可是绵里藏针。其实这几年四爷后院的女人不是没有生孩子的，真要算起来，生的还不少。但就是没几个能养大的。她和四爷成婚已经十多年了，至今就李氏膝下养活了一儿一女。否则，四爷也不会为李氏请封侧福晋了。
她自个儿是问心无愧。这么多年，后院但凡有女人怀孕，她一向都是让人精心照料，从不敢怠慢，更不说磋磨。可一个府里孩子总养不大，不免会让旁人多想。真是四爷自个儿子嗣缘淡薄，还是她这个嫡福晋手段厉害？
“儿臣能有什么眼光。这好生养有时也难说。”四福晋捏着手里的帕子，勉强笑道：“当初八弟妹刚嫁给八弟的时候，儿臣就记得不少人说她看着就不是好生养的。结果她却是几个妯娌中最会生养的。”
她找的这个例子实在是太过典型，竟是堵的德妃说不出话来。
当初池小河无父无母，身子看着也不是个结实的，不少人等着看笑话。也是因为如此，很多人都说康熙其实并不喜欢八爷，否则不会给他挑这么个福晋。便是良妃，也有传闻说她暗地里掉泪，心疼自己儿子。
可结果呢，池小河进府没多久就有了身孕，一举得男不说，第二胎又生了个儿子。虽说八爷至今也就两个儿子，但两个儿子都养得健健康康的，老大弘旺还得了康熙的青睐，特意被挑进上书房读书。
之前还有个太子的儿子弘皙能压弘旺一头，如今太子被废，弘皙又被人下毒毁了身子，弘旺就成了孙子辈里的独一份。
现如今，甚至有人传言康熙就是看在弘旺的份上，也会立八爷为太子。
德妃脸色缓了缓，决定不再这件事上给彼此添堵，但还是坚持道：“不管怎么说，你来掌个眼总是好的。”
四福晋也不是非要和德妃对着干，现在德妃一而再，再而三的提出让她一块儿相看，她也不好再拒绝，只得硬着头皮答应，“那等秀女们进宫后，儿臣再来。”
德妃点点头，转而问起四爷府里的事。四福晋一一回答，婆媳俩总算是平和的聊了会天。
翊坤宫里，五福晋向宜妃表明了来意后，倒是让宜妃惊讶了好一会儿。
“五阿哥让你来的？”宜妃忍不住问道。
“不是。”五福晋否认道：“是儿臣自己想来的。儿臣觉着，咱们府上还是人丁不兴旺。”
宜妃神色复杂，她一想到五福晋以前是什么秉性，再听她主动开口求人，总觉得像是不认识了一样。
“以前是儿臣不懂事，这本该是儿臣分内的事，还每每让额娘费神。”五福晋露出一副抱歉的神色，很是诚恳的道：“儿臣如今也想明白了，这府里该添人就要添。”
“本宫还打算今年不给你们后院赏人。”宜妃道。
不是她偏心，五爷从小就不养在她身边，自然没有同九爷那样的亲近。很多事情想不到也是有的。以前有太后在，便是她操心了，最后还得太后定夺，次数多了，她就索性不管了。
这会五福晋来，宜妃才意识到，太后已经不在了，以后这个儿子的事情她也能插手了。
五福晋万没想到宜妃会来这么一句。她本是想着来卖个好，拉近一下同宜妃的关系。五爷性子别扭，回京两年了，也没能同宜妃亲热一些。她一直在努力，但成效不大，还想着这次她主动来求人，会让宜妃印象好一些。谁知，宜妃压根没有赏人的打算！
这一下，五福晋想了不少。难道说宜妃只想到九爷，没想到五爷么？同是亲生的，待遇也差太多了吧？再说如今五爷已经没了太后的照拂，宜妃这个做额娘的难道不应该多照拂一下？
“是今年的秀女不大能入额娘的眼么？”五福晋勉强笑着给宜妃找台阶。
宜妃顺势道：“啊，主要是本宫今年只见到了一半的秀女。”
五福晋露出疑惑的神色，宜妃便把今年分开选秀的事情说了。这下总算把刚刚的尴尬话题岔开，两人都是暗自松了口气。
钟粹宫里，佟贵妃正在看年小蝶的家世背景。昨日选秀的时候虽然看过，但她还想了解的更仔细，便让人今日去内务府拿了一份。
她作为主管选秀的，想看哪个秀女的信息，内务府都不会不给。
“娘娘是想把这个年小蝶给四阿哥么？”桂嬷嬷在一旁问道。
“本宫瞧着是不错。只是能给谁，还得万岁爷说了算。”佟贵妃道。
“也是。奴婢昨日跟在娘娘身边瞧着，这年家的姑娘确实是个可人儿。”桂嬷嬷道。
“所以，本宫可不能让她进宫！”佟贵妃嘴角微扬，露出一抹冷笑来。
“奴婢瞧着那日德妃娘娘也多看了两眼，怕是也喜欢的。”桂嬷嬷又道。
“本宫倒是瞧着良妃还多看了两眼呢！”佟贵妃道。
第933章 劲敌
桂嬷嬷想起昨日德妃带着良妃走进来，正好碰见年小蝶那组出去的神色，点头道：“娘娘说的是，这位年姑娘出色的很，确实惹得两位娘娘都多看了几眼。”
“还记得曹家姑娘吧？”佟贵妃笑着又提起一人，“也是个有点意思的。”
“啊，奴婢记得。”桂嬷嬷道：“不过比年姑娘还是差些。”
被钟粹宫主仆二人评头论足的两位秀女此时都在自己屋里休息。
年遐龄在外放前一直是京官，因而在京城是有宅院的。此番爱女进京选秀，年遐龄的夫人特意一块儿陪着上京，就是怕女儿有哪里照顾不周。
昨日年小蝶选秀回来，年夫人就连忙问了情况。年小蝶毫无隐瞒，把她从进宫到被选看到出宫的所有过程都详详细细地说了一遍，甚至连整个过程中领路的太监说了什么话，都一字不差的学了一遍。
听年小蝶说佟贵妃特意问她会不会骑射，年夫人的脸色就变了一下。
“这是嫌你身子弱了。”年夫人打量了女儿一眼，心里也是无奈。年小蝶是早产的，有些先天不足。不过虽然看着瘦弱，但其实这么多年都是无病无灾的。
佟贵妃会这么问，她倒是不意外。只是宝贝女儿被人挑，多少有些不舒服罢了。
“娘，选不上也无妨的。”年小蝶乖巧懂事的劝慰年夫人。
“怎么可能选不上！”年夫人却有信心的很，“你这容貌、气质、才学，哪一样都出众的很。正是因为你出众，贵妃娘娘才多问的。不然她怎么没有问旁人？”
“娘，女儿其实一点都不想被选上。”年小蝶抱着年夫人的胳膊开始撒娇。
她是家中幺女，从小父母疼爱，哥哥宠着，压根就不想离开家。恨不得招个上门女婿，这样就能一辈子都在家里过这千娇百宠的日子。
“又说傻话。”年夫人看着她笑道：“以你爹如今的官职，再看你这相貌人品，不被留牌才是稀奇了。但最后会进宫还是别的，就看你造化了。”
年小蝶脸上露出几分愁容，小声嘟囔了一句，“女儿不想进宫。”
年夫人谈了口气，摸了摸她的脸颊，低声道：“我和你爹也不想。但你爹如今不在京里，就是想从中周旋，也是鞭长莫及。”
康熙如今这情形，没有哪家愿意自己女儿进宫的。可选秀这事由不得自己。只要是符合条件的就必须进京选秀，否则是不许自己婚配的。若是作假逃避选秀，查出来的罪可不小，没有人敢冒这个险。
“女儿知道的。”年小蝶道。
“今年要选几个皇子福晋，侧福晋估摸也是有的。你希望还是很大的。”年夫人安慰年小蝶道：“你阿玛是四贝勒门下的人，但愿你能入德妃娘娘的眼。”
曹家祖上也是京里的，曹颖虽然没有母亲陪同，但祖宅留下看守的老仆也都恭敬的很。从宫里出来后，府里的马车就在宫门口候着，她打小就跟在身边伺候的丫鬟也都等着。
见她脸色发青的出来，都知道她是冻着了，忙把准备好的大氅先给她披上，然后又把暖手炉塞进怀里。
“姑娘快进车里，有热茶和点心。”
曹颖在家何曾吃过这个苦，当即就扶着丫鬟的手上了马车，足灌了一大杯热茶才缓过神来。
“姑娘今儿选秀还顺利吧？”小丫鬟问道。
“还成吧。”曹颖回忆自己选秀的过程，眉头微微蹙着，没说佟贵妃给她的感觉不大好。
“姑娘过初选肯定没问题的。”小丫鬟高高兴兴的道。
曹颖扯了扯嘴角，却没笑出来。初选都过不了，她进京还有什么意义。关键的是最后一轮复选。
等回了住处，跟着曹颖一块儿进京的林嬷嬷就问起情况来。
她这个嬷嬷是前几年从京里请的，早年也是在宫里待过，专门教她规矩。后来曹寅看这嬷嬷人品不错，就让留在曹颖身边伺候，也是为了将来能进皇家做准备。
面对林嬷嬷的询问，曹颖没再隐瞒，就连她察觉佟贵妃对她不满的事情也说了。
“姑娘确定贵妃娘娘那会是不太喜欢了？”林嬷嬷又问了一遍。
“说话的语气我总不会弄错的。”曹颖有些不耐烦的道。
林嬷嬷一时没说话，皱眉沉思起来，半晌才道：“按理不应该呀。老爷同贵妃娘娘可没过节，佟家在京中势力不小，老爷这么聪明的人，不可能同佟家交恶的。”
“谁知道呢！”曹颖道：“兴许就是对我不满意。”
“不会的。”林嬷嬷否认道：“姑娘回答的虽不出彩，但也中规中矩，没有错处。”
“算了，都选完了，反正我留了牌子。”曹颖道。
“若是姑娘感觉没错，进宫后还是要多注意。这选秀都是贵妃娘娘主持，弄不好就会叫姑娘去她宫里说话。”
曹颖倒是并不惧这个。她家接过几次圣驾，她就是在康熙面前说话都不怕，还怕一个贵妃？不过林嬷嬷的叮嘱她也记着。毕竟入了宫，就是人家的底盘。她阿玛厉害，那也是在前朝。真要是个她小鞋穿，她阿玛也不可能马上来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