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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荣妃却没立时回答,而是忙着让宫女上茶水点心,又让人端热水来先给三爷擦汗抹脸。
  三爷是个急性子,但知自己母妃却是个波澜不惊的性子,也只得接过宫女递来的热帕子擦过,又坐下喝了口茶,这才听荣妃道:“今年京城热的早,你府邸离宫又远,弘晴也还小,路上奔的多了,中了暑气我还得担心。”
  三爷的府邸在紫禁城的西北边,进宫一趟确实路程不短。但南巡是出了正月就出发了,现在还没过端午呢,就是再热,也不至于中了暑气。荣妃这么说,不过是委婉的替三福晋找理由。
  眼看着三爷的脸色沉了下去,荣妃又道:“你一出京就是几个月,府里大小事情都得你福晋操持着。弘晴身子骨也不太壮实,她每日要操心的事情多。我在宫里身边也不缺人伺候,她少来请两次安也无妨。”
  对自己这个唯一活到成年的儿子,荣妃还是很了解其性子的。福晋董鄂氏有才名,琴棋书画都懂一些,不同于一般的满洲格格不爱读书。而三爷也是个文艺青年,因而董鄂氏很对他的胃口。两人刚大婚那阵可谓是蜜里调油,很是恩爱了一段日子。
  大概是恃宠而骄吧,董鄂氏颇有些心高气傲,日子久了,三爷便不太喜欢她的小性子。尤其是在对荣妃这个婆婆的态度上。三福晋表面尊敬,但心里是不大看得上连字都不认识几个的荣妃。
  能在皇宫里摸爬滚打二十多年,还能稳坐妃位,荣妃自然也不是个简单人物。对董鄂氏的小心思一目了然。但她如今早没了年轻时的争强好胜,只盼着膝下一儿一女能平安顺遂。因而只要董鄂氏面子上过得去,她也就从不多说什么。
  三爷虽说身为男人要粗心一些。但日子久了,对董鄂氏的态度当然也有所察觉。那之后他对董鄂氏就淡了不少,多宠着后院的一个格格田氏。再后来是董鄂氏生了长子,两人之间才又重新热络了一些。
  荣妃把这些都看在眼里,所以也不希望儿子和福晋之间又闹矛盾。所谓家和才能万事兴嘛!
  “额娘,您就别一味的偏袒她了!”三爷气闷道:“儿臣出京前还特意吩咐过的。可见她是把儿子的话没放在心上!”
  “我这不是好好的?少了她的请安不也没事?”荣妃笑道:“她人是没来,但还是让人送了好几次东西进宫的。”
  听了这话,三爷的脸色才终于好看了些。又细细的问了不少荣妃生活起居方面的事,见一切都安好,这才放心下来。荣妃被儿子关心的熨帖,也问了不少南巡的事,母子俩有说有笑的,气氛温馨。三爷留在长春宫用过午膳,又同荣妃说了会儿话,直到荣妃面露疲色,准备午睡,这才出宫回府。
  直郡王府里,大阿哥进府后便直奔后院。得了消息的大福晋已经带着一众格格、侍妾往府门口迎接,正好在后院门口碰上了。
  “爷怎么回来的这样快?”大福晋很是惊喜,脸上不由自主的就笑了起来。
  跟在大福晋后面的一众人等也连忙福身行礼,但大阿哥都似没看见。几个大步就走到大福晋跟前,直接就扶住了她的腰身,目光温柔的看着她隆起的肚子,温声责怪道:“你身子重还讲这些虚礼做什么。”
  “知道爷回来就坐不住了。”大福晋柔声笑道:“不过几步路,臣妾还不至于走不动。”
  “这些日子可还好?爷怎么瞧着你气色不大好?”大阿哥此时才仔细看大福晋的脸色,眉头就皱了起来。
  “天热有些没胃口,不是什么大事。”大福晋轻描淡写的带过,拉着大阿哥就往正院走,“爷一路奔波很辛苦吧。是先用午膳还是先泡个澡?臣妾都让人准备好了。”
  “先用午膳吧,免得你和孩子饿着了。”大阿哥笑道。
  大福晋脸上涌起几分羞意,但心里却是甜得很。一旁被忽略的格格侍妾们虽心有不甘,也只能目送两人离开。这后院还没哪个女人能比福晋受宠的。
  永和宫里,七爷先同四爷一块儿给德妃请了安,巧的是成嫔正好也在。德妃知道这母子俩肯定有话说,便也没留。成嫔便带着七爷去了自己住的偏殿。
  德妃这才看向四爷问了一句,“你福晋快要生了吧?”
  第103章 爷看得可还满意?
  四爷同德妃这对母子向来是客道有余,亲热不足。早年德妃拒绝抚养四爷这件事成了母子俩心头的一根刺,扎在心头不出血,但也拔不出来。即便四爷大婚娶了福晋,又有了子嗣,母子俩的关系依旧没多大的改善。即便这会德妃对四福晋的身孕表示关心,四爷面上依旧是平静无波的样子。
  “回额娘,府里的大夫说福晋生产应该就在端午节之后了。”四爷连回话的声音都没有起伏,平淡的仿佛在说今天天气不错这样的话题。
  德妃显然已经习惯大儿子这副古板的模样,丝毫不介意的又问道:“你福晋身子可还好?要不要请宫里的太医再去看看?这可是她的头一胎。”
  当初康熙给四爷选这个福晋的时候,德妃还是很满意的。乌拉那拉也是满洲老姓,乌拉那拉氏的阿玛费扬古又是一品大员,对四爷是个不错的助力。可没想到这个媳妇娶进门后,别的方面都还好,就是肚子不争气!五年了,才怀上这么一胎,德妃还真怕有什么闪失。
  “儿臣看她气色不错。府里大夫每三日都会把一次平安脉,也没说有什么问题。”四爷如实回道:“额娘不必担心。”
  德妃念了声佛,道:“一切都好就好。那本宫就等着你们的好消息了!”
  “劳额娘挂心。等福晋生了,儿臣定第一时间让人进宫给额娘报喜。”四爷道。
  德妃脸上的笑多了两分,正准备再说几句关切的话,十四阿哥却突然冲了进来,一脸不高兴的道:“额娘,今儿怎么还不传膳呀?”
  见到小儿子,德妃的表情一下就变了。不仅笑得眼睛都弯了,语气也温柔了许多,“你呀,总是这么莽撞,没看你四哥在这呢!”
  十四阿哥自然是看见了的。但他不喜欢这个整日板着脸大他十一岁的哥哥。虽说在这皇宫里,一母同胞应该更亲,但他就是和四爷亲近不起来。这会见德妃特意说,这才不情不愿的叫了一声“四哥”,算是打过招呼了。
  其实以十四阿哥如今的年龄是要住到阿哥所去的。但因为前些日子他病了一场,德妃担心他身边的奴才照顾不尽心,这才接进永和宫小住。所以这些日子母子俩都是一块儿用膳的。
  四爷还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样子,冲十四阿哥点了点头,算是回应他刚刚那声“四哥”。
  看着毫无兄弟间亲热感情的两个儿子,德妃心下叹气。她这个做额娘的到是希望这兄弟俩能守望相助,只是她一个人唱独角戏也不起作用。说到底还是她当年一念之差才造成了今日的局面,也只能让时间来慢慢化解了。
  德妃摇摇头,抛开这些恼人的思绪,招来宫人传膳。
  “难得你们兄弟有机会遇到一块儿用膳,今儿我都要多用些了!”
  眼见着德妃努力调和气氛,四爷也不是不懂她的心思,便也配合的笑了一下,道:“儿臣也有日子没在额娘这用膳,说起来还真有些想念呢!额娘这小厨房今儿准备得可充足?可别不够吃!”
  四爷这样平日里不苟言笑的人突然说个打趣的话,简直让人惊喜。德妃的脸色瞬间变得好看了许多。
  八爷顶着有些灼热的太阳回了府,脸颊因为热而泛起两团红晕。出城迎接御驾是重要场合,所以他今日穿的是贝勒朝服。里三层外三层的,还戴着帽子,就越发的热。这一路回来,后背早就出了一层薄汗了。
  赵仁宽跟在后面一路小跑也是出了一头汗。正准备问八爷是不是要去正院用午膳,就见八爷直接进了前院。
  “让人准备热水!爷要沐浴!”八爷疾步道。
  “是,奴才这就去!”赵仁宽连忙应了,一口气不歇的又去安排人准备给八爷沐浴的事情,想着这时辰八爷还空着肚子,他又匆匆忙忙吩咐前院的厨房准备午膳。
  偏八爷沐浴还要他伺候,赵仁宽又忙跟着八爷进了屋。
  宽大的木桶里是温度适中的热水,八爷进去后就趴在桶边闭上了眼睛。赵仁宽拧了热帕子给八爷擦背,小心翼翼地问道:“贝勒爷,这个力度可还行?”
  “唔。”八爷应了一声,继续沉默。
  正院里,池小河已经在用午膳了。今日八爷要去迎康熙回宫,她估摸着就不可能早回,所以压根没想等。却不想才刚动了筷子,就有人来报,说是八爷回来了。
  “这么早?”池小河有些意外。想着八爷并未进后院,她心里不免猜测是不是有什么事发生。
  昨儿晚上八爷的心情还很不错,说明在康熙离京的这段日子里,八爷的差事都办的不错,不怕今日见到康熙后被问起。若是这样,那从宫里回来后,八爷应该会进后院来和她说说话,逗逗儿子,而不会独自一个人闷不吭声的就回前院了。
  难道说差事出了纰漏,受了批评?池小河皱起眉头,觉得不大可能。八爷这人办事能力是摆在那的。而且这人是个追求完美的性子,既是交给他的差事,就没有办不好的道理。
  可惜作为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后宅女子,又正在坐月子中,池小河实在没有更多的讯息来猜测八爷有些反常的举动。最终她决定放弃。猜不透的事情就不猜了,等晚上见到八爷的时候再找机会问吧。
  不过不等晚上池小河就见到了八爷。
  她刚午睡起来就见窗边坐了个人,还吓了一跳。定睛一看才发现是八爷。
  “福晋醒了?”八爷嘴角微弯,语气温和,看起来同往常没什么不同。
  “爷什么时候来的?怎么偷看臣妾午睡呢!”池小河坐了起来,嗔怪道。
  八爷一下就笑了起来,“爷自个儿的福晋,自个儿的府邸,怎么就成偷看了?爷这是正大光明的看!”
  闻言池小河并未反驳,而是抬手撩开垂在脸颊边的秀发,冲八爷微微抬了抬下巴,道:“那爷看得可还满意?”
  第104章 开解
  八爷呼吸一滞,起身快步走到床边,低头定定的看着还微微扬着下巴的池小河。
  因为刚睡醒,池小河两颊上还有未散的红晕,乌黑柔顺的长发披散在肩背上,多了几分平日少见的妩媚。
  其实池小河就是心血来潮,就着八爷的话故意打趣两句。她想着若是八爷心情不好,被这么闹一下说不定就开心了。但此时看着八爷眼底翻涌的情绪,她却有些后悔了!好好的,她干嘛要惹一个本就忍着不能开荤痛苦的男人!
  “今儿可是福晋先惹爷的!”八爷声音哑了几分,伸手就捏住了池小河的下巴,直接吻上了那微张的水润嘴唇。
  火已经被点燃,再想浇灭就不容易了。池小河心里暗道一声自作孽不可活,索性也没抗拒,反倒专心享受起来。她相信八爷心里有数,不会伤她。
  果然,八爷一吻结束后并未继续,只是惩罚性的在池小河的唇上轻轻咬了一口,磨牙道:“真当爷不敢罚你?福晋这债可越欠越多了!”
  面前的人呼吸还未平复,眼底波光潋滟,越发勾人,看得八爷心头又是一阵火起,干脆端起一旁桌上的凉茶灌了一杯。
  池小河终于忍不住掩嘴笑了起来。她真不是故意的!可八爷这个样子实在是太可爱了!
  “还敢笑爷?”八爷咬牙,放了茶杯就作势扑了过来。
  池小河下意识的往后躲,一下就被八爷扑倒在床上。
  “胆子越发大了!”八爷一边说一边将手伸向了池小河的咯吱窝。
  “哈哈哈哈哈!”池小河一边躲一边笑,嘴里告饶道:“爷,臣妾知道错了!饶了臣妾吧!哈哈哈哈哈!爷,放过臣妾吧!”她最怕挠痒痒了。八爷这招一出,她只有求饶的份!
  两人在床上闹做一团,屋外都能听到两人的笑声。赵仁宽抬头看了看天,做了个双手合十的动作,提了半日的心总算是放下来了。
  好一会儿八爷才停手,池小河已经笑得快喘不过气来。她这会不仅满脸红霞,头发也凌乱的很,就连身上的里衣领子都开了,露出一片雪白的肌肤。八爷犹自不解气的贴过去在她脖颈处咬了一口,这才把人搂进怀里安抚。
  闹了这一会儿,两人都有些累。此时便相拥躺在床上,一时都没有说话。八爷的手有一下没一下的轻轻拍着池小河的后背,眼睛望着帐顶,不知道在想什么。池小河则是靠在八爷的胸膛上,手指无意识的揪着八爷衣衫上的一颗扣子来回搓着,好一会儿才开口道:“今日外面是不是很热?爷回来沐浴过了?”
  八爷低头看了她一眼,笑道:“福晋怎知爷沐浴过了?”
  池小河凑到八爷颈边嗅了嗅,笑道:“爷每次刚沐浴完就是这个味。臣妾不会闻错的。”
  “福晋的鼻子这么灵?”八爷有些惊讶,随即又笑道:“那是不是以后爷要是换个模样,福晋凭味道就能认出爷来?”
  “贝勒爷这是说臣妾是小狗么?”池小河娇嗔的抡起拳头就捶了八爷胸口一下,“哪有贝勒爷这么编排人的!”
  “哈哈哈!”八爷笑得开怀,“这可是福晋自己说的,竟也赖爷身上!”
  “就赖爷!”池小河娇声道。
  八爷笑着抓住她作怪的手,道:“今儿外面是挺热的。爷骑马回来出了一身的汗。”
  “爷辛苦了。”池小河在八爷胸前蹭了蹭,声音也温柔下来。
  “这算什么辛苦。”八爷笑了一下,道:“不过是热了点。”说完这话,八爷轻轻的叹息了一声。
  池小河心里一动,开口问道:“贝勒爷可是有事烦恼?臣妾能为贝勒爷分忧么?”
  八爷目光看过来,池小河也不躲闪,就那么迎着八爷的目光看过去。她的眼神清澈明亮,没有任何芜杂。
  “没什么。”八爷笑了一下,目光挪开,看向窗外,“爷只是想着皇阿玛回了京,只怕要有更多的差事,再难得清闲了。”
  池小河知道八爷没说实话,但她并不打算刨根问底,只是顺着八爷的话道:“皇阿玛肯让爷办差是认可爷的能力。爷如今刚入朝不久,能有机会多历练是好事。辛苦是自然的,但只要有收获就值得。人活一生,总要做些事情的。不然整天吃喝玩乐,浑浑噩噩的又有什么意思。”
  “福晋这大道理真是一套一套的。”八爷笑道:“爷生来富贵,以后皇位有二哥继承,就是安于享乐,做一世富贵闲人又如何?”
  “那爷是这样的人么?”池小河撑起身子,直视着八爷的眼睛,神色认真的道:“爷若真是安于享乐,入朝后又何必努力办差呢?”
  八爷一时无言。他自然不是安于享乐的人。相反,他自小就想让自己变得优秀好受到重视。这么多年他一直很努力,就是不甘做一个平庸的皇子。
  池小河这会心里倒是隐隐对八爷今日的反常有了些许猜测。今日康熙回京,入朝办差的皇子们肯定都在御前。只怕是皇子们之间又有一些明里暗里的交锋吧。
  她重新软下身子,依偎在八爷的怀里,柔声细语道:“臣妾知道贝勒爷一向求上进。但凡事总有个万一。爷只要问心无愧就好,旁的真没必要想太多。有些事情要发生总是会发生的,即便忧心也改变不了,还不如放开些,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八爷深深地看了池小河一眼,突然笑了一下,道:“爷发现福晋是真会说道理!行了,别在这瞎琢磨了!爷真没什么事。你呀,就安心坐月子吧!”
  池小河瘪了瘪嘴,扭头道:“臣妾一片好心,爷不听就算了,还笑话臣妾!以后想要臣妾说,臣妾还不说了!”
  “哎哟,气性还不小!”八爷失笑,捏了捏池小河的鼻尖,搂着她坐了起来,道:“包包这会也该醒了吧,叫奶娘抱过来让爷瞧瞧。这小子一天不见还真想得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