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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放了手中的笔,池小河才顾上问八爷,“爷今日怎么回这么早?不忙了?”
  “年边上哪有不忙的,就不许爷躲回懒?”八爷笑着从春桃手里接过茶盏喝了口热茶。
  池小河在夏莲的伺候下净了手,挨着八爷坐下,压根不信,“爷可不是躲懒的人。”
  八爷看了她一眼,脸上的笑淡了几分,道:“说是太子病了,一直迷迷糊糊的叫皇阿玛。”
  池小河了然,感情是康熙急着看儿子,便不拉着八爷他们议事了。果然,康熙内心深处还是疼这个儿子的。
  “难得有半日悠闲,爷正好陪陪孩子们,他们这些日子可想您了。”池小河笑道。她没问太子的病情,知道这事只会让八爷糟心。
  “嗯。爷也有好些日子没检查弘旺的功课了。”八爷点头。
  池小河心里翻了个白眼,弘旺才多大啊,就想着检查功课。平日里认字什么的,她都是玩中带学,根本没正经当课在上。她可不想儿子将来厌学。
  “爷,您陪孩子们玩会儿不行么?”她忍不住道:“检查什么功课啊!咱们包包还没开始上学呢!”
  “这孩子聪明,开窍的早,我想着是不是早些请先生。”八爷却是神色认真。虽说他自己当年六岁才启蒙上学,但看到弘旺在池小河的教导下现在就已经认识两百多个字,还会背十几首古诗,甚至拿起笔还能似模似样的写两个字,他便想着早些培养。
  池小河突然有些后悔给弘旺启蒙早了。她当初弄那些知识卡片的时候压根没想要把弘旺当天才培养。她只是想着现代那些做父母的好像都是这样弄的,她便也学着弄一个,边玩边学,学多少算多少,也不强求。哪知道八爷会起这个心思。
  “爷,让包包多玩两年吧。”池小河不忍的劝道:“真要请了先生,他就再没这么轻松的日子了。”
  弘旺是嫡长子,以后肯定是要继承八爷爵位的。他长大后的责任本就不少了。要是连童年时光都要比别人少,池小河想想都觉得心疼。本就生在富贵人家,她并不想给孩子太大压力,能够健康快活的长大就好。
  第462章 吵架
  身为康熙的儿子,八爷自小是在上书房学习的。但他如今出宫建府,他的儿子却不能享受这个待遇了。作为孙辈,能在宫里上书房学习的,只有太子的儿子弘皙一个。
  上书房讲课的先生可都是文华殿的大学士,个个知识渊博,外面一般的私塾先生可是差远了。
  八爷一向是个好强的。他自个儿小时候就用功,当然也希望儿子优秀。既然不能像他小时候有那么好的先生教学,那就早些请先生。所谓笨鸟先飞,勤能补拙嘛。
  所以他并不赞同池小河的话,当即便道:“福晋,慈母多败儿。弘旺身为爷的嫡长子,就该早些明白自己身上的责任。既然他有能力早些读书,就不要浪费光阴。”
  “包包不过是在和臣妾玩的过程中学了几个字而已,他现在连笔拿不稳呢,上什么学啊!”池小河继续劝道:“即便他身上的责任要比弟弟妹妹们重,晚两年学习也耽搁不了什么啊!爷自己不都是六岁才启蒙么?外面的私塾收学生也都是从六岁开始的!”
  其实现代的小孩子三岁就要开始上幼儿园了,但幼儿园的氛围多轻松,每日的时间也短。古代可没有幼儿园一说,而是六岁直接开始上学,相当于现代的小学。若是弘旺现在就开始请先生,那就相当于以上幼儿园的年龄直接上了小学!
  八爷不为所动,道:“爷看弘旺自己对认字看书也挺有兴趣的。请个先生来,能早些开始正规学习。年龄小些没关系,一开始可以只上半日的课。福晋,有时候太过宠爱孩子不是好事。”
  “臣妾怎么就过分宠爱了!”池小河终于忍不住炸了,直接站了起来,气冲冲的瞪着八爷道:“爷这叫揠苗助长知不知道!包包之所以有兴趣,那是因为臣妾每次都是带着他边玩边学,并没有当成个正经任务!若是爷请个先生来,你看他有没有耐心坐半上午去上课!到时候他有了厌学情绪,爷后悔都来不及!”
  “福晋都没试过,怎么知道他坐不住?”八爷不可思议的看着池小河,“说不定他学的很起劲呢?这怎么就揠苗助长了?民间又不是没有三五岁就能出口成章的神童!你以为都是他们自己无师自通么?还不是家里重视,早早的请了先生,或是被长辈们熏陶的。”
  “所以呢?爷又知道几个小时候是神童,长大后还依旧很优秀的?”池小河寸步不让的反驳道:“难道不是揠苗助长的结果?”
  她是真没想到八爷竟是那种不肯孩子输在起跑线上的家长。对于剥夺孩子童年,让孩子穿梭在各个补习班的家长,池小河一向是嗤之以鼻的。
  她那会还和同事讨论过,说若是自己有了孩子,一定不报补习班,让孩子尽情享受童年。当时她还被同事笑过,说她等到了那天就不会说这个话了。别的孩子都在补习,你不希望自己的孩子落后,就一定会去补习的。
  还记得她那时是怎么回答同事的来着?哦,对了,她说若是孩子自己有兴趣去学某样特长,或是主动要求,她当然也不会拦着。但她自己是肯定不会在不征求孩子意见的情况下就报一堆补习班的!
  兜兜转转,她在现代没机会拥有自己的孩子,自然也没办法体验一个学龄儿童妈妈的心态。可没想到来了古代,竟然遇到了八爷这个望子成龙的阿玛!
  这还是两人第一次为了教育问题产生分歧,都对彼此的想法觉得不可思议。
  春桃和夏莲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有些不明白怎么刚刚好好的两人突然就吵了起来呢?而且看样子都还气得不轻!
  池小河这会不仅气八爷,还气自己。早知道会让八爷起这个心思,她干嘛要弄什么卡片教弘旺啊,就每天带着瞎玩算了。古代的孩子们读书不仅没有双休日,连寒暑假都没有,就是只上半日课,对于开春才满三岁的弘旺来说也很辛苦了。
  八爷心里也有些恼火。正经说起来,弘旺什么该启蒙,该请先生这些事他压根都不必和池小河商量。他是一家之主,做了决定通知一声便是。但他自从答应池小河有事不瞒着,就慢慢习惯有什么事先通个气。在他印象中,池小河一直都是善解人意明事理的,所以他也没料到这件事会遭到如此激烈的反对!
  “看来真是爷宠你太过了!”
  八爷突然冒出的一句话让池小河当即呆立当场。一个“宠”字,生生让人听出了居高临下的感觉!
  呵,这是觉得她恃宠而骄,无理取闹了?池小河在心里自嘲的笑道:看吧,这就是一个古代皇子的喜欢。在八爷的心里大概从来没有把她当作一个平等的人吧。他高兴了,便愿意宠着她,让她撒娇,让她发脾气,体贴她,心疼她。他不高兴了,她就连发表自己意见的资格都没有了!
  为孩子的教育问题发生分歧吵架是很多夫妻都会遇到的问题。所以池小河并不觉得是多大的事。也许两人情绪都有些激动,甚至会因此冷战几天,但最后肯定会有达成共识的方式。要么是一方妥协,要么是各退一步。可只要事情最后解决了,这争吵也就没人会记在心上。说不定还能就此探讨一下彼此的教育理念,互相综合一下。
  可八爷这一句话,却是让她的心突然就冷了下去。两人都不对等了,这事的结果还需要争论么?
  屋里突然就安静了下来,池小河刚刚激动得有些发红的脸色渐渐恢复正常,开始变得平静起来。而八爷则是抿着嘴皱着眉,起身看了池小河一眼,竟就这么离开了!
  池小河站着半晌没动,她眼角的余光扫到书案上那副已经被染了大片墨迹的画,突然过去揉成一团直接扔进了屋里的炭盆里。很快那画就燃了起来,不过片刻功夫就烧成了灰烬。
  第463章 真的没来
  出了正院的八爷脸色很是难看。赵仁宽跟在后面一头雾水。他才刚去李顺他们屋里坐了会儿,连杯茶都还没喝完呢,就见八爷黑着个脸出来了。而且都没叫他,径直就出了院门。他手忙脚乱的跑出屋子跟了上去,心里头不禁暗暗叫苦。
  一看八爷这样子就是和福晋闹别扭了。每次这种时候八爷就特别难伺候。他这个贴身奴才已经是深有体会了。可他实在想不明白今日能有什么事让两位主子闹别扭。最近不一直都是恩爱得很么!而且自打福晋生二阿哥伤了身子,八爷简直是捧在手里怕飞了,含在嘴里怕化了,舍不得福晋受一点委屈,就没和福晋闹过别扭啊!
  可看八爷这样子,赵仁宽哪里敢问。只能在心里默默祈祷,希望两位主子快点和好,别让他们这些做奴才的难做了。
  正院里,池小河烧了画后就一屁股坐在书案前,半晌都没出声。
  “福晋,您别哭啊!”春桃在一旁看得心有不忍,递了块帕子过来。
  池小河没有接,而是直接用手抹了一把。她压根没想哭来着,可这眼泪却不受她控制!
  有什么好哭的呢!本来就是她天真了!八爷是皇子,是贝勒,是主子,她本来就是个奴才嘛!对着奴才,主子可不是居高临下的么!还求什么平等呢?
  要说八爷也没说错。可不就是宠得太过了么!宠得她都忘了自己只是个奴才了!一个奴才,又有什么资格对着主子大呼小叫!还探讨教育理念!哈,哪个主子会和奴才探讨问题啊!主子肯提前告知奴才一声已经很给面子了!
  她又什么好心寒的呢?可真是矫情呢!都穿来多少年了,还记不清自己的身份,还去幻想那些不切实际的东西,被伤了心可不是活该么!
  看着池小河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春桃忍不住担忧的小声问了一句,“福晋,您没事吧?”
  “没事!”池小河冲她一笑,抬手把刚涌出来的泪水擦掉,吸了吸鼻子,道:“我能有什么事!我好着呢!就是太久没哭了,今儿正好洗洗眼睛!”
  她越是这样没事人似的,春桃和夏莲看得越是担心。偏今日肖嬷嬷带着张夫人去了天使家园,她们两个都不知道该怎么劝。实在是谁也没想到就为弘旺什么时候请先生这种事闹成这样。
  “奴婢去打盆热水来吧。”春桃说着出了屋子。
  夏莲则是默默地把那烧了画的炭盆往屋角又挪了挪,然后把八爷刚刚喝了一半的茶杯也拿去收了。
  今儿阳光好,这会日头正暖,三个孩子被奶娘带着在花园里玩,并不知道自家额娘和阿玛闹了别扭。到了用午膳的时辰,三个孩子回来,院里才又重新恢复了热闹。
  此时的池小河脸上已经看不出一点难过,只是眼睛还有点红。但孩子们都还小,并没意识到自家额娘哭过。弘旺洗过手坐在饭桌前还念叨了一句,“额娘,阿玛今儿晚膳能回来用么?”
  “那额娘可说不准。”池小河面上笑着,心里却有些涩涩的难受。八爷刚刚离开的脸色那么差,晚膳肯定不会过来了。
  “阿玛怎么那么忙啊!”弘旺不由嘟囔了一句。
  “这不是年底了么。”池小河解释了一句,“你阿玛哪年不是如此。”
  “儿子会写自己的名字了呢!”弘旺一扬小脑袋,很是骄傲的道:“还想拿给阿玛看呢!”
  要是搁平日里,池小河肯定立刻就要夸奖了。但今日她却怔忡了一会儿才挤出个笑道:“是么?咱们包包这么棒啊!那你先放好,等你阿玛有空来的时候再给他看。”
  “额娘不看么?”弘旺有些小失望的问道。
  “额娘当然要看!一会儿咱们用过午膳就看。”池小河忙打起精神道。她突然在想,八爷有句话也没说错,她也不是弘旺,怎么就知道这孩子不愿意上学,坚持不了呢?
  这世上不是没有天生就爱学习的孩子。但对于大多数小孩子来说,孩童时还是更喜欢玩。她执意不愿八爷过早的给弘旺请先生,其实也是另一种以自己的想法为弘旺做决定!她说八爷是揠苗助长,而她是不是又矫枉过正了呢?
  看着笑的一脸得意的弘旺,池小河心情有些复杂。抛开八爷那句伤人的话,她刚刚的反应确实过于激烈了些。若是话说得委婉些,事情也许不会变成这样。
  弘旺还没注意到池小河刚刚话里留的伏笔,她说的是八爷有空来的时候看,那就表示今晚不一定会来。但在弘旺的意识里,八爷就算赶不上回来用晚膳,晚上睡觉的时候还是会来的。
  八爷已经很久没有去后院其他女人那了,以至于在弘旺的意识里,他的阿玛和额娘就是该每晚都睡在一个屋里的。除非是阿玛太忙才会歇在前院。即便一个月里有两日会有几个女人来给额娘请安,但他并没有八爷也是可以歇在这些女人屋里的意识。
  一顿午膳,池小河吃得没滋没味,都不知道自己吃了什么。不过她还记得答应弘旺的事,跟着去他屋里看了他写的字。
  字写的真不算好,而且只有弘旺两个字,爱新觉罗四个字并没有。但对于连笔都拿不稳的弘旺来说,能一笔不错的写出来就已经很厉害了!
  池小河好好的把弘旺夸奖了一番,看到孩子眼睛发亮的又念叨起若是八爷看到会怎么夸奖的话,她心里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
  对于男孩子来说,来自父亲的肯定和表扬似乎比母亲的夸奖更让他们觉得满足。对于母亲,男孩子们会撒娇,会黏糊,但父亲对于男孩子们来说,更像是个榜样,是让他们崇拜和敬仰的。
  “额娘,阿玛晚上回来一定要叫我!”弘旺在午睡前,还不忘又提醒了池小河一句。
  “好。”池小河笑了笑,摸了摸他的头,又给他掖好被子,“额娘不会忘的。快睡吧。”
  而这一晚,八爷果然如池小河所料,真的没来。
  第464章 受伤
  晚上一个人躺在床上并不是让池小河最难受的事。最让她觉得难以应对的是孩子们的询问和期盼的目光。特别是看到弘旺失落的小眼神,她心里越发难过。
  为什么很多时候夫妻离婚受伤最重的会是孩子。因为对于孩子来说,父母是唯一的,是无人可以取代的。可对于大人们来说,离婚了还可以再婚,甚至还可以拥有新的小生命。
  八爷不来正院,她心里会难受,也会觉得不适应,但这些她都能忍受。唯独看到孩子们想念阿玛的眼神她不能忍受。她要怎么跟孩子们说?说因为是我把你们的阿玛气走了,所以他也不来看你们了?一两日不来她还好扯理由糊弄过去,若是三五日都不来,她要怎么面对孩子们?
  这么想着,池小河心里又不禁开始窜火!难道孩子是她一个人的么?就因为和她置气,就对孩子们不闻不问了?哪有人这么做阿玛的!
  “福晋,您睡不着么?”床帐外夏莲问了一句。
  池小河心里叹气,索性坐了起来,“睡不着,给我倒杯热水吧。”
  夏莲给她掀了床帐,边递茶杯边道:“福晋,贝勒爷今儿也是气头上的话。您别忘心里去。明日您服个软,给贝勒爷个台阶下,这事就过去了。”
  池小河下意识的就想说,凭什么是我服软!凭什么我给他台阶下!但转念一想,她个做奴才的,可不是得由她哄着主子么!
  看,在春桃和夏莲她们的意识里也都是这样。只要两人发生矛盾,都是劝她先低头。果然只有她昏了头,还想着什么平等!在这个男人三妻四妾,女人却得固守贞洁的时空里,怎么可能有平等!
  她这话若是说出去,只怕会让人笑掉大牙!旁人只会说她身在福中不知福,说她恃宠而骄,不会有任何人认为八爷有错!
  这种认知实在是令人心酸又苦涩的。可即便她如今想清楚了这些,依旧不能安抚她因八爷那句话受的伤。
  知道归知道,可受伤也是真受伤。
  见池小河闷头喝水不吱声,夏莲又劝了一句,“福晋,奴婢说句逾越的话,贝勒爷对您是真的很宠了。您看看别家府上,有哪家嫡福晋能有您这么受宠的?贝勒爷毕竟是个大男人,被您今日那么一句又一句的呛着,哪里能不生气呢?可即便是如此,贝勒爷也不过是说了您一句而已,都没真的发火。结果您不仅午膳没问贝勒爷,晚膳也没问。贝勒爷心里能好受么!”
  “感情都是我的错了?”池小河终于忍不住开口了。
  “奴婢不是这个意思。”夏莲忙道:“奴婢知道您是心疼弘旺阿哥,可贝勒爷也是想弘旺阿哥成材。您跟贝勒爷都是对弘旺阿哥好,只是方式不同而已。您不是常说么,贝勒爷整日在外面已经够辛苦了,咱们尽量做到让贝勒爷回府后能舒舒服服的。所以您就体谅体谅贝勒爷,先服个软也没什么。”
  这话说得可真漂亮,而且还合情合理,竟是让池小河都无从辩驳。
  “夏莲啊,我突然发现你挺适合当居委会大妈的。”池小河突然冒了一句。
  “什么是居委会大妈?”夏莲一脸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