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枣子颤抖着回道:“回林兰姐姐,陛下现在御书房……”
“御书房?那可真有意思了。”林福音眯了眯眼眸,瞥了一眼小枣子。
小枣子吓的双膝一软,若不是林兰在他身边一把提住了他,都要当场跪下去了。
“小枣子,好好回答皇后娘娘的问题就是,怎的就怕成了这样?”林兰脸色也不大好看了,仔细一想脸色一厉,一把提着小枣子的衣领子喝道:“刚才你说有大宫女姐姐让你来找皇后娘娘去给夏王家里的大小姐救命,你可认识是哪位大宫女姐姐?”
小枣子听了林兰的问题一脸懵,仔细想想是哪位大宫女,却一点头绪都没有。
“怎么?你小子在宫里伺候了这么久了,宫里大宫女也就那个数,总不会连人家都不认识吧?”林兰还没说话,林菊就暴躁起来了,狠狠的瞪着小枣子。
小枣子脸瞬间白了,身子也抖得厉害。
他真的不“认识”那个大宫女姐姐呀!
“你还不说!”林菊见小枣子那个怂样就气不打一处来,就是林兰也忍不住了,皱眉道:“小枣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罢了林兰林菊,陛下的御书房一向不要宫女伺候,哪里来的大宫女?”林福音淡淡的打断了林菊和林兰,又转头瞥了一眼跟在她后面大气也不敢出的夏王妃一眼,才慢悠悠道,“再说了,陛下御书房重地,夏王妃家里的大小姐就更进不去了,除非是换装成内侍的衣衫才混进去的。”
夏王妃自从她那个庶长女出了这等要命的大事后就一直装鹌鹑,心里却巴不得那个没脸没皮的小蹄子被陛下一脚给踹死算了。
就算真的被陛下一脚踹死了,她也绝对不会有二话的,只有称心如意的份,所以在林福音面前她一直都没有出声,所幸林福音当时只针对右相夫人和左相夫人去了,没有顾得上她,她也乐得继续装鹌鹑,可是现在却不能够继续装了。
她突然噗通一声跪在地上,似乎是刚回过神来一般,哽咽着对林福音哭诉:“皇后娘娘!臣妇有罪,臣妇罪该万死!臣妇万万没想到臣妇养了那么一个没脸没皮的东西!她竟然做出这等事情,让皇室蒙羞,也让夏王府蒙羞,都是臣妇的错,请皇后娘娘责罚臣妇!”
林福音仔细分析了这夏王妃这番言语,看起来她是真的不知道她家大小姐的所作所为,这就更有意思了。
想来也是,那位东珠大小姐和夏王妃的关系很是恶劣,夏王妃不知道她的所作所为也是正常的。
“罢了,你先起来,本宫并没有怪罪你的意思,你家大小姐的脾气上次本宫也窥见一二了,本宫想也不是你能控制的。再说,陛下那一脚踹的她如此严重,连御医都束手无策,已经是对她的惩罚了。”林福音语气淡漠的道。
夏王妃仔细琢磨了一下这位皇后娘娘的话,表面上虽然是安慰她的意思,但实际上就是在讽刺她教女无方,但她却不能有任何的自辩,脸一下子爆红起来。
又羞又恼。
羞的是皇后娘娘说的并不假,恼的那个东珠如此下贱,竟然做下了那等事情。
且,若是做成了那还好,哪怕不光彩,但只要搭上了皇帝,一切都是值的。可偏偏她胆大却无能,不但没做成,还让夏王府和她都成了个大笑话!
这让她回去如何何王爷交代?
夏王妃木木的爬起来时,林福音已经在林兰和林菊的护卫下走远了,她一咬牙目光晦涩的小跑着追了上去。
等林福音到了御书房的时候,气氛凝重又沉闷。
两个老御医弓着背站在一边战战兢兢。
几个小内侍恨不得将头埋到地下去。
而皇甫瑾却淡定如仙的坐在书桌前笔走龙蛇,林福音担心的看了一眼他的脸色,很是平静。
但她知道,皇甫瑾越说平静的时候,其实心里的怒火愈大。
此刻他还沉稳的坐在这里就是在等她这个皇后来处理这件事吧。
皇甫瑾见到林福音来了,对着她点点头,“皇后你来了,这件事想必已经有人告诉你了,那都交由你来办,寡人回瑾音宫等你。”
这是给她脸面,也是告诉所有人,后宫的事情不管是什么,他都交给他的皇后去处理!
林福音微微福了一下,皇甫瑾忙一把拖住她的手臂,柔声道:“不用多礼,就麻烦皇后了,不要有任何顾忌。”
皇帝陛下当着外人的面对皇后娘娘如此温和体贴,这让夏王妃心里震惊中又带着深深的羡慕,心里道:传言果然不是假的,皇帝陛下看着皇后的眼神如此温柔多情……
往日里她们这些妇人们在一起的时候,都觉得天家无情,皇帝陛下对这位大魏出身的皇后娘娘好,也许是因为政治因素上的考量,如今她知道了她们以前错的有多离谱。
皇甫瑾话音落后,林福音微笑着点点头,说了一声“恭送皇上”。
众人也行礼恭送皇甫瑾离开。
林福音这才转回目光。
众人送别了皇帝陛下又行大礼迎接皇后娘娘驾到。
林福音摆手免礼了,才将目光移到距离书桌三米开外的地方。此刻,这个位置上躺着一个口鼻冒着血泡,但穿着小内侍衣衫的清秀“少年”。
夏王妃仔细一看,血液直冲脑门,那个躺在地上的“死尸”可不是她家那个没脸没皮的无耻东西?
林福音自然也是认出来了,只淡漠的牵了一下唇角。
果然,这个胆大包天的丫头是打扮成内侍的样子混进了御书房的。
“夏王妃,你仔细看看这倒地的小内侍,可是你家东珠大小姐?”林福音目光微转,看向了夏王妃。
“这……”夏王妃沉吟了一下,再次噗通一声跪地,自责道:“回禀皇后娘娘,臣妇已经看清楚了,正是臣妇家那没有礼法的大丫头!今日她做出这样的事情来,臣妇有罪!还请皇后娘娘随意惩罚,臣妇和夏王府绝无二话!”
随意惩罚?
这就表明她已经做了决定,要舍弃这个东珠大小姐了。
林福音微微浅笑,扬着唇角问她,“夏王妃的意思是?”
夏王妃狠狠一闭眼,随即睁开,四肢趴伏在地,道:“皇后娘娘,这丫头冒犯了皇帝陛下本就是死罪,陛下惩处臣妇没有任何异议,还请皇后娘娘不必医治,免得脏污了娘娘的玉手!”
林福音唇角一抿,夏王妃果然是个干脆又心狠的角色,这份当机立断魄力和到时候让林福音刮目相看了。
只是她想借皇甫瑾和她的手除掉她的眼中钉,这可要失望了。
以这个东珠姑娘的智慧,她是不可能想得到这样周密的计划,趁着今日皇宫里办乞巧节人多,人手少混进了御书房惊扰皇甫瑾的,这背后定有出谋划策之人。
这个人还没查到,东珠姑娘又怎么能就这么死了呢?
“夏王妃此话不妥,不管是皇帝陛下还是本宫自然不会让一个王府里的大小姐不明不白的死在皇宫里头的,再说本宫还没查出到底东珠姑娘为何打扮成内侍混进了御书房惊扰了陛下,说起来这是本宫的失职。已然这样了,本宫总不能再失职了,你说是吧?”林福音目光淡淡的扫向了低头敛眉的夏王妃,语气淡漠却凌厉。
夏王妃闻言喏喏几句,却不敢再说了。
她听出来了皇后娘娘话里话外已经窥见了她的心思了,而这位皇后娘娘分明是不想让她如愿的!
林福音说完后才蹲下身子伸手扒拉了一下紧闭双眼的东珠姑娘的眼皮,皱了皱眉后又摸了一下她的脉搏。
随即她心里轻叹一声,皇甫瑾一定是气极了,才一脚踹的这么厉害,这东珠姑娘五脏六腑都伤的厉害,哪怕她开药细心调养,也养不回以前那样的健康身体了。
不过当下她确实是将死之人了,若是任由她如此躺下去的话。
“两位老御医可带了银针?”林福音站起来看着两位老御医问道。
“有,娘娘!”两位老御医异口同声的回答。
林福音点点头。
林兰就去接了一位老御医递过来的银针,林菊去给林福音搬了一个小杌子。
林福音坐在小杌子上,林兰单膝跪地捧着银针在她右手边。
林菊又去准备施针用的一切准备工作。
最后,林福音当着众人的面从容的隔衣给东珠姑娘扎了银针。
收针后,众人见刚才脸如死灰一般的东珠姑娘脸色已经有了几分红润之色,心里惊叹不已。
只是林福音心里却有几分唏嘘,这东珠姑娘虽然被她救回来了,这后半辈子,她怕是要在床上抱着药罐子才能活下去了。
至于同情,她确实没有的。
一个心心念念想来抢她林福音男人的女子,她怎么可能会同情她?
哪怕是救她,也是一种惩罚。
这东珠姑娘余生未必比死了舒坦……
当然,她能救活这东珠姑娘也还是皇甫瑾留了分寸没用内力的原因,若是皇甫瑾当时用了内力这么踹一脚,这东珠姑娘怕是要当场没命的。
皇甫瑾定是想到要留活口方便她查后面的事情才留了这丫头一命。
“抬下去吧,没有性命之忧了,本宫开上药方子,按照药方子抓药吃上十服。”林福音转头看了一眼夏王妃,“东珠姑娘内里伤的厉害,本宫现今自然不会治她的罪,还望王妃带她回夏王府好生调养着。”
夏王妃闻言眼里飞快的浮过一丝可惜之色,却不得不应声答应下来。
林福音却又转头吩咐林菊,“林菊你亲自护送东珠大小姐回夏王府,这段时间就留在夏王府贴身照顾东珠姑娘,等她醒来立即带回皇宫。”
“是,主子娘娘!”林菊恭谨应诺。
夏王妃见林福音还派了她身边四大宫女之一的林菊去夏王府监视,当下脸色一白。
“夏王妃不必多想,本宫只是派人去保护东珠姑娘,她可是重要的证人,本宫不想她被人暗害了。”林福音瞥了一眼夏王妃后,心里冷笑。
这个东珠大小姐此刻对夏王府已经是个废弃的棋子了,若是她不派人去保护着,怕是没多久就会没命了。
“是,娘娘,臣妇明白!”夏王妃咬了咬牙,继续道:“臣妇多谢娘娘恩典,也替臣妇家的这个大丫头多谢娘娘的恩典!劳烦您亲手替她医治!”
“医者父母心罢了。”林福音淡淡说了一句,示意她退下。
夏王妃退下后,林福音目光移到两个一直敛声闭气的老御医身上,温和问道:“刚才两位老御医为何觉得夏王府的东珠大小姐已经没救了?”
两位老御医心里一凛,两人忙跪在林福音面前,林福音摆手让他们起来了。
“回禀皇后娘娘,老臣医术不精,十分惭愧!先前见东珠大小姐瞳孔涣散,气若游丝,脉象也是将死之人脉象,所以禀明了陛下……但娘娘您神医妙手,老臣自愧不如!”其中一位年纪大一些的老御医面色惭愧的禀报道。
另外一位年轻一些的老御医忙跟着点头应和。
林福音点点头,并没有责怪他们两人,轻声道:“你们两位老御医说的倒是没错的,若是不及时施针救治,东珠姑娘确实小命不保。”
两位老御医再次恭维起来林福音。
林福音冲他们摆手,阻止了他们继续恭维之声,问道:“你们两位是陛下让人请来给东珠姑娘医治的?”
“是!但……陛下只说不让她死即可。”
林福音点点头,接着问道:“那你们两位在医治后,觉得救不活时,陛下可派人去请了本宫来?”
两位老御医沉默起来,略一沉思后,随即双双抬头,摇头道:“娘娘,陛下并未派人请娘娘过来医治这东珠姑娘!”
“那么,当时可见到一位大宫女在这里,并且吩咐一个小内侍去请本宫来?”
“不曾有!”
林福音眸光一凝,转头看向几个留在御书房伺候的内侍,“你们这些在御书房伺候的可曾见了?”