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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寺庙殿内,副寺正在讲经,许多寄住在寺庙里的人也前往聆听,居住的院落就冷清了下来。
  广化大师死后,他的住所一直无人入住,赵钦明翻窗进去时,这里头收拾得干净。
  进去时,他差点踢倒了窗口摆放的一株文殊兰,那花这些天未被浇灌,都发蔫儿了。
  卧房里摆设简单古朴,一册册佛经摆了一整面墙,还有广化生前刚翻译完的梵文经卷。
  听到寺庙里的人提起过,过段日子这一箱翻译的经文就要搬出去刊印了,赵钦明翻了几册,思索了一阵带走了最后一册。
  回屋时,他寻不见崔岫云,半晌才听到屋外动静,是听完讲经的人回来了。
  崔岫云在房门前同一些借住的人说笑着,说笑完了才提起裙角进屋。
  她手里提着别人送的糕点,赵钦明瞥着,心想一个时辰的功夫,她倒是和这帮同住的人交谈得热闹。
  意料之中广化的房间里不剩什么,崔岫云一边翻着他拿回来的那卷经书,一边说着:“那讲经的副寺看上去慈眉善目的,不过听隔壁屋的人说,副寺是个武僧,他同广化从十岁起就是师兄弟,当年一同去佛祖诞生之地求学,又一同回朝,几十年的交情。如此看来,副寺违背了广化的意愿将其尸体焚了,的确可疑。”
  “副寺掌管一寺财物,若是雍州寺庙送来钱财,想来他也一定知情。”赵钦明点头。
  这经书平平常常,她放下忽而神神秘秘,指了指这间屋子道:“还有一件事。咱们这屋子从前是有一个书生常住的,不过广化圆寂后,这书生被人杀了,这屋子才空出来。”
  听她语气婉转低沉,又睁圆了眼看着他,赵钦明低头,也学着她的声音说:“我不怕鬼,好好说话。”
  没劲。
  她撇嘴接着说:“这书生借住在此三年了,是外地人,自三年前进京赶考失利后一直没走。借住这三年他同山脚村中一个屠夫结怨,那日他嘲讽屠夫供自己的儿女读了半辈子的书,结果屠夫儿女今年春试仍旧落榜,夜里回寺的路上,就被屠夫杀了。”
  “屠夫人呢?”
  她啃着方才带回来的糕点:“县里监牢押着呢,秋后问斩。不过那书生死的时间蹊跷,头一日广化圆寂,后一日他就死了,屋子里的所有行李都被拿出去烧了。这也罢了,哪家寺庙能准许人白吃白喝三年啊,可这罗鸣寺真就容下了这人,岂不是怪事?”
  回来的路上,赵钦明去看了看上次他发现存放箱子财物的旧塔,那锁轻易撬不开,他得去找锁匠寻趁手的东西。
  这样盘算着,明日得去那村子一趟才是。
  在一间房子里两张榻上躺着,对方轻微的翻身和呼吸声都那么清楚,两个人都揪着自己的被子,有些难眠。
  迷迷糊糊的,崔岫云到了后半夜总算是有些想睡的迹象了,房顶上一阵咚咚声把她吓醒了。
  赵钦明比她更快起身,听动静应该是有人往房顶和窗前砸石子。
  他挡下了破开窗纸砸了进来的石子,守在窗前说:“你到里头去。”
  本如临大敌,不知道是什么人,还以为要攻进来,结果砸完石头,就再没有别的动静了。
  屋子靠向后山,崔岫云皱眉:“是谁啊?”
  隔壁屋子也传来了骂声,那想来也不是针对他们俩的。
  赵钦明打开窗户,窗外一片黑,什么人影也没有,他轻笑往房顶看了看:“有人知道。”
  这一番折腾,房顶上尽是落石,月色下模糊的背影将脚边的碎石踢了下去,口中不停骂着。
  赵钦明拍上坐在房顶上的上弦月的肩时,她下意识反击,回头见到是赵钦明之后,皱眉本想离开,转头就见到从云梯爬上来,趴在屋檐边若有所思的崔岫云。
  “进屋喝杯茶吧。”崔岫云笑。
  逃跑,上弦月在行,但真要打起来,她不是赵钦明的对手。
  被强行拽进屋子里后,她也不客气,吃吃喝喝倒是不拘谨。
  她揭下面纱后,长眉细眼,薄唇高鼻,冷冽妩媚,瞧上去也有三十多岁了。
  “是一帮野孩子,我也没听清他们说什么,但像是在朝着这寺庙发脾气,看到寺庙里有人点灯就往山下跑了,”上弦月说着,咬了一口糕点看向赵钦明,“如何发现我的?”
  “意识到你可能跟踪她许久了,”赵钦明指了指崔岫云,“所以这番就多留了个心眼。你到底为什么要跟着我们?”
  面前的江湖女子对他们并没有什么恶意,抱着弯刀并不打算答话,崔岫云便道:“您是跟着柳叙进京的吧?发现了我寻 她,怀疑我的目的,所以跟踪我?”
  对崔岫云的猜测,上弦月并不否认:“你们只要知道,我懒得害你们。”
  可这解释不了为何现在还跟着他们。
  崔岫云轻叹,让赵钦明别太逼问,多点了一根烛说:“这庙里的小和尚误认为我们是夫妻,只给了一间房,屋顶想来不好睡,前辈不嫌弃的话,外间还有个睡处。”
  “误认为?我瞧那小和尚极有眼色,”上弦月挑眉,“你们那夜湖上泛舟的时候,我也跟着呢。瞧上去,真夫妻也便是那样了吧。”
  “你……”赵钦明捏紧了拳,与崔岫云对视一眼,两人又都匆忙撇过脸,耳尖微红。
  上弦月看二人尴尬,起身将自己的弯刀挂回腰间,她掀起黑色斗篷时,露出腰间一块拇指大小的金镶玉挂饰。
  只一眼,赵钦明出手拧住她的手,上弦月顺势拔出弯刀勾在他脖子上,他捏着那块玉饰,碧玉凝脂,玉中在烛火下隐隐有字。
  崔岫云未反应及时,就听赵钦明压着嗓子问:“你跟苏协什么关系?”
  “干你何事,还我!”此刻上弦月眼中杀意渐起。
  赵钦明捏着玉饰仍旧问:“你上哪儿偷的这东西?”
  “他送我的,轮得到你这臭小子管吗?”一个“偷”字惹怒了上弦月,她有些口不择言了,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后,看赵钦明皱眉,她索性一笑,“非得问?怎么,堂堂太子,还要管我一个飞贼叫一声舅母吗?”
  崔岫云理了半刻这关系,苏协死时已过而立之年,从未娶妻啊。
  可若这二人真是这种关系,苏协托上弦月照料柳叙,也是情理之中了。
  赵钦明显然不知要说什么,只深深皱着眉。
  上弦月瞥了崔岫云一眼:“你们要是查广化的事,倒是可以问问季天风那个疯道士,他跟广化曾有十年的交情。”
  说完,趁着赵钦明看着那玉饰失神,出手立刻夺走,飞贼本性倒是暴露无遗,而后消弭于夜色里。
  望着轻轻颤抖的窗户,赵钦明颤着眨眼:“那是舅舅的护身玉,玉上裂纹正巧是一个恒字。”
  赵钦明长至八岁时,从南地治旱灾回来的苏协一直带着的那块护身玉没了,他便问苏协缘由。
  那时母亲坐在一旁的石凳上,掩着唇笑说:“他是送心上人了。”
  “姐姐。”苏协叹了一声,无奈说着。
  崔岫云盯了沉默不语的赵钦明许久,她也想不通苏协那般把礼教写在脸上的端方人,怎么会跟着传言里的江湖女子扯上关系。
  “这女匪一定是偷的。”良久,赵钦明说完这句就回了床上。
  嗯……怕是被那声“舅母”给气着了。
  早上天蒙蒙亮,崔岫云就去帮着寺中的小沙弥做早饭去了。
  这间隙里,她同小沙弥问起知不知道后山有人半夜砸石头的事,那小沙弥是个兔缺,上唇有裂,被父母遗弃在寺庙的,但生性灵慧,经书一点就通,极得寺中长老们的喜爱。
  请大夫给他割补了几回,虽说面相上还是看得出,一应动作倒也如寻常人一般,只是这寺中人叫他“兔子”叫惯了,一直没改掉。
  兔子沙弥说着:“我知道的,从两月前开始的,都砸了好多回了。寺中长老们说是山脚下的村中小孩子顽劣,让我们不必在意。”
  两月前……
  因着面相的事,这沙弥在寺中也没少受冷眼,见崔岫云主动帮他做饭,看他双唇干裂,还递给他一盒山茶油,说了好多声“谢谢”,对她也坦诚许多。
  用过斋饭后,崔岫云托进城的人往季天风住的巷子里送一封信,嘱咐了放在门口就走,想叫季天风来这罗鸣寺一趟,或者打听打听副寺和广化之间的关系如何。
  赵钦明带着她下山去村子里时,往树林里看了好几次,确认上弦月不在后,脸色才缓和一些。
  进了村赵钦明便满脸的不解,这村子怎么看都只有几十户,不过百来人的样子,他回忆着来此之前查过的户部记档。
  “罗鸣寺所属京畿明功县,临近的村子都是千人以上的大村,怎么会只有这些人。”
  崔岫云也觉得奇怪:“正是耕作时节,这田间不见人劳作,村子里的青壮年也不见踪影。”
  他们两个的出现在这村子里显得突兀,七八个嬉闹着的孩童从他们身边跑过,坐在路边家门前拄着拐的老人眯眼瞧着这一切。
  “老人家,”崔岫云近前去轻声问,指着不远处的荒田,“这地里怎么什么也不种啊?”
  脸上尽是沟壑的老人摆摆手:“种了,要被打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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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关于船戏其实有人看到了这件事,两个人:? – _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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