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了人心。
迟麓麟的嘴唇愈发惨白。
他知道迟南雪说的是对的。
自从三年前云鼎的动荡开始,人们就没有那么信任他了。
后来陆薇薇来了更是如此,流言甚嚣尘上,很多员工对这样任人唯亲的行为都是相当不满,却也没办法挂在嘴边,那时候甚至有一段离职潮。
可是这一切都不重要了。
因为迟南雪回来了。
迟南雪的回归让云鼎重新有了生机,为此即使是让陆薇薇离职,迟麓麟心底都没觉得如何,毕竟……这是必要的改革。只要能够保住他在公司里面的地位,只要有一天迟祥龙长大了,还能回到云鼎来独当一面,就已经足够了。
迟南雪无非就是个免费的打工仔,迟麓麟甚至已经考虑好了三年后要如何一点点不动声色地收回控制权的同时,收回迟南雪手中的股权了。
可是他无论如何都没想到,迟南雪居然打算先下手为强!
迟南雪的目光那么平静,平静地让迟麓麟近乎有点发冷。
“你打算将我赶出公司?”他的声音无比沙哑。
“赶出公司……”迟南雪跟着念了一遍,淡淡笑了:“父亲误会了,我从来都没有这样想过,父亲在公司的地位不是我可以撼动的,只是暂且为了公司的未来,请父亲……”
“我告诉你你妈妈的下落。”迟麓麟咬牙。
迟南雪轻轻笑了:“父亲觉得我很在意这些?昨夜我想了想,只有一件事父亲说的是对的,那就是既然我母亲抛弃了我,其实我已经没有必要继续在意她的死活了,不是吗?”
迟麓麟的脸色难看至极:“所以你是打定主意要赶我出去了……”
“父亲误会了,我只是想要提醒父亲一句,其实父亲大可不必处处与我作对,毕竟……父亲已经不再是从前的父亲了。”迟南雪唇角微弯。
迟麓麟没再开口,只是胸口急剧地起伏着,显然是心情相当不愉。
是啊,现在的迟南雪几乎可以左右他的命运。
时过境迁,而迟麓麟最愤懑的是,这一切都是他一手造就的。
迟南雪倒是没多停留,见姚采薇来了,便淡淡颔首道:“我先回去了,其实父亲也不必多虑,我们其实有无数种手段可以相安无事,像是从前一样。”
迟麓麟闭了闭眼,几乎是无力地靠在了椅子上。
迟南雪面无表情地看了姚采薇一眼,姚采薇显然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地避开了目光。
迟南雪便轻轻地笑了一声,擦肩而过。
迟南雪刚出了门,就见迟晓晴径自走了过来:“迟总。”
她的神色显然有点兴奋,迟南雪看了她一眼,迟晓晴这才收敛了神色,道:“迟总,我是来和您说一声的,今天开始我就打算去海城了。”
“恩,去海城的工作计划记得随时提出。”迟南雪微微颔首,道:“还有,我之前一直没有来得及问你,你和柏年怎么样了?”
迟晓晴的脸上有点无奈:“我和柏年那就是玩玩,我也看不上他,你放心吧。”
这姑娘的想法一天一变,迟南雪几乎已经习惯了,只淡淡颔首应了:“换言之,你和柏年已经断了?”
“也不能算是断了吧,”迟晓晴有点尴尬地咳嗽了一声,靠近了迟南雪一点,问道:“柏年回我妈身边了,我也算是看懂了,他喜欢富婆,不喜欢我这样的,本质上我和柏年那是一种人啊。”
迟南雪顿时就有点哭笑不得。
门开了,迟麓麟阴着脸站在门口,看向面前的迟南雪和迟晓晴。
他死死盯着迟晓晴,良久方才哑声道:“所以你也是骗我的。”
迟晓晴轻笑一声,向后退了半步:“父亲误会了啊,我什么时候骗过父亲?”
“你和迟南雪,你们合起伙来骗我……”迟麓麟牙关紧咬,几乎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良久,他方才微微闭了闭眼,深深吸了口气:“迟南雪,你不要忘了现在云鼎你虽然是控制人,可是大股东还是我,我想要换掉你,不过就是毁约的事情……”
“父亲可曾看过我们公司的章程?”迟南雪问道。
迟麓麟眉头紧锁。
迟南雪便笑了笑说了下去:“或者我换个问题,父亲可曾想过,如果没有了我,公司会变成什么样子?”
迟麓麟的脸色无比难看,良久方才低声道:“你这是在威胁我。”
“高管大部分都是我的人,如果我要走,我大可以将人尽数带出去,即使短时间内我个人无法安置,也可以将人带给天宸地产,相信大家在天宸会有比云鼎更出色的作为。”迟南雪笑意渐深:“父亲觉得呢?”
迟麓麟什么都不想觉得。
他只觉得头痛欲裂。
这种感觉是说不出的懊丧,让迟麓麟几乎想要径自转身重新回到那个温柔乡。
可是迟麓麟知道,这一切都不可能回得去了。
他只能死死盯着迟南雪,哑声道:“你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
“或许就在父亲决定将所有财产都留给迟祥龙的时候。”迟南雪平静地笑了。
迟麓麟软下声线,自己都觉得自己有种说不出的卑微,这种感觉几乎逼疯了迟麓麟,他却只能低声下气地开口道:“我可以接受你的想法,你如果说不让迟祥龙接任,我都可以尊重,你愿意将云鼎变得更好,我也觉得很不错……”
迟南雪微微颔首,道:“既然如此,父亲不如看看这个。”
迟南雪含笑将手中的一份合同推了过去,迟麓麟心底狐疑,却还是将合同拿过来看了一眼,脸色登时就变了:“你这是……”
迟南雪平静道:“这份合同对任何人而言都很公平。”
“你是说,任人唯贤。”迟麓麟咬牙。
他怎么可能愿意接受?
他老来得子,几乎是下意识地就为迟祥龙打点好了一切,可是现在呢?
现在一切都结束了,迟南雪甚至拿出一纸协议来想要逼他就范!
迟麓麟眼底血红,迟南雪的神色满是嘲意,道:“所以父亲根本就不想要公平,父亲想要的无非是一个继承人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